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 4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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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南水乡处处透着温雅,城中居民人物，就是贩夫走卒,亦多俊秀不俗之人。这里远离北方蛮夷的侵扰,多年没有战事发生，百姓得以安居。相对于北边城镇里处处可见带刀负剑的江湖人，这边则多是书生公子丫环小姐三三两两结伴而行。

    这一日李莫愁也来城中集市置办随身物件。虽然有欧阳克送的丫环可用，她却不愿什么事都假手于人，也不习惯一味接授别人帮助。便是偶尔吩咐她们去做事,也会回报性的指点一下她们的武功。看得出来，白驼山庄里的下人们崇尚实力，谁的拳头硬谁是老大,他们的武功都是欧阳锋父子教的，平日里无功无德的人自然入不了欧阳克的眼,扔一套普通剑法就算完事。他们只能自行摸索进步极慢。

    欧阳克当然发现了她的行事，虽然有些无奈却也默许了她这么做，这样直接导至的后果就是，莫愁身边或明着或隐晦地献殷勤的人越来越多，都想在她面前露脸，以求得指点一二。莫愁哪里被这许多人歪缠过，不带恶意又是别人家的丫头，打又打不得。

    她快要维持不住面上的冷淡，落荒而逃出来躲清净。若是昔日的故人们知道赤练仙子这女魔头也有这么狼狈的一天，少不得要被恼羞成怒的她就地灭口。

    今日她穿着一袭栽剪得恰到好处的湖绿春衫，头上没什么多余装饰，只一片瑶光珠花，腰间别着把萃绿色的洞萧，再简单不过的少女装束，不过人群中还是能一眼认出她来，不光是姣好的面容，配合与生俱来的神韵，往那一站确实极是好看。

    莫愁慢慢地从集市这一头走到那头，被街过的小贩们热情招呼，一口一个姑娘，向她兜售各种好玩好看的物件，还有胭脂水粉。

    难得是我们莫愁姑娘非但没有不耐烦地把人揍翻，而是一样样耐心地看过去。真有那看得上眼的，多给些银子买回去，反正欧阳克赚钱很容易。哪个女子不爱美，只是她一直生活在古墓与世隔绝，后来出山也是为了追着渣男而去，情伤出家除了报仇再没有旁的心情。

    一路走来，看着那些或罕见或实用的商品，挑挑选选，也是一种平凡奇趣，她之前却傻得从来没试过。

    正当她拿着一块颜色鲜丽的圆润奇石看得有趣，摊前的小贩忽然惊呼一声，原来左边有个人直直向她撞过来，莫愁的警觉性一直很高，怎么可能让他撞到身上来，脚下轻点挪了一小步。

    那人便连她的衣角都没沾到，且被衣摆带起的流风扇到了五米之外，‘啪叽’一声坐了个屁蹲儿。

    那人‘哎哟’地叫了声，随即怒向李莫愁：“哪个混帐，害得老夫跌倒！”是个葛衫白须的老头，不过面目却不是老者多有的慈和，脸上横肉微颤，戾气丛生。

    她波澜不惊地先给小贩付了钱，把石头收入袋中，才淡淡道，“老人家既然腿脚不好，还是多在家休息。”什么尊老爱幼的品质，在她身上可找不到。还是看在这人不像是故意的，才好心提醒一句。

    那人本就摔倒被人指指点点很没面子，见她这态度更是气得吹胡子瞪眼，也顾不上是自己是慌忙赶路为了什么，一个鱼跃站起来就要找人理论，“你——！”可才说一个字，剩下的怒气就卡在了喉咙里，复又强憋回肚子去。

    莫愁见他半天没有后文，却惊疑不定地在打量自己，这才发现原来这人算半个熟人，这不是那天雪地里自称是裘千仞的人嘛，外号铁掌水上漂的铁掌帮帮主。虽然身份可疑，但能在黄药师面前摆了一道，也算是个能人。

    莫愁并没有小瞧他的意思，打招呼道：“裘帮主别来无恙，燕京城外一别有小半年了，您还是这么……健朗。”她努力想找个词形容他，可惜仅凭一面之缘并不称得上熟悉，只得临时从他又摔又拍的活泼动作中，总结出这样一个词。他不喜欢她也没办法。

    裘千丈青张脸僵笑，“……原来是小友，没想到在江南又见面了，还是和黄岛主一起来的？”他人品虽不好，记性半点不差，当初这小娃可是跟在黄药师身边的，那亲近的劲，跟关门弟子一样。难道黄药师就在附近？裘千丈感觉更不安了，亏心事做多最怕别人抓包。

    原来裘千丈顶着弟弟裘千仞的名头四处招摇撞骗，很少失利，这一次却在归云庄栽了个跟头，被黄药师的女儿徒弟们被修理一顿，以他的三脚猫的武功只有挨打的份。还谎称黄药师被人给打死了，若不是跑得快，少不得还有一顿胖揍。

    莫愁见他眼神闪烁，肯定不是打着什么好主意，心头不喜，就没接他的话，反而问道：“裘帮主走得如此匆忙，可是有什么隐情？若帮得上忙，莫愁到是愿略尽绵薄之力。”

    裘千丈清了清嗓子，装模作样地背过手去，“没什么事，老夫都解决得了。不多说了，今日尚有要事在身，先走一步了。”

    “慢着！”

    裘千丈颇不耐烦地看回去：“还有何事啊”

    莫愁勾起一抹淡笑，尚存稚气的粉颊很可爱，一点都不咄咄逼人，却看得裘千丈很牙疼。

    莫愁道：“上次听闻裘帮主有伤在身，不知好了没有？”

    “什么时候——啊，已经好了，老夫武功了得，伤得不重，自然是调养几日就生龙活虎。”他差点忘了上次遭遇黄药师，就是以有伤在身不宜动武这个理由搪塞过去的。

    莫愁欣慰道：“那就好，在下久仰裘帮主武功高强，一直想向您讨教，择日不如撞日。如果我侥幸赢了，还望裘帮主解惑——为什么你见了我就想跑，活像见了鬼一样！”

    “什么？………………………嗷！！！”

    “……”

    “……我说我说，女侠饶命！”

    回去后欧阳克问起她这一天的见闻，莫愁就随口把今天集市上的事说给他听，完颜康小王爷果真就在归云庄。

    莫愁分析道：“虽然不是被奉为上宾，但他毕竟是梅超风的弟子，同是桃花岛同门，陆庄主想必不会为难他，顶多吃点苦头伤不到性命，过不了两天自然会被放出来，你不用担心。”

    欧阳克摇着扇子，一幅浊世翩翩佳公子的样儿，嘴里却吊儿郎当：“我哪里会担心他的安危，真要缺胳膊少腿不好交差罢了……所以你就当街卸了那人胳膊，打得他心服口服，哈哈，不愧是愁儿，真有巾国之风。说到底还是你们上次见面给人留了错误印象，眼里只有黄岛主。没想到跟在狮子身边的不是小猫，而是会咬人的小老虎。”

    他没事就爱恭维她几句，莫愁已经听习惯了，这人哪样都好，细心又体贴，就是嘴上花了些，爱讨女孩子欢心，但是不得不说这样也挺好，赞美总是让人心情愉快。

    半晌她才想起什么，提剑好生把欧阳克教训一顿。欧阳克被追着打不敢还手，他的武功确实也差了莫愁一层，被揍时的表情真是委屈极了，有那么点不明所以的意思。

    莫愁不为所动，横眉怒目半点不留情：“臭小子，敢拐着弯儿地骂我是母老虎，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