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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他看着她的表情异常温柔,说到“妖怪”的时候,眉宇间却腾起杀气。
韩灵肃忍不住笑了,握住他的手,还像从前那样,习惯性将手放在他掌中取暖:“高高在上的人皇陛下,你有万里江山统御,就不必为修仙界的腌臜事操心啦!我很好,即便今天没有遇到你,我也不会有事,那家伙的主人不希望我死,所以他只是瞎咋呼而已!”
半真半假的说辞,只是希望他能够放心。
晏钺将信将疑,握着她冰冷的小手,只觉得冰肌玉骨,十分动心:“这些年,你都如何生活了…?”
他是想问她是否结了仙侣,可韩灵肃并未意会,还当只是问候而已:
“宗门中的生活,肯定没你有趣。我每天就是打坐修行,再帮师父师兄们跑跑腿而已…若不是冥灵门掌门办什么升阶大典,我也不会离开不德法门。你呢?十年时间,对于俗世而言,应该是颇为漫长的。”
“我…”
晏钺犹豫了下:“继位之后百废待新、诸事繁杂,时间一晃也就过去了。只是这一次…我离开雍都,本来是准备前往沃洲,拜谒明真天师,正是听说四宗掌门齐聚洞真墟,才中途掉头,准备去往仰溪。”
“要见掌门?为什么?”
韩灵肃稍稍吃惊,瞪大眼睛看着他。
晏钺看上去愈发为难,眼神闪烁,似乎有些不敢看她:“四年前…为了延续皇室香火,朝臣们为我张罗了婚事…那个,皇后诞下三子,两个都夭折了,剩下这个幺儿,今夏也染病,拖到现在。太医们都束手无策,我实在不想为了生孩子,再娶嫔妃,所以倘若这个孩子能够保住…”
“这么重要的事情?!”
韩灵肃差点跳起来,想到自己没穿衣服,这才勉强坐定了:“是要不德法门的丹药吗?!傻瓜!你早早修书给我,或者叫沃洲知府带句话,想要什么药,我都能找到啊!我的师父管理着丹炉洞,那一位虽然是宗门中人,可非常宅心仁厚,不会不帮忙的!那可是要救孩子的药啊!…”
有多少年,没人敢再自己面前如此大呼小叫,更直言“傻瓜”。
晏钺觉得心中温暖,十年来无论寒暑,他都要端着无坚不摧的威严,独自硬撑,即便是被称作皇后的女人,见到他也只是怯懦恭敬,他没有诉苦的地方,也不敢让人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
但她不一样。
他突然俯下身,将头枕在她的腿上,双手紧紧抱住她的腰肢。
话说一半便被打断了,韩灵肃愣了下,但很快就感觉到了他的疲惫,便轻轻摩挲着他的臂膀,柔声道:
“这么多年…辛苦你了。明明是个孩子而已,却要独自负担那么大的家业…真是辛苦你了…”
“我不能说啊。”
晏钺将脸埋在她怀里,闷声闷气地说道:“我不能说出口,一旦说了,就连自己都撑不下去,又如何统御他人?就算失去了孩子,都不能落泪,还要担忧那可怜的皇后,会不会被压垮,朝臣们没有一点安慰,只是催着我再立嫔妃,好多生皇子…我的孩子是什么?就那么不珍贵,只要够多,随便死几个都没关系吗?…”
他断断续续的说着,韩灵肃安静听着,这十年来宫廷倾轧、政治斗争、党群攻伐…大小琐事,所有让他心中烦闷的,都想在她面前一吐为快。
“十年再见,我本来想让你看我男子汉的一面,却不小心,又成了当年哭哭啼啼的三皇子。”
晏钺直起身,眼圈有些红,苦笑着抬头看她。
韩灵肃摇摇头,关切的握着他的手:“当年你对我有救命之恩,先皇驾崩,你成功继位,我便以为自己还清了人情,便拿着玉牌大摇大摆离了雍都…可后来很多次,都是打着你的招牌,才侥幸成事,论起来,你对我的恩情还也还不清的…你需要不德法门的什么药,还得亲自去见掌门?”
“合天升玄丹。”
晏钺微蹙眉头,看她露出惊讶的表情:“没错,我也知道很难讨到…那是不德法门传说级别的丹药,据说就连历代掌门都舍不得服用,又如何会交给一介俗人。所以朝臣们才劝我,与其纡尊降贵去求人,还不如多娶嫔妃,多生孩子…”
“什么混账话?!”
韩灵肃冷笑了下:“别说是皇子,就是路上阿猫阿狗,只要是条性命,就不能随便放弃!你身边都是些什么玩意,是不是该清理清理了?”
这一刻,她流露出熟悉的冷酷与刻薄,晏钺反倒更加喜欢,叹息般笑道:“我会到洞真墟去,拜谒明真天师,为慕儿求药的,至于能不能求到,得看那孩子的造化了…”
“我一定会帮你的!”
韩灵肃咬着指尖,脑袋里飞快盘算,怎么能弄到这不德法门的极品秘药。依照她对蒋不一的了解,轻松从她手里拿到药,那几乎不可能,所以只能想些巧取豪夺的办法…
“什么人?!站住!…呃!”
账外突然传来侍卫们的呼喝声,夹杂着痛呼惨叫,还不等有人来通报,就见营帐“呼啦”一声掀翻半边,有个人气势汹汹的站在外面!
晏钺连忙起身,将韩灵肃掩在身后,独自面对那身高与自己不相上下的男子。
他身穿天绫青丝法袍,头戴金冠,袍角衣袂翩翩而动,十分仙气;虽然面色苍白,可丝毫不减容颜俊美,这样的姿色,即便是宫廷中都难得一见,可那剑眉星目中透出的凛凛杀气,却让人无论如何生不出亲近之心…
“劫掠宗门弟子,你活腻了吗?”
他冷冷说道。
那声音也是如同冰块般,听者浑身起栗,晏钺稍作思量,就想起这位俊美无比的冥灵门法师是谁了,但他浑身上下散发出的敌意,让他不愿相认,冷哼一声道:
“冒犯皇驾,你活腻了吗?!”
“师兄?!”
韩灵肃从晏钺背后探出头,惊呼出声。
见她赤身裸体,身上只裹着男人的披风,宋夣脑袋里一根弦瞬间绷断了。
他冰冷的杀气突然爆发开来,那些站在他身后、手持利刃的侍卫们,像是受惊的兔子般连连后退,只见他宽大的袖口中迸出无数银色丝线,冲着雍都人皇扑面而去!
“住手!”韩灵肃尖声叫道,却已来不及阻止。
晏钺虽然不晓得那些银线是什么,可也本能察觉到,一定不会是看上去那般柔软无害,于是闪身条案前,抓起案上佩剑,“哗啦”一声抽剑在手,挥向袭来的银丝!
人皇的佩剑名为“鸾鸣”,乃是五百年前一位仙人打造的,用了玉笥山的万年寒铁,铁芯藏着凤凰翎羽,削铁如泥不说,还可以驱邪避凶,挥舞起来,划破空气发出凤凰鸣叫之声,故名为“鸾鸣”。
晏钺挥剑而下,傀儡师的银丝闻声而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