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芮氏一觉醒转过来时,便看到明亮的烛光下,叶楠正抱着个襁褓轻手轻脚的在屋里走动着,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歌,烛光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却无端的叫人觉得温暖。
感觉到芮氏的目光,叶楠抬起头来,对芮氏笑了笑,说道:“你醒了?饿不饿?灶上热着鸡汤,我叫云锦给你送过来?”
话落,便要开口喊人。
“我现在还不饿,等会饿了再吃。”芮氏轻声说道,抬头看了叶楠怀里那个大红的襁褓,轻声说道:“怎的没放到小床里云,你仔细抱习惯了,往后便放不下手!”
“没事,这不才生下来吗?刚才饿了,才喝过奶,我等他睡熟了,就放小床里去。”
孩子生下来,芮氏还没仔细看过,便对叶楠说道:“抱过来给我看看。”
“好!”叶楠上前,把孩子放在芮氏身侧,失笑道:“顺珍,你想都想不到,这小子有几斤!”
“有几斤?”
芮氏一边看着襁褓里皮肤红红却圆嘟嘟胖乎乎的儿子,一边问道。
“十斤六两!”叶楠咂舌道:“我现在想想真是后怕,怎的就这么胖,幸亏你能干,不然……”
芮氏一听这胖小子竟然有十斤六两,不由得便也愣了愣,愣过之后,便是同样的后怕。
“幸亏当时有小傅太医身边的白姨娘,不然……”芮氏一脸惶惶道:“真不敢想,我和孩子还有没有命在!”
虽说,之前傅英博已经提醒过叶楠,芮氏这肚里的孩子有点大,怕是难生!但因着芮氏并不是第一次生产,是故,两人到也不是那样很在意。
不然也就不会在这样的危险的情势下,还算计慕容欢了!
现在,夫妻两人静下心来想想,还真就觉得一阵阵的后怕,想着,幸亏老天慈悲。保佑她们有惊无险,孩子四肢齐全的生了下来,大人也没事。
京都城里不乏一尸两命的孕妇,虽说这里面大多数都是胎位不正,但也有胎儿过大,卡在母体出不来,最后窒息而死,大人血漰而亡的!既便有些运气好的人家,请了历害的稳婆,那也是折了孩子的手或脚,才把孩子弄下来的,但这样的孩子养大也是个残废!
“嗯,明天我就拟个礼单让人送到傅府去,这次是真的多亏了小傅太医想得周全,先使了白姨娘入府,不然,你和天恩……”
“天恩?”芮氏抬头看向叶楠,轻声说道:“是儿子的名字吗?”
叶楠点头,“我想过了,你和孩子能平平安安都是上天的恩典,孩子就取名叫天恩吧!”
“嗯,这名字挺好的。”芮氏笑了说道,续而低头看着睡在身边呼哧呼哧喘着气睡得像小猪的大胖儿子,拿手点了他的胖乎乎的小脸,说道:“你这个小坏蛋,这么小就折腾你娘,大了,看我怎么打屁股。”
襁褓里的叶天恩不耐烦美梦被人打扰,拧了拧眉头,头往另一边撇了过去。
把个芮氏和叶楠看得直笑。
“我把天恩抱小床上去睡,再叫云锦送碗鸡汤过来。”叶楠便要抬手去抱儿子,却是被芮氏给挡了手。
“让他在我身边再睡会儿吧,你陪我说说话。”
叶楠便心疼的说道:“你才生产完,小傅太医说要让你好好休息,这样对你的身体才好。”
芮氏看了看多宝架上的沙漏,想着明天叶楠还要上朝,便轻声说道:“我就问你些事,问好了,爷你也好早些歇着。”
叶楠神色间便有了一抹犹疑。
芮氏这才刚生下孩子,小傅太医再三叮嘱过了,不能让她太劳神,不然只怕要落下月子病,年纪大了,人受罪。
“你才生完孩子,不该操心的就别管了,有大伯母在,那边翻不了天去。”叶楠说道。
芮氏却是自顾着问道:“父亲那边怎样了?”
叶楠脸上的笑便僵了僵。
转而,又想,这事就算是他不跟芮氏说,芮氏早晚也会从下人嘴里听到,便轻声说道:“父亲风瘫了,母亲身边的朱妈妈没了!”
芮氏闻言不由便怔了怔。
她对朱妈妈的印像很好,也幸亏得朱氏身边还有个朱妈妈,很多别人不方便说,即便是说了,朱氏也听不进去的话,也就只有朱妈妈能说,也只有从她嘴里说出来,朱氏才能多多少少听进点。
这么个人,就这样没了!
芮氏一时间不由嘘唏不已。
但转瞬,她却又想到叶楠说的另一句话。
“父亲风瘫了?”她怔怔的直向叶楠,“父亲身子一向很好,怎么好端端的便风瘫了?”
叶楠抿了抿嘴,轻声说道:“说是摔了一跤,然后就成这样了。”
摔了一跤就风瘫?!
这到是没可能,但套用在叶明霖身上,这却是不可能发生的。
叶明霖正当经年,平日也颇看重养生,又不是那垂垂老矣风一吹就摇摆的七翁,哪里说摔一跤就会成了风瘫。
芮氏把事情在心里梳理了一遍,隐约便猜到了几分真相!
但一直以来,不管朱氏和叶明霖怎样,她却是从不在叶楠跟前说她们一分不是!这会子,亦是如此。即便心中已知真相,嘴里还是不由叹息道。
“哎,这可真是太不幸了,就没请太医来看看?”
“请了。”叶楠轻声说道:“阿九一回家,得了消息,就让人进宫请了小傅太医。”
傅英博?!
芮氏差点就要失笑出声。
叶羽去请跟他好的就差穿一条裤子的傅英博!
这事打死她,她也不会相信这里面没隐情。
不过……傅英博来过了,即便是有隐情,只怕也会变得没隐情了!
“爷……”芮氏犹疑的朝叶楠看去。
“怎么了?”叶楠看向芮氏,“瞧你这想说不说的,也不怕把自已憋坏了。”
芮氏笑了笑,目光柔和的看着襁褓中自已的孩子,轻声说道:“明珠楼那边,你和九弟打算怎么办?”
叶楠抬目看向芮氏,轻声问道:“顺珍,你想说什么?”
“爷,我没别的意思。”芮氏连忙说道:“我就是想着,大人做的孽,跟孩子无关,天赐还小,他……”
许是因为自已也是做母亲的人,明知道叶钰和慕容欢是他们的仇人,可是芮氏就是不由自主的怜惜叶天赐,这场大人的恩怨,她不希望涉及到无辜的小孩。
“你放心吧,那边,暂时动不了根本,只能小惩大戒,关起门来,会说这是我们叶家的事,但打开门,那就是两个派系之间的争斗!在不能一击即中,让他们毫无还手能力的前提下,我和阿九都不打算动手!”叶楠说道。
芮氏闻言,不由便愣了愣,失声说道:“那这场戏就白做了?”
“怎么会呢?”叶楠笑道:“不是说了小惩大戒吗?最其码你做月子的这段时间,慕容氏不能出来替你添乱!”
也就是说,最轻的责罚,慕容氏也会被禁足,若是历害点,还有可能被送去家庵!
芮氏点了点头,说了这么多话她也累了,想知道的,也都知道了。她掩嘴打了个哈哈,“不早了,爷你去歇着吧,明儿还要上朝呢!”
“嗯,我这就去睡,你也歇下吧。”
叶楠说着,上前抱了叶天恩喊了屋外等候的奶娘进来。
“把小少爷抱下去吧。”
“是,三爷。”奶娘抱了叶天恩退了下去。
叶楠替叶氏夜了夜身上的被子,轻声说道:“我歇在外面的暖榻,让云锦进来照顾你,有事你就喊我。”
“知道了,您快去歇着吧,这眼看着天就要亮了。”
叶楠笑了笑,低头在芮氏额头印下一个轻轻的吻,也不嫌弃芮氏一身的汗臭味。到是芮氏自已很是难为情,等叶楠离开后,狠狠的嗅了下自已,发觉还好,没有想像中那样难闻,心里便微微的松了口气。
次日,宫中果真派了人来传话,让魏氏未时一刻入宫。魏氏是午时便从府里出发,直至申时三刻才回到叶府。
回到叶府的魏氏没有回她的福熙院,而是直接去了福双院,与朱氏说了会儿话后,便让人去请了慕容欢过来。
明珠楼,慕容欢脸如白纸的盯着自已纤细涂着粉色丹蔻的手指,嘴唇死死的抿着。
“奶奶,怎么办?”落翘一脸担心的看着慕容欢,“旺财没有把信送出去,而是把信交给了大夫人身边的吴妈妈。娘娘那边怕是一点都不知道我们府里发生的事!”
“天赐在干什么?”慕容欢忽的抬头对落翘问道。
落翘愣了一愣,连忙说道:“奶娘带着天赐少爷在院里看蚂蚁。”
慕容欢点了点头,这个时候,外面被派来请慕容欢的下人,略提了声音再次说道。
“七奶奶,夫人那边怕是等得着急了,您看……”
落翘脸色一沉,回头便要发作,却是被慕容欢一个眼色给阻了下来。
“奶奶……”落翘哆嗦着嘴辰说道:“大夫人一回来就去了夫人那,这个时候让您去,只怕凶多吉少,不如想法子推一推,等七爷回来再说吧?”
慕容欢扯了扯嘴角,脸上绽起一抹惨淡的笑,轻声说道:“七爷昨天被请去,到现在也没回来,你还不明白吗?”
落翘讷讷的张着嘴。
好半响,说不出一句话来。
“好了,我们走吧,让人等久了不好!”
慕容欢说着,扶了一侧的扶手站了起来,她微微昂直头,腰身挺得笔直,目光不斜视便要往前走,只是却在抬脚的刹那,脚下软了软。
“奶奶!”
落翘连忙上前扶了她。
慕容欢攥着落翘的手,似问她,又问自言自语的说道:“落翘,你说他们会怎么处置我,怎么处置天赐?”
“奶奶,不会的,肯定不会的,您身后是慕容家,是娘娘,她们不敢动你的!”落翘一迭声的说道。
慕容欢唇角惨笑愈浓。
是慕容家又怎样?
且不说,她只不过是慕容家旁系之女,便就算是慕容家嫡系嫡出又如何?
宫里的那位进宫多年,到如今只不过是个嫔位,膝下空虚别说是皇子,就连公主都生不出!也不过就是仗着现如今的妍色娇好,没让皇上厌弃,一个月还能有那么一两回的雨露之恩!若不然,又如何会搭上恭王这条线?
“奶奶……”落翘眼见得慕容欢眼角泛红,满眸悲凉,不由哽了嗓子说道:“你别想得太糟,娘娘和恭王爷那边,他们不会袖手旁观的。”
“我知道!”慕容欢轻声说道:“我知道他们不会袖手旁观,我只是……”
落翘看着慕容欢。
慕容欢沉沉的叹了口气,轻声说道:“我只是担心天赐!我若是不在他身边,那些人,怎么会放过他!”
“奶奶,奴婢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会护着天赐少爷的。”落翘眨落眼里的泪,毅然说道。
慕容欢脸上便绽起一抹浅浅的笑,拍了拍落翘的手,轻声说道:“落翘,我想过了,如今胜负未出,她们还不敢把我怎么样,了不起便是送去家庙,我无所谓,在哪都是过日子,只是,天赐身边我不放心。”
“不会的,七爷不会让她们送走你的!”落翘连忙说道。
慕容欢摇头,“这回是我们被人算计了,七爷他纵有心也无力。”
落翘眼里的泪便大滴大滴的往下掉。
“落翘,我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我把天赐托付给你,可不可以?”慕容欢霍然抬头,目光殷切的看着落翘。
“奶奶,您到哪,奴婢就跟到哪,您……”
慕容欢摇头,“不,你要替我看顾好天赐。”
落翘默了一默,咬牙道:“奴婢还是那句话,就是豁了命也会护着天赐少爷。”
慕容欢点头,“你是我最为倚重的人,把天赐交给你,我放心。但是,你还缺一个合适的身份!”
落翘不解的看向慕容欢。
慕容欢满眸苦涩,扯了扯嘴角,仅管心如刀割,但还是一字一句说道:“等会我向夫人提出,抬了你给七爷做姨娘,这样,那个老虔婆也就别想再往七爷身边塞人,你也可以名正言顺的照顾天赐。”
“奶奶!”
落翘又是惊又是茫然的看着慕容欢。
给七爷做姨娘?
真的必须这样吗?
“怎么,你不愿意?”慕容欢拧眉看向落翘。
落翘白瓷一样的脸上顿时绽起两抹绯红,她不知道要怎样回答慕容欢的话。
她不愿意吗?
当然不是,七爷那样的人,就是给他做一辈子丫鬟,她也愿意啊!更别说是做他的枕边人!可是……落翘目光微抬,没有错过慕容欢眼底一闪而逝的黯然。
在依兰县三年,多少人家想把自已家清清白白的女儿送给七爷做妾,都被奶奶给用法子回了,现在,奶奶却说要把她给七爷做妾!
奶奶,她……落翘默了一默,轻声说道:“奶奶,您放心,奴婢永远都是您的奴婢,绝不会做出让你伤心的事!”
慕容欢苦笑。
放心?不放心又如何?
于其让朱氏名正言顺的放个人进来,她宁可那个人是落翘。
“落翘,我只希望你能尽心尽力的照顾天赐,别的……”慕容欢默了一默,忍着一阵阵的酸涩,轻声说道:“别的,一切看你和七爷的缘份!”
“七奶奶……”
屋子外面再次响起催促的声音。
慕容欢压下心头的悲呛,收拾了下自已的情绪,对同样情感外露的落翘说道:“好了,你把心情理一理,眼前还有一道大关,我们必须齐心合力闯过去。”
落翘垂眸,深吸了口气,侧身站到了慕容欢的身边,稍倾,两人拾步,齐齐走了出去。
福双院。
魏氏听了云红的回话,看了眼神情仍显木讷的朱氏一眼,摇了摇头,对一侧的吴妈妈说道:“你去请了七奶奶进来吧!”
“是。”吴妈妈退了出去。
不多时,慕容欢由落翘扶着走了进来。
慕容欢先上前向魏氏和朱氏屈膝福礼,眼角的余光撩到神色怔然的朱氏时,撇了撇嘴角,在魏氏发话后,便低眉顺目的站到了一边。
“钰可儿媳妇。”
“侄媳在,大伯母。”
魏氏看着温婉如一副画的慕容欢,默了一默,轻声说道:“想来,你也知道了,我今日进宫了。”
慕容欢没有抬头,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魏氏便又接着说道:“那你也该知道,我是因何进的宫了?”
慕容欢默了一默,然后拾了裙摆便缓缓的跪了下去。
魏氏看着跪在堂前一言不发的慕容欢,点了点头道:“你向来是个伶俐的,事情即然已经让宫里的贵人都知晓了,我便是想替你遮掩也遮掩不了,贵人的意思是,事情闹得这样大,若是不施以惩戒,不足以平嚷嚷之口。我跟你婆婆也商量过了,你去家庵住一些日子吧,等事情平息了,再回来。”
“是,侄媳谨遵伯母教诲。”慕容欢说道。
魏氏点了点头,摆手道:“你起来吧,这就回去收拾收拾,看看要带些什么人去,还有天赐……”
“大伯母,侄媳有一事,想请大伯母和母亲开恩。”慕容欢抢在魏氏跟前开口说道。
魏氏挑眉,看身慕容欢,“你说。”
“侄媳这一走,七爷身边便没个人照料,侄媳想把落翘抬了去侍候七爷。”
抬了落翘做姨娘?
魏氏目光淡淡的掠过跪在慕容欢身侧的落翘,眸中便闪过一抹暗芒。对慕容欢不由便多了几分赞赏。
这样的干脆利落,懂得取舍的女子,只可惜却是……魏氏朝朱氏看去。
朱氏看着跪在地上的慕容欢,冷冷的说道:“依了她吧。”
魏氏拧了拧眉头,心里便有了几分不悦。
她之所以一从宫里出来,就来朱氏这,便是跟朱氏商量对慕容氏的处置,借着这一次的机会,把慕容氏送进家庵,把天赐养到朱氏膝下,如此便名正言顺的拿捏住了慕容氏,谁想……魏氏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始终是二房的事,该做的她都做了,不该做的她也做了。余下的,她便是有心也无力了!
“既然你家婆婆都同意了,我自然也没有二话。”魏氏说道。
“侄媳谢大伯母,谢母亲恩典。”
慕容欢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
魏氏摆手,“起来吧,去收拾收拾,明天一早,我会派了吴妈妈来送你。”
“是!”
慕容欢起身,低眉垂眼的退了下去。
没有一句哀求的话,也没有半分的犹豫!
慕容欢才走,魏氏便对身边的吴妈妈说道:“去把这里的事,跟三爷、七爷还有九爷说一声。”
“是,夫人。”
吴妈妈起身退了下去,去了福熙院后边原本空置着,现在收拾出来用来安置叶明霖的一个云翠阁的小院。
云翠阁里。
叶羽又请了太医来替叶明霖诊治,他和叶楠以及叶钰则坐在了宴席室沉默的喝着茶。不多时,太医自屋里走了出来,三兄弟齐齐站了起来,迎上前。
“廖太医,怎样?”
须发俱白的廖太医是太医院院首,是皇帝的人。
叶羽之所以请他来,其实为的也就是通过他,让宫里的人知道一些,他想让她们知道的事!
廖太医一手捋着颌下的白须,一边摇头,对叶家三兄弟说道:“老夫先开副方子,吃两贴先试试吧,若是有起色,便有希望,若是没起色,你们就再另请高明吧!”
叶楠连忙请了廖太医去写方子,一边使了个眼色给叶羽。
叶羽待叶楠和廖太医去了左侧被用来做书房的耳房后,回头以叶钰说道:“七哥,这事你看怎么办?”
叶钰一夜未睡,举止间仍旧温雅从容,但神色间却是颇为惟悴,下巴上甚至冒出了青色的胡渣。听了叶羽的话,他抬头看向叶羽默了一默,轻声说道:“廖太医是太医院之首,连他都说没办法,想来我们也不必再枉费心力了。”
叶羽叹了口气,沉声道:“虽是这样说,但我们做子女的,哪里就能说没希望就不给看呢?”
“九弟,你的意思是?”
叶羽目光坚决的说道:“宫里不行,我们就在民间寻访吧,只是……”
叶钰轻垂的眼颊下肌肉便抽搐了几下,他有心不接叶羽的话,但却知道,叶羽若想让他接话,既便他现在不接,回头换个方法,他还是得接!
扯了抹苦笑,叶钰轻声说道:“我们是兄弟,有什么话不能说的,九弟不必觉得为难,为兄做得到的,自不会推辞。”
叶羽便点头道:“七哥,我和三哥都有公职在身,母亲年纪也大了,朱妈妈一死,她也跟着塌了,眼下父亲跟前便只能有劳你了。”
叶钰眸中苦笑愈浓。
事情一出,他就想到了,会是这个结果。也罢,其实这何偿又不是一个机会呢?
叶钰心中拿定主意,他一脸为难的看着叶羽。
“怎么了?”叶羽挑眉,目光微带寒意的看向叶钰,“七哥觉得为难?”
“不是,侍候父亲是我应尽的本份,便是九弟你不说,我也会这样做的。只是……”
这便是要谈条件了?
叶羽目光含笑的看向叶钰,“七哥刚才也说了,我们是兄弟,有话直说便是,不必为难。”
“九弟,七哥想请你替你七嫂和天赐侄儿求个情。”叶钰讪笑着看向叶羽,“你看能不能在三哥跟前……”
叶钰的话还没说完,外面便响起小丫鬟的声音。
“吴妈妈来了。”
叶钰话声一顿,心漏跳了一拍,不由的便朝门外看去。嘴里的话,便没接着往下说。
而这个时候,叶羽已经朝着吴妈妈迎了上前,“妈妈,可是大伯母那边有事?”
吴妈妈向叶羽行了个礼,便朝叶钰这边看过来。
“不是,是夫人让我来跟七爷说几句话。”
叶羽便转身朝叶钰看过来。
叶钰咽了咽干干的喉咙,踩棉花似的走了上前,对吴妈妈说道:“妈妈,大伯母可是有事要吩咐?”
吴妈妈干干的笑了笑,轻声说道:“夫人就是让我来跟七爷说一声,七奶奶打算去庙里住些日子替二老爷祈福,心疼七爷身边没个人侍候,打算把落翘开了脸,侍候七爷。”
叶钰身子僵了僵,他想对吴妈妈笑笑,说,我知道了,有劳妈妈。可是他嘴角才翘起,一抹巨大的悲伤突然就扑天盖地的朝他涌来。
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新婚夜,他和慕容欢的话。
“我娘亲一生悲苦,便因为她是个妾,所以你放心,这一生,我都不会纳妾!”
现如今,不是他要纳妾,而是慕容欢要给他纳妾!
慕容欢!
那个把他放在心尖尖上当眼珠子疼当眼珠子爱的人,要给他纳妾,纳的还是她最为依重的丫鬟!
叶钰觉得心口好似有无数把刀在一进一出的戳着,满嘴的血沫子,让他连嘴都不敢张,生怕一张嘴,便会吐了出来。
好在,吴妈妈也不是非得等着他说话,她只是来传话的,话传到了,别的便不关她的事了!
吴妈妈向叶羽笑了笑,问了几句叶明霖的病情,便退了下去。
叶羽站在那,侧身看着如同被雷劈了一样站在那的叶钰,稍倾,挑了挑嘴角,轻声说道:“七哥,你看……”
叶钰摆了摆手,他返身朝内室走去。
不多时,屋子里便响起压抑的啜泣声!
叶羽挑了挑眉梢,侧身正要去书房,却见叶楠和廖太医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门口,正一脸若有所思的朝他看来。
“廖太医,您这一下衙,就被小侄请了来,为表谢意,我让下人备桌了酒席,请移步去前院,用点东西吧。”叶羽笑了上前说道。
廖太医点了点头。
叶楠则是回头看了内室一眼,对叶羽说道:“七弟怎么了?”
“吴妈妈适才来回传话,是说七嫂要去庙里替父亲祈福,你也知道的,他们夫妻微来佳丽情深,眼下父亲又这个样子,七哥难免伤心失态。”话落,对廖太医抱拳道:“让廖太医见笑了。”
廖太医笑了笑,摆手道:“七爷和七奶奶都是至孝之人,生子如此,得妇如此,是二老爷的的福气啊!”
叶羽笑了笑,三人边说,边往外走去。
而第二日,果然天色才微微亮,吴妈妈便带着下人来了明珠楼。
好在没让她多等,慕容氏便带着两个小丫鬟走了出来,箱笼什么的自有婆子往外抬,因着是去家庵,东西到也不多,在右不过就是两箱子的衣物。
叶钰昨夜后半夜才回了明珠楼,今儿也起了个大早,抱着睡眼朦胧的叶天赐送慕容欢出门。落翘已经梳了妇人发髻,行走在叶钰身后。
“七奶奶,马车都备好了,奴婢送您出去。”
慕容欢对吴妈妈笑了笑,轻声说道:“有劳妈妈。”
“七奶奶客气了。”
吴妈妈说着,挥手示意身后的婆子上前去接手了慕容欢院里婆子手里的箱子,一路走出内院,直至垂花门外。
“七爷,回去吧。”慕容欢对抱着叶天赐的叶钰说道,又抬手摸了摸叶天赐的脸,轻声说道:“天赐乖,娘不在家,你要听你爹的话。”
“娘,你去哪?为什么不带天赐一起去?”叶天赐瘪着嘴,眼里的泪大颗大颗的掉了下来。
慕容欢看得心头一痛,强忍了悲伤,笑了说道:“天赐乖,祖父病了,娘去庙里替祖父念几天经,等祖父好了,娘就回来。”
“那天赐可不可以跟父亲一起去看您?”
慕容欢撇脸,眨落眼里的泪,点头道:“可以的,天赐乖听话,爹就会带你来看娘。”
“天赐会很乖的!”叶天赐抱了叶钰的脖子,说道:“爹,你答应了,天赐乖,你就带天赐去看娘。”
叶钰红了眼睛,用力点了点头。
“爷,进去吧,早晨的天冷,别冻着了天赐。”
“好!”叶钰点了点头,对怀里的叶天赐说道:“天赐,亲下你娘,跟你娘道别。”
叶天赐便往前双手搂住慕容欢的脸,“叭哒”亲了一口。
叶钰趁这机会,以慕容欢耳边又快又轻的说一句,“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尽快把你接回来的。”
隔着衣物慕容欢捏了捏叶钰的手,下一刻,转身决然的上了等候在那的马车。
叶府内院。
芮氏听了叶楠的话,不由便轻声问道:“照说,把人送走了,最好就是把天赐养到娘跟前,这样的话,就算他们再有异心,也要掂量掂量再行事,怎的就……”
叶楠轻声哼了哼。
这原本也是他们想的,可谁知道……叶楠摇了摇头。
芮氏转眼一想,便也明白过来。
怕是朱氏嫌恶着那边,不肯沾那边的事!
当下便重重的叹了口气。
自家这婆婆似乎永远都只顾眼前,而不知道什么叫一劳永逸!
“你别叹气了。”叶楠听见芮氏叹气,少不得上前轻声安慰道:“事情已经这样了,只得再另外想法子,你还在月子里,这些劳神的事,就别过问了。”
芮氏点头,“我知道,我也就是随口问问。”
叶楠点头,看了看时间,对芮氏说道:“我走了,有事叫人来传话。”
芮氏点头,让云锦替她送了叶楠出云。
稍倾,云锦回来复命。
芮氏问了几句叶天恩,便跟云锦说起闲话来。
“其实这样也不是没法子,咱们七爷本就长着一副好皮囊,人又温文尔雅,只要是个姑娘家就没有不欢喜的。想来,那落翘若是没意,也不会答应。”
云锦想了想,说道:“可落翘是七奶奶的人啊!”
“那又怎样?”芮氏撇嘴道:“现在她是七奶奶的人,但等她有了自已的骨肉,她便是自已的人了!与七奶奶可没什么相关!”
云锦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芮氏便吩咐道:“你想办法插个人云明珠楼,盯着落翘。”
“是。”
叶家的事到此,胜负便暂时有了个判定。
且说,青果这边,左等,没等来叶府的贴子,右等,没等来叶府的人!
就在她想着,是不是叶羽纯粹只是逗她玩时,凤梨却是把外面传得沸沸扬扬的消息带了回来。
“姑娘,您都知道了吧?”
青果翻了个白眼,知道?知道什么?
一侧的庄婶便替她训了起来,“姑娘这些日子又没出门,你这没头没脑的,问句姑娘都知道了,知道什么?”
凤梨一拍脑袋,大声道:“哎呀,我给忘了。是叶家的事,听说叶家的三奶奶前些日子生了个十斤六两的胖小子,还有叶家二老爷在府里摔了一跤,把人给摔瘫了,叶家的七奶奶一片孝心,自觉去庙里替二老爷祈福!”
三言两语便说了个明白。
青果却是半响失了反应。
她还道这说要请她入府做客,怎的就没了消息!
却原来,叶府鸡飞狗跳的发生了这么多事!
三奶奶生了,这没什么。
本就是瓜熟蒂落的事!
可是这叶家二老爷摔一跤就摔瘫了?还有七奶奶去庙里祈福!
这两件事,她怎么就觉得透着那说不清道不明的蹊跷呢?
“凤梨,你再出去打听清楚些。”青果对凤梨说道。
凤梨愣了愣,对青果说道:“姑娘,您还要奴婢打听什么啊?不是都清楚了吗?”
“笨!”庄婶,拍了凤梨的头,没好气的说道:“二老爷怎么就会摔跤了?七奶奶又怎么会去祈福?这里面肯定有说法。”
“可是……”凤梨一脸委屈的看着庄婶和青果说道:“九爷家在东市,我们住在西市,这一来一去小半天的功夫,再说了,这高门秘辛,谁知道外面说的是真是假?”
青果想了想也是。
虽说都在皇城,但一个东一个西,往来一趟可不是二三小时的事!
“那算了,我去趟姨屋里,让姨跟小姨夫问问清楚。”青果说道。
凤梨连连点头,“姨老爷和九爷同朝为官,两人又常碰面,这事问姨老爷再清楚不过了。”
“就你聪明!”庄婶斥了凤梨一句,对青果说道:“姑娘,老奴陪你去吧!”
青果点头,带着庄婶去了林小桃那。
林小桃这些日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莫句的就觉得人乏力,什么事都不想搭理,甚至每天要等文晋昭回来再睡的习惯也改了。每每文晋昭回来,她已经睡着。文晋昭怕吵了她,便去书房歇一宿。
这会子,林小桃掩了嘴,正打小睡片刻,听铃儿说青果来了,强打起精神等着青果进屋。
不多时,青果和庄婶便进了屋子。
“姨,这些日子怎么老看不见你,你躲屋里干什么呢?”青果进门便问道。
林小桃笑了说道:“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几天总是觉得很累,想睡觉。”
“春困秋乏夏打盹,这离入夏不是还有些日子吗,姨你就犯懒了!”青果打趣的说道。
林小桃笑了笑,也不去计较青果的打趣,只是问道:“好些日子没来我屋里了,这个时候来,有事?”
青果点头,便把凤梨在外面听来的事与林小桃说了。
“姨,回头你问下我姨夫,这事他知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隐情。”
林小桃点头,“行,晚上,你姨夫回来,我问问她。”
青果便点头,眼见林小桃一小小的功夫便掩手打了几个哈哈,于是便起身对林小桃说道:“好了,姨,你睡吧。我也回屋去歇一觉,看你这样,我都犯困了!”
林小桃笑着起身送了青果出去,“睡吧,睡吧,你现在正是长个的时候,就该多睡睡,才能长得快些,没的让九爷看你一回,着急一回!”
呃!
这是在说叶羽嫌她小了!
“呸,我还没嫌他……”
那个“老”字,总算是在她想起,叶羽不无艾怨的那句“你不就是嫌我老”么时,没有说出来!
青果叹了口气,好吧,这年头,老了无罪,小了不行!
林小桃呵呵笑着送了青果出门。
这天晚上,因着受了青果的嘱托,林小桃愣是打起万般精神,等着文晋昭回来。只是,叫她意外的是,往常很晚回来的文晋昭今天好像知道她有事一样,回来得特别早,不但早,还一脸的心事重重。
“这是怎么了?”林小桃一边帮着文晋昭换衣裳一边问道:“看你这脸长的,就快比咱家拉车的马脸还长了。”
文晋昭闭了闭眼,下一刻,又飞快的睁开眼,沉声道:“出事了!”
林小桃心一惊,下意识的问道:“出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