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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离没想到爽儿醒来便问这样的话,看着她的眼睛,一时无语。
“侯爷之前说我是水性杨花,虚情假意的女人,其实也并非都是冤枉。妾身确实辜负过别人,便是对侯爷,也曾设计陷害过,您既知我是这般的品性,何必再做那些徒劳的事情,我的心是冷的,您就是救多少次,也捂不热的。”
女子神情冷寂,眼睛里是自暴自弃和百无生意的神色,便和那天在柴房里被发现时一样。
樊离眼中神色一黯,随即用力把女子搂进怀里,紧紧握着她的手,“你想的太多了。本侯喜欢的人,就不会在乎她以前是什么样的……之前的事情不要再提,以后本侯会好好待你,再不会让人欺负你。你娘还在京城等你,待你身子好些,我就带你回去。”
爽儿垂着眼睫不说话,樊离吻了吻她的额头,起身命人进来侍候。
爽儿本来身子就弱,在山上时又受了寒,回来就发了烧,吃过药也是没什么力气,倦倦怠怠的躺在床上。
随后的几天,她足不出户的在屋里养着,下人们端上药来,她勉强也喝下,饮食上却吃的不多。樊离没有公务时都会陪着她,三餐也是和她在一起的,爽儿吃的慢他就陪着,有时自己亲手喂。爽儿也不似之前那般抗拒,樊离喂时她就勉强多吃一些,他搂抱着她对她事事亲力亲为她也没意见,乖巧的像是由人饲养的小猫。
樊离感受到她这样的变化,起先是高兴,以为她是肯顺遂他了,但是后来他发现,她对谁都是如此,不声不响,眼睛里是无所谓的态度,像是一堆烧尽了的火,再也没有热气。
樊离见爽儿这样,又想到她那天早上说的话,心里隐约知道她这样的原因。他心里后悔难受,但又不敢对她坦言自己就是那个人,他知道自己之前对她伤害太深,若是言明了怕她永远不会原谅他,两人便连这样的相处都做不到。
是以樊离格外留心对她好,日夜不离的陪在她身边,便是有十分重要的事要出去也是办完很快回来。爽儿从来没见樊离有这样耐心的时候,便是在边疆时他还会和她偶尔逗嘴,耍些大男人的威风;如今却是百依百顺,拂她意的事他绝不会做,能让她有一丝宽怀的他立刻办到。
晚上时,爽儿睡得并不好,经常辗转反侧,很久不能入眠,樊离是一挨枕席就能着的人,就陪着她说话,爽儿不答他就自己讲,等爽儿睡了,有时夜里迷迷糊糊醒来,能感觉有人拉过被子为自己掖被角。
爽儿的心冷了,但她并不是毫无知觉的人。
之前樊离强占她又威胁她,她恨他,巴不得他死无葬身之地;她和金氏一起陷害他,不要他的孩子,到最后假死离开他,就是想永远摆脱这个人。结果天意弄人,兜兜转转一圈,她又回到他身边,还是他救了她。他求皇帝指婚又封了她娘,这一段日子来事事以她为先,爽儿不是傻子,她能感觉到樊离是真的在意她。
晚上再睡不着时爽儿便闭着眼睛不动,她不想他为她做这么多。到夜深时爽儿觉出面上有些湿热,樊离正轻轻吻着她的面颊,吻到后来呼吸也渐渐有些急促。爽儿没有动,手却偷偷握紧了。
这一阵子樊离一直搂着她睡,便连起夜更衣沐浴这样的事也是由他亲手做。然而除了帮她做这些,他并没有进一步的举动,顶多是亲她的唇,睡前轻轻揉着她的身子把她揉暖了。她知道他有欲/望,可他却不在她面前表现,之前他曾给她怎样的伤害他们两人都记得,他不再做令她害怕的事。
此时他在黑暗中吻着她,以为她睡着了这吻便有些难以自制,吻上她的唇时平日蜻蜓点水这次却格外缠绵了些,研磨的她有些疼。爽儿觉得他环着她的手臂收紧了,腿间也有了变化,一颗心突然跳得快起来。
樊离却突然松开她,起身下了地。走之前仔细掖好了她的被角。
爽儿在床上闭着眼躺着,听着隔间的浴室里传来水声,一下一下,像落在人心上。
樊离一身水汽的回房时,见床上的人已经转过身去背对着他,将身子蜷成一个脆弱的弧度。樊离轻轻到床上躺了,没有动床里的人,自己主动靠过去,伸出手臂到前面环住她。
爽儿在黑暗里睁着眼睛,感觉到那人将脸贴在自己颈窝处,轻轻蹭了蹭,随即便安静下来,呼吸也慢慢平缓了,好像这样的姿势是最自然的姿势,两人的身子便该这样契合。
第二天樊离却是一早就出去了。
爽儿经过这一阵调养,身子已好得多,但仍不愿动,懒懒倚在床上。正闭着眼,听到屋里一阵人声,睁眼看进来几个人来,穿得花花绿绿,手里拿着牵线和彩绘的人偶,旁边还有拿着器乐的。
爽儿没什么精神,却也好奇,领头的上来满脸堆笑的鞠个躬,“夫人,侯爷叫小的们来演个戏,给您逗个乐儿。”
便在屋子正中摆起屏障,一班人吹打逗唱,在屏后表演起皮影来。
爽儿虽然没什么精神,但她是喜动的性子,这皮影戏以前在京城时也曾看过,还是萧义山偷偷带着她去了庙会,看那个皮影班子在台上演戏。爽儿记得清楚,当时看的是《猪八戒背媳妇》。
眼前这出皮影,好巧不巧的又是这出。爽儿见屏障后面那只猪头又蠢又笨,被孙悟空扮演的媳妇指挥的团团转,还要费力的背着,再加上旁边的配乐响起,十分滑稽搞笑,忍不住轻轻笑出来。
那戏班主是惯会察言观色的,见床榻上那位娇怯怯的夫人笑了,知她是喜欢。他们被逍遥侯招来,便是为了讨这人开心,逍遥侯说了,她笑得越多,打赏也越多。是以那班主眼珠转了转,心里便有了想法。
走到女子面前躬身道,“夫人,这些都是神话里的故事,还有出戏,是我们以古人的真事编出来的,您可有兴致看看?”
爽儿点了点头,那班主便退后一步,招呼戏班的人演了起来。
开场便有个女子,袅袅婷婷倚在绣楼里,有丫环过来说老爷要给她抛绣球招亲,听别人叫她的名字是王宝钏。招亲的绣楼搭起来,王宝钏独倚高楼,看准了下面的一个人将绣球抛过去,那人抢到绣球报上名来,他叫薛平贵。薛平贵只是一介平民,王宝钏的爹爹不允,宝钏坚决要嫁,父女恩断义绝,宝钏跟着平贵去了寒窑。
那班主一面演,一面偷眼打量床榻上人的反应。他来之前打听到了,这位夫人之前曾随着逍遥侯去过边疆的,在逍遥侯落难时两人互相扶持着过了一阵苦日子,到后来逍遥侯奉旨回了京,这夫人不知怎么又流落到这里,如今被逍遥侯找到了,已向皇上请旨定为正妻,回京就要完婚的。
他从逍遥侯的言行中看出他是极疼这位女子的,想着若是能让这女子高兴,自己的好处定是十倍百倍的得来。现今演的这故事便是他故意让戏班的人演的,便是想讨个好彩头:逍遥侯和这位夫人不就是同这故事一样,同甘共苦,最后苦尽甘来了吗?这夫人看了必定喜欢,逍遥侯一高兴说不定重重的赏他一笔。
班主这么想着,一面让底下人卖力表演,一面加意留心女子的表情。
他看那位夫人虽是面色苍白,一脸病态,对这皮影还是十分感兴趣的,刚开始宝钏出场时丫环婆子一顿斗嘴她还看得笑出来。待到后来,宝钏在府外初遇薛平贵,二人一个千金小姐一个平头百姓,虽互有爱意却不能表露,那夫人面色就有些关切。待到绣球择婿,宝钏执意跟了薛平贵离开,与自己父亲断了父女之情,那夫人面上笑容已经没了,眼睛直直看着台上的皮影,有些发呆。
班主想着,这夫人也是个性情中人,看场戏也真动了情。他知那戏的后面,薛平贵后来被讹传战死沙场,王宝钏誓死不改嫁,一个人在寒窑中苦守了十八年,到最后封王回来,夫妻相见,是个大团圆的结局,猜那夫人见了必定喜欢。
哪知越到后来,女子的神色倒愈发黯然了,待看到平贵战死,宝钏誓死不改嫁独守寒窑一节时,她的眼中竟然流露出十分痛苦自责之情,双手紧紧抓着床褥,脸色也十分不好。
旁边服侍的婆子看了,忙凑上去,“夫人,可是觉得身子不适?不然让这戏班先下去,您静心躺一躺?”
女子微微点了点头,婆子挥手止了戏,让班主带着众人下去了,又端上补身的炖品来,女子只微摇了摇头,“我不想喝,先放着吧。”
樊离回来时,听下人说夫人早上醒来看了会儿戏,说是头疼,饭也没有吃,正在房里歇着。
樊离一皱眉,忙回到房里,果见那人面朝里躺在床上,单薄的背微微弯着,异常脆弱的样子。他轻轻走过去上了床,把爽儿身子扳过来,见她并没有睡,脸上湿漉漉的,泪水已将身前的衣服打湿了一片。
樊离眸光一闪,“怎么了?”
伸手试她额头,怕她是哪里不舒服。
爽儿却是不说话,只紧紧咬着唇,眼泪像断线珠子一般掉下来。
樊离皱着眉将她紧咬的唇分开,手上早被蹭了不少泪水。他捧起她的脸,柔声问,“到底怎么了?”见女子只是流着泪不说话,猜测着,“……是不是那戏班惹你不高兴了,我这就让人责罚他们!”
沉着脸便要起身,才刚动衣袖就被人拉住,爽儿拼命摇头,“侯爷不要……”
樊离不知她究竟是因为什么,本来这一阵儿他小心哄着,她已渐渐有了些生气,便是不怎么说话,偶尔也会笑笑,怎么才刚半天不见,她竟伤心成这样?
他的眼里流露出心疼的神色,又坐回去,专注的看着她,“是什么事?只要你开口,本侯都依你。”
“侯爷,妾身回去后,想回静水庵。”
樊离眸光一闪,“什么?”
爽儿眼里水气蒙蒙的,泪水仍是不住流下来,“不去静水庵,换别的庵堂也可以。妾身辜负过一个人,心里有愧,要去佛家清静之地为他修……”
樊离心里像被什么狠狠抓了一把,疼痛异常,他猛的握紧女子身子,“胡说什么!你哪有辜负过什么人!”
爽儿被樊离握住,却是拼命摇头,泪水顺着苍白的面颊纷纷坠落下来,“不是的,你不知道……我对不起他,我……”
她和萧义山也是两情相悦,但她却没有王宝钏那样坚贞,能为了爱情断绝骨肉亲情,她没有如约去随他上山,是她害死了他;萧义山死后她伤心难过,但最终还是嫁了人,她确实是守不住清贫,她想过好日子,便连那个人都忘了!她有什么颜面说她想他,有什么理由在心里恨他?!
是她对不起他,她确实是……
“爱慕虚荣,水性杨花的女人……”
爽儿的泪水大颗大颗滚落下来,对着樊离说出那两个词时声音几乎被呜咽湮没。
樊离的心里涌起一阵剧烈的疼痛:他不知道?他怎么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她为什么难受成这样,他全清楚,他是让她这样痛苦的原因,他一直好好的活着,比她活得还好,她却为了那个所谓的“辜负”伤心成这样——她怎么对不起他了!
樊离的眸色黑得像夜一样,声音不同寻常的哑,“不许再说这个!你是什么样的女人本侯清楚,即便你以前真的做过什么,也不是你的错……如果觉得对谁有愧疚,回去后本侯广散布施,多做法事为他超度也就是了,用不着你把自己搭进去!”
爽儿仍是摇着头,哭得梨花带雨,眼睛里全是自责的神色,无助又可怜,“可是……”
眼前一黑,柔软的唇骤然吻住了她,将后面的话尽数吞没。
樊离已许久没这样吻过她,爽儿被这强势的吻弄得唇上火辣辣的,等樊离终于放开她,她的眼睛大大睁着看他,泪都忘了要流。
“别乱想了,这世上谁也不欠谁什么,他要是真的在意你,也不想见你难过成这样。”樊离的声音沙哑,手指轻轻揉着女子被吻得肿胀的唇,“……况且,你娘还在,你就去庵堂修行了算怎么回事,谁替你尽孝?你要是心里还放不下,等以后我陪着你多做善事,平日的善行也可是为他积福的。”
爽儿楚楚可怜的看着樊离,眼睛里水汽蒙蒙的。樊离觉得心里一紧,忍不住又低头含住了她的唇。
这一次吻得异常温柔,他轻轻吮着刚才被自己蹂躏过的樱唇,舌伸进她口里,小心翼翼的抚慰着她。感觉到她的身子软下来,他的吻一点点下移,渐渐移到她胸口,隔着轻薄的纱衣含住她胸前的一粒甜果,慢慢吻着。
爽儿身子一颤,本能的伸手去推樊离的头,樊离一把抓住她的手,环在自己腰上。他看着爽儿,眸色异常幽黑,像是无底的洞能把人的视线都吸进去。爽儿熟悉这眼神,脸突然红了,转过头不肯看他,眼睫轻轻颤着,无比脆弱的样子。
樊离的手环紧爽儿的腰,将脸贴在她胸口,慢慢磨蹭着,“给我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王宝钏和薛平贵的故事,就不多说了。在这里提下大登殿的戏词,很喜欢:
《大登殿》
讲什么节孝两双全,女儿言来听根源;
大姐许配苏元帅,二姐许配魏左参。
惟有女儿我命运苦,彩球单打平贵男……
关于那十八年寒窑,蜚个人送宝钏妹子两个字: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