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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得安一开门,就看见一张在寒风中冻得晶白的精致脸庞,唇上如同盖上雪的红花,雪白盖过了红艳,听见开门声,那人抬起眼眸看向他,一双干净的眼黑白分明,眸中即便带着疲惫,却还是晶亮的,似乎在等待希望,却在看清他后暗淡了下。
孙得安一时没认出沈如玉,只觉得这人生得好看,但是却一身病的样子,心中一面暗叹老天弄人,一边忽然升起了一丝危机感。
“请问,你们找谁?”孙得安问道。
沈如玉闻言,面上如冰化为水一般,柔和亲善的一笑:“请问这里可是孙溪头孙大人院子?”他一打听到她今日回门,便寻着过来了。
孙得安皱了皱眉,没有否认:“你们是?”
沈如玉又咳嗽了两声,面上因这咳嗽倒有了些血色:“在下同孙夫人娘家有生意往来,此次到京都来,顺道替池家二老给沈夫人带了点东西,打听到孙大人和孙夫人今日在此,在下便冒昧过来了。不知,孙大人如今可方便见见在下?”
池莲蓬正巧等久了,想去茅房,出来便见孙得安站在门口,大门拉开了点,只是他的身子挡住了身前的人,池莲蓬听着那说话的声音,感觉在这声音虽然带着一丝无力,但是那里头的通透轻灵却依旧存在,心中觉得熟悉,便走了过去。
“小舅舅,谁来了?”
沈如玉一听到自己思念已久的声音,立刻激动得想探头看,只是激动的情绪使得他当下就咳嗽了起来,掩着嘴咳得池莲蓬都吓了一跳。
“呀?怎么了?”谁咳成这样?感觉肺都要咳出来了。
池莲蓬加快脚步过去,伸手开了门,孙得安见状只好让开,池莲蓬一看眼前的人,顿时惊讶了:“沈公子?”他怎么在这?
沈如玉想同她说话,眼眸难掩那满满的思念望着她,只是喉咙一刻也止不住咳嗽,只能一手捂着嘴,一手拍着胸口,眼巴巴的观察着她一点点的变化。
她挽起了一头黑亮的青丝,一身的红衣喜庆万分,面上更是带着新妇的红润,显然过得很好。
沈如玉忽然有种满足,只是这般看着她,亲眼知道她好好的,那空荡荡的心就如被填入暖流,有了丝丝温度。
池莲蓬知道沈如玉身体不好,见他那脸色难看的,赶紧招呼他们进去:“快进来,于叔,扶你家少爷进来吧,莫要再吹冷风了。”
于叔一听,感激的赶紧把沈如玉扶进去,心里头对于池莲蓬真是一千万个感谢,少爷再继续吹风,回头可就不知道躺下去起不起得来了。
孙溪头听见外边的声音,也跟着出来,才出了屋子,就对上了沈如玉的眸子,两人平静的相望,又平静的移开。
孙溪头把手里的披风盖到池莲蓬身上:“媳妇,出来都不披上披风,冷到了怎么办?”说着,便这般拦着她的肩往屋里头去,见池莲蓬还想回头跟沈如玉说话,另一只大掌一伸,将池莲蓬的脑袋按到自己怀里,“这样暖和点。”
沈如玉这会子已经咳嗽完,在后面静静看着孙溪头宣示着自己独享的权利,听着她轻声嘟囔着埋怨的那声“相公”,垂下眼眸,安静的走着步子。
孙溪头揽着自家媳妇,回头还很有礼的请人进去:“沈公子远道而来,快请进。”在场的都听到他对那“远道而来”咬得有多重。
孙溪头在气愤这些情敌都不安生,那么远的地方,跟着来的不愿意走,没跟着来的还突然冒出来,真想一人给上几拳头,让他们各回各家去!
后头那两男人一仆人当没听到,跟着进了屋子。
池莲蓬进了屋子才被孙溪头松开,悄悄瞪了他一眼,这才笑着招呼沈如玉坐,“小雀,上茶。”
小雀进来送了茶又出去,于叔担心沈如玉的身体,便站在沈如玉后头没走。
池莲蓬刚刚可是听到了沈如玉说替她爹娘给她带了东西,离开二老这两个月,她可是想念他们得紧,如今知道这事,自然对沈如玉很是热情。人家过来能给帮忙带东西,那可是要好好谢谢的。
孙溪头在一边看着就吃起了干醋,咳嗽了声,池莲蓬一听不对,回头见他那被醋涂了满脸的面庞,抿着唇笑着走回去,站在他旁边。
嗯,面对外人,总要给自家相公一些威严的,刚刚兴奋过头了,如今她还是当个小媳妇好了。
沈如玉看着他们这般互动,再次垂了眸,心中的落寞自不会少,只是既然来这一趟是为了看看她,如今看到了,他就该满足了不是吗?
孙溪头招呼着他们,池莲蓬没呆多久便退了出去,留了小雀在屋外面候着伺候,她则去了厨房,和周山家的一块准备等下的午饭。
周山家的打下手,池莲蓬负责炒菜,没多久便让周山家的去通知前头准备开饭。
因为都是熟识的人,池莲蓬如今也成亲了,四人便围了一桌,池莲蓬身边是孙溪头和孙得安,对面是沈如玉,饭菜汤都端了上来,因为要照顾沈如玉,所以做的都偏清淡点,仅一份香辣的红烧肉被池莲蓬特意放到了孙溪头面前。
孙溪头看着桌上的菜色,有些委屈,即便他不挑食,但是他和媳妇都好吃肉啊,如今大半桌的素菜,真是让他不知道怎么下筷子。
沈如玉看着桌上的菜色,心中溢满温暖,他知道池家人其实都爱吃肉食,最初他去池家串门的时候,池家就准备了许多肉食,后来为了配合他的身体,渐渐改成了素菜招待。
池莲蓬笑颜如花的招呼沈如玉:“沈公子,你尝尝我做的菜,呵呵,我记得当初你可是很喜欢的……”感受到身边人笼罩在一层酸溜溜的气压下,池莲蓬继续笑,“沈公子你吃啊,别客气。啊,小舅舅你也吃,尝尝看我手艺退步了没?”气压更低,池莲蓬继续笑啊笑,“相公,你吃。”一筷子夹了两块红烧肉进孙溪头碗里,刹那间气压骤消,整个屋里顿时一片欢乐和谐的气氛。
孙溪头满足的捡了那红烧肉放嘴里,硬是咬得砸吧砸吧响,跟小孩子吃东西似的。
池莲蓬哭笑不得,知道这人今儿个不使劲得瑟下是不会消停的,只好一边招呼人吃菜,一边给旁边这位仿佛瞬间变成八岁的相公夹菜。
一顿饭吃得各人有各人滋味,面上个个满足赞扬,池莲蓬对于自己的手艺被人喜欢,心里头很是开心,大半天下来一直都是笑眯眯的。
三个男人看着她这般,心里头也高兴,饭后坐下来休息,足足夸了她两柱香的时间,这才转移到男人的话题上。
池莲蓬听着他们说着家国天下,没什么隐秘野史之类的,不过池莲蓬也听得很开心,偶尔还插句话问问,三个男人前赴后继的给她解答,将自己的观点说出来,偶尔观点不一,还会自此吵起来,池莲蓬这时候就给岔开话题,散了那剑拔弩张的气氛。
几人聊了许久,于叔拍拍沈如玉的左肩,无声示意沈如玉该回去喝药了,沈如玉这才抱歉的说道:“对不住了,在下如今有事需要回客栈一趟,这说着话都给忘了。”
孙溪头恨不得他现在就直接消失,也没挽留:“沈公子有急事便先回吧。”说着便要送客。
池莲蓬眼巴巴的等了半天沈如玉拿他爹娘给的东西,眼见这孙溪头几乎要把人给“轰出去”,赶紧上去,睁着一双眼可怜兮兮的看着沈如玉。
沈如玉偷偷瞧了她一眼,一见她这眼神,宠溺的笑了下,犹如春光般灿烂,他回头对于叔伸手:“于叔。”
于叔将手里一直拿着的东西递过去,沈如玉拿了放在桌上拆开,“伯父伯母让在下带了一个包裹,还有三封信。一封是给孙夫人的,一封给孙叔的,还有一封,是在下临行前,沈夫人娘家那个丫头拿过来的,说是沈夫人的大表姐给沈夫人的,让在下一并带过来。”
池莲蓬听见“大表姐”,眉头轻拧了下,很快便笑着感谢沈如玉。
沈如玉见她看着那包裹亮晶晶的,心里头也开心,只是身子忽然的不舒服,让他觉得赶紧离开,不愿让自己的狼狈被她看见:“三日后在下的商队会往回走,你们若是有需要带回去的东西,可让人将东西送到福来客栈。你们若是有人要回去,也可以同在下一道走,路上好歹可以互相照应着点。今日多谢招待,在下这便先回去了。告辞。”
孙溪头和孙得安送沈如玉出去,池莲蓬则被孙溪头强硬的留在屋里头,无聊之下便拆开池康平他们的那封信看起来。
沈如玉的马车缓缓驶离,拐出这条街,马车平稳的往前走,忽然一个鹅黄的人影快速抓住马车边缘往上一跳,在于叔急着拽缰绳时,迅速窜入车厢内,清灵活力的女声响起来:“哎哎哎!别停啊,借我躲躲,等下我就下车,真的!哎呀,好好看的公子哥!”
孙溪头他们看着沈如玉的马车离开,这才回了屋里头,因为回门日要在太阳下山前回家,因此池莲蓬他们没吃晚饭就离开了。
马车晃着回了家,池莲蓬憋着一脸的青色进屋,让孙溪头关了门,这才把手里的信纸直接“啪!”的大力甩在桌上,嘴里再也忍不住的叫了出来。
“孙依稻!啊——你个疯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