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一年之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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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在形先，心之所向，金石为开。若是没有一颗武者之心，就算体格再壮，技巧再精，也只是一介莽夫而已。如果我刚才出手，你自信能够躲开？”岁灵心缓缓说道。

    李炎把头摇得拨浪鼓似的。开什么玩笑，如果生死相搏，他肯定会被瞬间秒杀。

    “一切的关键就是让自己静下来，让心神平静无波，这是正确观察世间万象的前提。”岁灵心与李炎相对而坐，两人靠得极近，几乎呼吸相闻。

    李炎双目紧闭，将纷乱的思绪统统收起。他松松垮垮的坐着，随着岁灵心清冷如冰的声音，李炎感觉自己进入了某种玄妙的境界。

    他的注意力沿着头顶缓缓向下，将全身每一丝肌肉都彻底放松，让自身的一切全都静止下来。

    他仿佛脱离于躯壳之外，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观察自己，聆听着每一次有力的心跳，品味每一次悠长的呼吸。

    岁灵心的声音仿佛清泉叮咚，缓缓流淌在心间。

    “武学之本在于‘心技体’，躯体的强大在于‘精气神’。所谓‘精’便是肉体本身的力量；所谓‘气’则是筋脉中流动的生命能量；而‘神’则是形而上的精神力量。”

    “掌控肉体力量，可称为‘强人’；掌控内气流动，可称为‘异人’；掌控精神能量，可称为‘神人’。将心沉下，让自身静止，让世界停止运转，如此方能体会身躯内部的万般玄妙。”

    古往今来，绝大部分武将、豪侠都只是‘强人’罢了，进入‘异人’境界的已是万中无一，而‘神人’之境更是举世无双。

    李炎不禁想要询问，岁灵心这位仿若九天谪仙的女子，到底是处于何种境界呢？

    不等他询问，岁灵心伸出手，将白羽雕琢般的手指印在李炎眉心，某种不可言状的精神力量刺入李炎体内，让他仿佛醍醐灌顶，有种三伏天被冰水浇透的感觉。

    在岁灵心的指引下，李炎仿佛看到了自己体内的每一个细胞，看到了那些在每一条血管筋络中流动的生命能量。

    强人？异人？神人？

    何等让人神往的境界！

    时间流逝，李炎恍然不觉。

    ——

    许久之后，他站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我怎么感觉似乎学到了很多，但是仔细一想却又没学到什么？”

    “武学不是教出来的，也不是练出来的，而是一次次战斗中杀出来的。而且，你现在的心境也不适合进一步训练了。”岁灵心仿佛看穿了李炎的小心思，淡然说道。

    “嘿嘿……姑姑明察秋毫。”李炎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这已经是灾难发生后的第四天，H市的情况越来越糟。李炎家里几个亲戚还有玩得好的几个哥们都住在市区，他必须去做些什么。

    “看来，分别的时候到了。”李炎脸上带着笑，语气看似平常，心中却波澜起伏。

    “我有我的使命，你有你的追求，相忘于江湖才是最好。”岁灵心语气平静，依旧古井无波。

    “那么，最后我只想问一个问题……”

    岁灵心似乎早就所觉，说道：“问吧。”

    “我的父母……他们现在如何？”

    听到李炎的问题，岁灵心的眸子微微闪动，一种异样的情绪在心头升起，最终化为一声长长的叹息。

    这个问题岁灵心等着李炎来问，已经足足三天了！

    “他们……已经去世了，为了帮助我完成我的使命。”

    四目相对，两人静立许久。

    这个结果本就已经猜到，如今被岁灵心亲口证实，李炎仿佛变了个人，面色冷冽，彷如魔头。

    “杀他们的是谁？他们在哪儿？”李炎咬牙问道。

    “杀他们的是一个你无法企及的强大存在，他们所在的是你无论如何也接近不了的死亡之地。这样说，你可否理解？”岁灵心无视李炎那仿佛要喷火的眸子，淡然说道。

    “我理解，我理解……”李炎深吸几口气，继续说道：“你要如何才能告诉我？”

    “你如此聪明，应该早就猜到。等你足够强大的时候，我自然会把一切都告诉你。”

    “什么才是足够强大？”

    “进入‘异人’之境。”

    李炎笑了，开心的笑了。

    “哈哈，只是异人的境界啊，我还以为要成为‘神人’才行。一年！只要给我一年就够了！”

    “就算你再怎么惊采绝艳，就算你拥有传承石，想要一年内成为‘异人’也绝无可能。”岁灵心摇了摇头，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那么，我们来打赌吧！”李炎像是回到了高中年代，他咧着嘴，发出狂傲嚣张的大笑，仿佛这世间根本没有自己完成不了的事情。

    “如果我在一年内成为‘异人’，我要你答应我的一个要求！”

    一个要求，这个要求可是没有限定任何范围，看着李炎那张狂的笑脸，岁灵心却依旧古井无波。

    “别说一个，就算一万个也没有意义，只因这根本没有可能。”

    在漫长的时间里，她见识过太多背负“天才”之名的武者，即使是那个漠视一切、盖世无双的楚霸王也足足花去了十年时光。

    “我只问你答不答应！”

    “答应又如何？”

    “好！”

    李炎仿佛已经赢了，直直的盯着岁灵心的眸子，充斥着毫不掩饰的占有欲。

    “岁灵心，你要记住，过儿是爱姑姑的，过儿也肯定会完成自己的约定。就在这里，就在此刻，我们一年后再见！”第一次，李炎正儿八经的用姓名去称呼眼前的美人。

    岁灵心退了两步，嘴角微勾，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美艳仿佛朝霞，让人间百花羞愧。

    “那我就等着你。”

    最后，她轻声说道。

    --

    岁灵心走了，她往北，李炎往南。

    一笑而别，相忘于江湖，岂不快哉？

    被她感染，李炎也仿佛多了一些古代侠客般的风骨，他一边哼着“笑傲江湖”的旋律，一边收拾行装，脑子里开始琢磨这末世的各种境况。

    如今世界大乱，总人口不足十亿，除了军队，民用的物流系统全部瘫痪。

    一座城市如果没有物流来运送粮食能坚持多长时间？一天都坚持不了！

    整个H市区上百万张嘴嗷嗷待哺，重要的物资却全部被无面怪占领，只剩下鸟不拉屎的赤海新区，再过几天恐怕就得上演饿殍遍野、吞食尸体、易子相食的地狱景象了。

    如果单纯为了活下去，李炎恐怕会选择逃往乡村，找个粮仓，苟活个一两年不成问题。

    但是那没有意义，对李炎这个狂人来说，要么就活在巅峰，要么就死在去往巅峰的路上，打心眼里不知道“怂”字怎么写。

    古人说“生不能五鼎食，死亦当五鼎烹”，李炎深以为然。

    更何况还有那个“一年之约”，如果远离危险，如何战斗？不经历足够的战斗，实力怎么可能提升？

    别人敬而远之的地方，李炎却是偏偏要反其道行之。他的第一个目的地，正是那赤海新区！

    他用屋子里的面粉和玉米做了些饼作为干粮，又装了一大瓶水，用一个包背起来，然后从耕地用的农具上卸下一截两指粗的铁棍，将那包袱穿起来扛在肩上。

    那形象……像是个从《水浒传》里跑出来的绿林好汉。

    他沿着田间小路往南走，一路风风火火，大摇大摆，巴不得赶紧撞上几只无面怪。

    越是接近那高速路，周围人类或是无面怪活动的痕迹就越多。李炎突然看到一具被啃了一半的尸体，似乎还很新鲜，刚死没多久。

    尸体看得多了，李炎竟然也不觉得恶心了，他靠过去，蹲下身子仔细观察。从容貌来看应该是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腰部以下被截去了，像是被蛮力生生撕裂。

    李炎也不怕恶心，伸手翻动那半截尸体，从身子底下取出了一部手机。

    “阿弥陀佛，早日往生去吧。只是这部手机与我有缘，我且拿去开个光。”李炎双手合十，鞠了一躬。

    这部手机还有电，李炎按下电源键，屏幕上出现几个小点，必须画个正确的图形才能解锁。

    “嘿嘿，看来有点挑战。”

    这种保密方式虽说有极多的变化，几乎无法破解，但是对于正常人来说，却经常用一些常见的图形作为密码，这反而让这图形密码成了很不安全的保密方式。

    李炎一边走路，一边随手在屏幕上画图案，试过二十多种图案就轻易解锁了。

    “就是个简单的Z字啊，太没挑战了。”这太简单的图案还让他有些不满意了，“嘿嘿，里面都有些什么？”

    人类都有窥私欲，李炎也不例外。他一脸猥琐，首先点开了手机相册。

    开头第一排图片是一位二十来岁的漂亮妹子，似乎去了哪个风景区游玩，撑着古色古香的红伞，在一片山清水秀的背景里连拍了七八张。

    在之后的相册里，那个妹子多次出现，显然和手机主人关系匪浅。

    看着那个女孩白白净净的脸蛋，李炎觉得似乎在哪儿见过，一阵苦思冥想，一个名字脱口而出。

    “沈笑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