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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姬黛兴冲冲而来,脸上笑容洋溢,当望见眼前岸上那张空空如也的白纸时,瞬间黑脸。
“怎么回事?不是让你写喜好吗?”
徐芷略微尴尬,无奈摊手道:“我真不知道。”
姬黛哪里肯信:“他是你哥哥,你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一定是你根本不想帮我!”
她气嘟嘟地往凳子上坐,宽袖一甩,亏得她昨晚满心雀跃地想了一夜,好不容易熬到早上,哪想却是这个情况!
“徐芷你说,你是不是故意逗我玩!”她鼓着眼瞪徐芷,因太过激动而气喘吁吁,瞧得人一阵发悚。
徐芷束手无策地站着,忽然脚下摔来一只杯子,她抬眉,瞧见姬黛将桌上的全部扫落至地,正处于抓狂状态。
“我不管!今天你要是不写出来,我就将你斩了!”姬黛气急,心心念念只有徐方,什么样的话都敢说出口。
自从徐芷将白纸交出去那瞬间,她便料定公主必不会轻饶她,却到底低估了公主大闹一场的程度。
“哟,是哪个侩子手发狠说要斩人?”
正是发愁时,殿门口忽然传来一个清丽的声音,金铃簌簌作响,随着来人的脚步,愈发靠近,悦耳动听。
徐芷望去,那人着大红色宫装,锦袍玉袖,身段窈窕,明艳动人。身后光线耀眼,笼罩在其周身,仿佛与她融为一体,冰清玉洁的神圣感油然而生。
她一步步踏过来,脖颈高高扬起,抬高眼神睨了徐芷一眼。徐芷福身行礼,“见过大姐。”
徐琦轻点头,悠然转过身,姿态高雅,不屈不挠地向姬黛行一礼。
姬黛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指着徐琦,那姿势恨不得直戳徐琦脑门。“你!你刚刚说谁侩子手!想死就直说!看来你就是徐芷的嫡姐吧?信不信我把你们姐妹俩一块投大牢里去?”
徐琦往后退一步,以袖遮面,“宫里的教导嬷嬷难道没有教过公主,说话时不能拿手指人吗?乡村野妇才这般做法。”
姬黛气得眼都红了,从来没有人敢顶撞她!这个徐琦竟然一连顶撞她两次! 让她这个公主的脸面往哪搁!
“来人,来人!”
殿外伺候的宫人溜进来,大气不敢出,打千道:“公主有何吩咐?”
“将这个泼妇给我绑了!仗打五十、不,一百大板!速速赶出宫去!”
徐琦闻言,不怒反笑,对着犹豫上前的宫人道:“我看谁敢绑我?”宫人僵住,咽了咽口水,进退两难。
一边是公主,一边是徐家嫡女,两个同样金贵的人物,得罪哪个都是死。
姬黛跺脚,“我才是公主!我说绑就绑!”
徐琦回头,淡定自若地挪着步子上前,“公主,此番我进宫,是受皇上所邀。我是客,公主却不是主。真正做主的,是皇上。如要绑我,烦请让皇上下旨。 ”
“你!”姬黛气得手抖,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讨厌的人!
徐琦毫不示弱,咄咄逼人,“若我没有记错,皇上刚下早朝,公主如要请旨,最好快点。否则等各地的折子送来,恐怕公主就得等到晚上了。”
“啊啊啊啊!我恨死你了!你给我等着!”姬黛语无伦次地往外跑,一路上拍碎无数瓷器。
待姬黛离开,徐琦眼皮未眨一下,立马指挥着宫人收拾宫殿,完全不带歇气的。
徐芷瞧得目瞪口呆,她从来不知道,徐琦竟然可以如此嚣张霸气,面对任性矫情公主,嬉笑怒骂不带一句脏字,盛世凌人,堪称楷模。
“还愣着作甚?到处都是碎片,小心扎了脚。”徐琦掀起里间的宫帘,挥手示意徐芷过去。
徐芷提起裙角,小心翼翼地避开陶瓷碎片,亦步亦趋跟在徐琦身后。
“大姐,你刚才真厉害,不知道的人瞧了,还以为你才是公主呢!”徐芷发自内心感叹。
徐琦正在观察里间布置,听得她说这么一句,回头不屑道:“做公主有什么好?皇家养大的废物,刁蛮任性样样拿手,到头来可能连皇宫的一席之地都谋不成!”
徐芷称是。看来这位大姐果然如传说中那般清高自傲。
徐琦又道:“你也真没出息!她搬出个皇家身份,你就怕了?要知道,你是徐家人,徐家人用得着怕别人吗?”
她虽是训斥,语气却并不严厉,反倒处处强调徐芷是一家人。多日来进宫的寂寥冷清一扫而空,徐芷心头一暖,“我知道了。我知道大姐是为我好。”
徐琦嘴硬道:“谁关心你了?我是怕你让徐家丢面子。”
徐芷笑着应下,心想真是个面冷心热的人,以前没发现,现在才知道原来徐琦也可以这么傲娇。
“对了,她找你作甚?”徐琦冷不丁问道,徐芷来不及多想,将事情和盘托出。
末了,徐琦闷声片刻,而后道:“喜欢哥哥的,岂止她一个?付家的小妹自百花宴见过哥哥一面后,每天都差人到府上打听消息。当真是美色误人,啧啧啧。”
徐芷低头,抿嘴道:“是么?”
“说来也奇怪,哥哥那病来得突然,说病倒就病倒了,你说会不会是这些桃花惹的祸?”
徐琦盯着她,浑圆的眼珠充满灵气,仿佛能够透彻心扉。徐芷下意识移开视线,不敢与她对视,含糊答道:“也许吧。”
“也许?”徐琦轻笑一声,笑声诡异,惊得徐芷心头一颤。“你在外做客那么久,不回府探望哥哥也就罢了,现如今我进宫来,你竟不向我询问哥哥病况,外人瞧了,真得怀疑你是不是徐家的女儿。”
徐芷屏住一口气,调整好自己的状态。若是徐琦知晓她与徐方的事,不知会用什么样的眼光看她。她真心欣赏这个姐姐,她不愿从她眼里看到自己的肮脏与不耻。
“哥哥好点了吗?”抬头时,徐芷脸上已挂满笑容,字字洋溢着关心,毫无破绽。
“好多了。”徐琦收回探究的眼神,继续参观宫殿。“以后姬黛再来找你,用不着担惊受怕。有我呢!”话至此,她的眼眸里又恢复方才的骄傲,趾高气扬。
徐芷应承,想到徐方,心一紧。就算身在病中,也照样有佳人倾心,关怀备至。一个付家郡主,一个皇家公主,他向来都是艳福不浅。或许她根本就不该担心自己是否太过绝情。病好了,人散了,各走各的,才是她一直想要的,不是吗?
这头,姬黛怒气冲冲地跑到正华殿大吐苦水,一哭二闹三上吊,什么样的法儿都使上了,央求皇帝严惩徐琦。皇帝并未发话,却于第二日宣召徐琦。
徐芷坚持相随,这事是她惹出来的,若皇上雷霆大怒,她自当认罪,绝不连累徐琦。
两人到了正华殿,徐琦点头示意让徐芷放心,头也不回踏进殿里。
皇帝坐于正堂,面无表情批着奏折。徐琦一路走进书房里间,无人出声通报。
徐琦不像徐芷,傻傻地等到皇帝停笔。她径直跪下,挥袖叩首行礼,“见过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掷地有声,抑扬顿挫。
皇帝装作没听见,身形未动,继续批阅奏折。
徐琦再喊,换上悠长的语调:“见过——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宛转悠扬,吐词清晰,仿佛面对的是一个聋哑老者,恨不得一字一句都刻到听者耳朵里。
皇帝蓦地停下笔,“你当朕聋了?”
徐琦虽半跪在地上,却未失半点高贵姿态。“臣妾以为自己声音不够大,皇上未听见,故重复之。皇上既然已经听到臣妾的请安,臣妾便心安了。”
她用“臣妾”而非“民女”,俨然以皇帝女人自称。皇帝挑眉,掩不住眸里的那抹兴致勃勃,抬头打探她,“你站起身来。”
徐琦落落大方起身,任由皇帝的视线在身上扫视。她今日穿了身绛红云霓宫装,头梳灵蛇髻,明媚似牡丹盛放,透着自信和与生俱来的高雅。
皇帝的视线最终定在徐琦脸上,她的嘴角浅弯,眼眸轻转,直视皇帝。那双清澈的眼睛,仿佛在问——还满意你看到的一切吗?
皇帝眼眸一紧,百花宴上,他以为她才是守礼遵旧的那个,却不想,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想做朕的女人吗?”他冷冷一笑,透白的面容上喜怒未分。
徐琦勾起嘴角,笑容自信,语气平缓,“难道不是皇上迫不及待想做我的男人吗?”
皇帝愣住,半晌回神冷呵一声:“你信不信现在朕就能将你赶出宫?”敢这么对他说话的女人,徐琦是头一个。
“不信。”徐琦说声,不急不缓:“皇上既然让我进宫,便没有赶我出宫的道理。皇上早就决定让臣妾进入后宫了,不是吗?”
皇上对徐家早有戒心,这是众所皆知的事情。娶一个徐家的嫡女,无异于挟持了徐家的一颗棋子。
她淡淡地笑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皇帝,丝毫没有遮掩。
皇帝怔忪,仿佛被人拆穿一般,试图掩饰自己的尴尬:“那又如何?朕是皇帝,就算你是徐家的女儿,就算朕早就决定让你进入后宫,名分由朕定,让你一辈子做个小小的才人,你又能如何?”
徐琦脸色不改,“正是因为我是徐家的女儿,所以下任皇后注定姓徐。”
“放肆!”他终是按捺不住,一步步逼近她,“朕的皇后,只能是心爱之人,你莫想沾染半分。”从来没有女子敢这般挑衅他的威严,就算是徐家嫡女,也不可以。
徐琦莞尔一笑,笑得风情万种。“皇上爱上我,不就行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捂脸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