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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庄的态度,使安禄山有了警觉。制订朝廷法典可不是儿戏,不能只听严庄一人的意见,必须听听张均和张垍以及陈希烈的意见。对严庄说道:“张均是我在朝堂之上亲自点名让他起草朝廷的法典的,要废除他的草稿,总要听听他的意见。让两位宰相参加,再邀请高尚,你们五人一起议一次,朕听一听。”
张垍、张均、陈希烈和严庄、高尚在皇宫中向安禄山汇报燕朝法典草稿的内容和目的。张均的汇报可说是非常完美,引经据典,条理分明。张垍和陈希烈认为是一部好法典,如果实行,一定会产生很好的效果。
严庄和高尚认为不行,但说不出所以然来,无非是那些奉承皇帝的那些话,安禄山有些厌烦,但严庄和高尚仍然滔滔不绝。安禄山用极大的耐心听下去,他的腹部又疼痛了一次,为了全面了解,他忍痛坚持下来。
张垍看到安禄山的额头渗出了汗水,关心的说道:“皇上身体不适,改天再议吧。”安禄山制止说:“不要紧,一会就好了。”
严、高二人说完之后,张垍说道:“燕朝的法典,是燕朝行事的规矩,要求对所有臣民公平公正。不以规矩不成方圆,朝中官员按照规矩办事,黎民百姓按照规矩做事,农民耕种,工匠做工,商人经商。各行各的道,才不会出现混乱。因此规定要明确,所以条款必须要细,如果只是作个大致的规定,官员执行的随意性增大,容易出现差错,引起百姓的不满。朝廷议事,三省按照各自的职责,提出不同意见,讨论决定比一人作主要好。这部法典草稿,引用了《贞观政要》的许多好的内容,如果从社稷发展的角度上看,这是一个很好的草稿。”
严庄说道:“条款规定得过死,官员没有主动性,不能充分发挥他们的才智,朝廷办事程序太过复杂,一件事情要经过三省往返几次,效率太低。皇上的权力限制过多,有必要减少程序,要树立圣旨的权威。”
他提出减少对皇帝的限制,是为了讨好安禄山,争取他的支持。不管怎样,皇帝有最后的决定权,在张均的法典草稿中也十分清楚。
张垍说道:“圣旨至高无上,臣民必须不折不扣的执行。但下达圣旨之前,要经三省充分蕴酿,陈述利弊,这样才能保持圣旨的正确性。”
“大胆张垍,竟敢说圣旨不正确,要皇上听你宰相的就正确了吗?这是对皇上不敬,乃欺君之罪。”高尚抓到了张垍的把柄,就想上纲上线。
安禄山很矛盾,他何尝不想将皇帝的权力无限增大呢?他是亲自感受过皇权对他的作用的,他的反叛就是皇帝逼出来的。如果不限制皇帝,臣民造反的事就会随时发生,他懂这个道理。他对严庄和高尚说道:“你们的心思我懂,应该从燕朝的兴旺发达为出发点,官位只是一个符号,你们跟随我多年,同我一起造反,永远都是我的心腹。不要为一点虚名斤斤计较。从燕朝的长远利益出发,你们再认真的讨论讨论,意见一致之后,发给朝中大臣蕴酿。”
几人走了之后,安禄山的眼疾越来越很,疼痛越来越重,已经由模糊发展到完全看不到东西了。他不但成了瞎子,这时正是胀痛的时候,而且还痛得很利害,狠不得将眼珠子抠出来。身体的其他部位也跟着的疼痛起来,而且越来越严重。全身上下说不出的难受,他不断的改变坐姿,但不管使用何种姿态,他的感觉总是不舒服,感到十分疲倦,身上还出虚汗。
安禄山今年五十五岁,虽然不能说是年富力强,但也是干事的年龄,然而这些天来一直疲倦得很。他找到御医,御医们都说,雄武皇帝这段时间喜事和烦恼的事太多,兴奋与忧虑相间。心情大喜过后又大忧,喜忧无常导致心疲,休养一段时间就会好的。
看到皇帝痛得大汗淋漓,李猪儿上去给他擦汗。安禄山反手一掌,掴在他的脸上。他虽然眼睛看不到东西,方位判断十分准确。李猪儿没有提防,扎扎实实的挨了一掌,左脸肿得老高,眼泪都出来了。安禄山裂着牙说道:“打痛你了,受委屈了。”李猪儿说道:“能减轻皇上的痛苦,奴才受点委屈是应该的。”“唉,不起作用了,以前发泄一下,症状似乎减轻许多。现在发泄也不能减轻症状,还无辜的增加你的痛苦。朕是病入膏肓,无法回天了。你去叫张垍进来,我有事要他赶紧办,再不办只怕来不及了。”
张垍进宫,安禄山对他说道:“我的眼睛已经全瞎了,眼珠子疼得厉害。全身到处都疼,不知道上天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朕?现在唐朝已经缓过劲来了,李亨的政变,解决了唐朝内部的矛盾,他们又重新树立了信心。但是朕的身体越来越差,熬不了几天了。这些天来要处理的事情太多,四面八方的奏折雪片似的飞来,我看不见,又不得不进行处理。我身上的痛苦也是越来越重,没有丝毫的减轻。拿下了潼关,消灭了唐军二十万主力之后,我感觉到胜利就在眼前,认为建国就要成功了。现在李亨已经在朔方站稳了脚跟,如果不向长安增兵,李归仁、田乾真已经没有能力进攻了。原打算让崔乾佑守河东,回军进攻太原,按照当时的兵力对比,唐军很难抵挡。但史思明不听命令,带兵围困平卢,使得李光弼有能力死守太原。现在抽调崔乾佑和安忠志去进攻灵武,路上行军还需要一些时日。南线进攻也受阻,武令珣到了南阳就不动了,到现在也没有奏折上来。到不了江南,粮草始终是一个问题。而哥舒翰昔日手下诸将接到书信后,不但没有投降,反而都复书责骂他不为国家死节,有失国家大臣的体面,又使朕大失所望。战争并不象朕想象的那样顺利,唐朝的抵抗力量不容忽视。这场仗还要打下去,一系列的问题都压在我燕朝皇帝的身上,差不多要崩溃了。朕想传位,但是没有人选,要是庆宗在就好了。庆绪驾驭不了史思明和蔡希德,这两人一直独当一面,不会听庆绪的。如果燕朝内部分裂,垮台就不远了,我这乱臣贼子的骂名只怕要永远背上了。所以心情一直处于矛盾之中,真的是束手无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