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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青帮帮主成旭川几个月前瘫痪了,你可知道?”和尚一呆,他久不出山,哪知此事?何况就算知道,师傅临终前吩咐的事,他自也会一板一眼地照着做。
女子道“门中说,这几年武林盟主的事闹得很厉害,长青帮只怕镇不住。加上成旭川年初突发中风,不能理事,若那些人果真为夺令打个不休,叫我索性把百花令拿到手,从此一劳永逸。”
和尚连连摇头,道“用武力来制止纷争,岂不要伤及人命?还是~还是~”还是什么,却也说不出。
女子想起一事,问“方才那些是什么人?怎的不见了?”“是长青帮游少爷的随从,他们已经下山了。噢,对了,少爷呢?救出来没有?”
女子嗯了一声,眼角朝和尚一瞟,其意自是“你现在还觉得长青帮顶事?”和尚不免惭愧。
正说话间,忽觉满院花影摇动,定睛看时,见枝头一朵琼花无风而起,飘然若仙,轻盈而下。二人惊骇之余,又见一朵、两朵、三朵,争相恐后,纷纷而落,正如雪镜瓦解,云山乍崩,瞬间繁华,如梦烟消。
此时正值清晨第一缕霞光照下,正是万物生机向上之时,不料此花却绝然而坠。再看地上落花,一朵朵宛如天成,每一瓣均无枯萎之象,正是在最盛时欢颜而落。
二人震惊于眼前之景,良久,和尚方回过神来,低声念佛不止。
女子心中伤感,不愿流露,当即告辞而去。
临行前,和尚问道“门中可有吩咐我做什么?”女子摇头道“你师傅该告诉过你,本门早已关闭,等闲不会再下命令。你自去做你的事,况且令箭这件事,你也帮不上忙。”
和尚无法,只好目送女子远去,留下自己对着满庭的落花发怔。
想起师傅死后,自己孑然一身,在山中甚是孤寂,好不容易见到本门中人,也不知她此去是凶是吉?
加上这铁剑令箭都是从自己手中送出,倘若今后有人因此而死,岂非自己的罪过?左思右想,愁上心来。
女子自不会对少爷说这么多,只将花落之状描述了几句,少爷一算时辰,正好开足三日。
少爷虽见女子比初见时背后多了一柄铁剑,也不在意此等事,唯心伤花树,嚎啕大哭,足足哭了半个时辰,再无泪可流,方渐渐止了。
花树既谢,无可挽回,幸好还有花神姐姐在,少爷不由更增依恋之情,道“花神姐姐~”
女子见不是事,立时斥道“不许再叫。”少爷抽泣道“那我叫姑娘什么?姑娘贵姓芳名?能否告之?”女子懒得招呼他,生硬道“我没有名字。”
少爷讶道“啊,没有名字?那我如何称呼姑娘?”不死心道“姑娘没名字~那我替姑娘想一个吧。”
女子冷脸不语,她此行只为完成任务,不想对外人透露自己的真实姓名。
少爷认真思索,心中花树的影子始终挥之不去,道“我看姑娘不如就姓花吧~”
女子闻言全身顿时一紧,怒道“胡说!我~我姓铁。”少爷噢了一声,道“姓铁,那也~也好得很。”
他在林间初见时,已觉对方气势凛然,在船上说了这么会子话,更觉其五官如石刻一般,神情更是冷峻之极,说是姓铁,倒也相宜。
少年船工披了簑衣斗笠,伸进头来笑道“两位客官,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了,咱们停靠一会,准备晚饭。”
果觉雨点打在船蓬上密如鼓点,天色也暗了下来。一时点灯进来,饭菜的香气开始渐渐弥漫,正是船尾船工开始烧煮。
少爷腻歪着只顾说个不停,无非是“姑娘到洞庭是投靠亲友吗?不如和我一起回长青帮总堂吧,姑娘救了我的命,我大哥二姐一定会好好感谢姑娘的,还有我师傅,姑娘见到他定然欢喜~~”
啰啰嗦嗦的,女子只是不应。少爷也不介意,自顾自扯自己的师傅多么多么好,女子忽然面露惊讶之色,道“凝天谷?你师傅竟是诸葛青天?”
少爷精神大振,忙道“不是的,诸葛老先生算是我的师祖,我师傅是他的徒弟,他老人家姓薛。”
女子一呆,看了看少爷,终于没再开口。少爷喜道“铁姑娘,凝天谷很厉害吧,我看那妖女听到后,吓了一跳!”
女子点头道“凝天谷当然厉害了,其实那红衣少女的武功也很奇怪,只是她内力平平,不足为患。”
少爷连连点头“是是是,她在姑娘手中连一招都走不了,姑娘用一根树枝就把她给打发了,只是她使的那些毒药着实吓人。”
女子不以为然道“旁门左道,遇上真正的高手也是无用。”
少爷大赞“对对对,她用毒药暗器伤人,还想当武林盟主,照我说啊,盟主就该让姑娘来做~哎呀,好香啊!”
正是少年船工托了食盘进来,笑道“渔家饭菜粗陋,二位客官权请随便用些。”放下食盘,躬身退出舱外。
再看盘上,确实只是寻常菜肴,一碗青菜豆腐、一碗笋片蒸腊鸡,一碗时鲜江鱼,还有两碗白饭。
少爷尝了一口鱼肉,便瞪大眼睛,再试青菜豆腐,更是赞不绝口“好手艺,好手艺!船家,这菜真是你做的?江南第一名厨也要甘拜下风哪。”
少年船工在舱外答道“客官,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我大哥的厨艺委实了得。”
少爷连声道“高人!高人!跟我们一起去岳州吧,我保你们在城中~不对,你们就来我府中做事好了。”
“客官恕罪,我大哥是个哑巴,脾气又古怪得很,生平只愿在江上度日,前些日子有个富商重金聘我大哥去当厨子,他也不肯去呢。”
少爷大失所望,出舱劝了许久,奈何对方始终不为所动,只好作罢。
饭后,少爷又缠着女子闲谈,他说十句,女子方应一两句,最后索性闭目打坐,再不理会。
少爷没奈何,加上连日来被老蔡拉了拼命赶路,此时也觉身乏眼涩,不知不觉和衣睡去。
女子见少爷睡了,倒睁开眼来,觉着这船舱布幕遮得严严实实,甚是气闷。当下掀帘出舱,此时少年船工也已入睡,只有船尾哑巴船工一人在摇橹。
雨早已停歇,满江凉风入怀,甚是畅意,但两岸山中隐隐传来猿啼,不免又起寂寞孤清之意。正是山暝听猿愁,沧江急夜流,风鸣两岸叶,月照一孤舟。
哑巴船工透过压得低低的斗笠,望着船头女子的背影,也是紧张得大气不敢出,唯有不紧不慢一声声摇着橹。
少爷得与女子同舱而眠,心中欢喜无限,恍恍惚惚似梦似醒,仿佛又回到寺中,看着花树,闻着花的冷香一般~
突然间,花树旋转起来“哎呀,别转,别转,好晕啊~”
呯的一声,好痛!待睁开眼来,发现自己竟已被甩在船板上。小船正努力从急速打转中恢复过来,眼前赫然已无白衣女子在。
糟糕,又有变故!
少爷连滚带爬出了船舱,一眼瞧见白色身影正背朝自己而立,心中方一定,又被对面之景吓了一跳,好多敌人哪。
正傻眼间,空中传来一个奇怪的尖叫“少爷!你在!你你你不要怕,我们现在就来救你!”
这声音甚是熟悉,定睛再看,对面大船船头,一人正拼命朝自己挥手,涕泪横飞,可不正是徐管家?
徐管家这一声喊,立时引来数人相应,声声都在叫自己之名,少爷这才看清楚,原来来船每一条打的都是长青旗号,心中诧异道“怎么一下来了这么多人?”
原来徐管家等人抄近路赶到江边,急吼吼坐上船往上游分堂而去,未行多时,却见分堂船队黑云般压江而来。正是王令遇袭身亡,管慎行火速令上游分堂接应少爷,两下里正好相遇。
对方一听,自己居然来迟一步,盗贼猖獗,不仅夺了令箭,还劫了少爷!立时杀气腾腾地扑往空空寺的入山码头。
及到码头,已然入夜,下船打探妖女有无坐船离开,不想一头撞见正在黑暗中寻人寻到差点发疯的老蔡。
得知少爷刚刚走失!散开众人一问,人多力量大,问得午后江边有一白衣女子甚是不凡,有个长得象少爷的人跟着她上船了,去哪里不知道,总之是顺江而下。
老蔡和徐管家口供一对,知白衣女子便是正主,赶紧驱船追赶。
终于在清晨时分,见前面小船船头,白色身影在霞光的映射下甚是好看。
原副堂主也无二话,从背后取出弓箭,弦如满月,箭如流星,嗖的一声,射断橹上绳索,小船便在江心没命般打起转来。
趁其失控,船队将小船团团围住,连往下游的通道也被堵上了,这一下,妖女插翅难飞。
哑巴船工抛下锚,好不容易稳住小船,少爷便在此时冲出舱来,徐管家等见之大喜,纷纷叫嚷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