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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还敢回嘴!”
“懒得和你们这群废柴说,”木唤道,“你们也配叫读书人?叫‘拜官人’好了。”
有人对木唤道:“我们要当官怎么了?犯了哪条王法?”
“没犯王法,”木唤看着他,冷冷地道,“你就算当街便溺,也不算犯王法!”
“你……”这人说不下去,另一人补了上来,道:“我们要当官怎么了?一身的学识,十年寒窗,不当官何以救世济民?孔圣人不也想当官么?你这就是说孔圣人当街便溺了?”
“孔圣人当了大司寇,可以辞官游列国,你可以么?”木唤反问道,“只怕你当了个屏厕,整日闻屎尿屁,都不舍得辞官呢!”
“你……你骂我!”那人怒目相向,木唤回答道:“怎么,你们之前骂我骂得少了?现在是要改成赛诗大会吗?不许我骂你们?”
木唤的回骂,激怒了人群,所有人都沸腾了起来,口中高喊。
“这混子居然这么嚣张!揍他!”
“揍他!”
“对!揍他!”
个个人高喊着,全部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
但,就是没人上来。
木唤心道雷声大雨点小啊,只是看着他们冷笑——他可不蠢,要再真多说几句,这帮人如果都上头了,真要揍他,那可就冤枉了。
“打他!怕什么!”
“这姓木的这么张狂,不让他尝点厉害!”
虽没人动手,但人群步步紧逼,朝着木唤与郑侠压了过来。
郑侠喊道:“你们要干什么?殴打朝廷命官,可是要革除贡生资格的!”
听到郑侠的喊声,人群暂时沉默了一秒钟。
“这狗头军师总不是朝廷命官吧!揍他!”
“对!揍他!”
我擦?这帮人反应这么快?
木唤看了看郑侠,郑侠的脸色那叫一个精彩。
郑侠道:“你们……你们要干什么!打人,也是要吃罪责的!”
“有本事把我们全抓了!”
“对!咱们人多,不怕!”
“法不责众,大家别怕!”
“上啊!”
“揍他!”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大家把两人围在中间,凑得越来越近。有几个人挥舞着拳头,都快贴到木唤的脸上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细小的而清脆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们在做什么?”
本来,在这样鼎沸的人声中,这样细小的声音,应该是被淹没的,又或者,有人听到了,也不会在意。
可有的时候,人群总会莫名的安静,又或者,这个声音的主人,让所有人都很熟悉,让他们有特殊的情愫。
人群听到这个声音,“刷刷”地就回头了。
木唤也看了过去。
来人明眸皓齿、亭亭玉立,竟然正是王旉。
木唤惊呆了。
人群显然也吃了一惊,然而木唤却感到,人群的气氛变了。
按照木唤的认识,一群穷酸书生,又是一堆官迷,见到这样一个知府大人的千金,美丽至极的女子,怎么地也该……
怎么说呢?至少不该是像现在一样,一种极其异样的目光。
他们不认识王旉?不,开始木唤是这样想的,然而才过了两秒,木唤就知道,他们是认识王旉的。
因为他们异样的目光中,带着敌意,带着一种审视。
“哟呵?王大小姐来了?”
一个人看着王旉,口气十分傲慢。
“你是不识数吗?我在家中排行第四,怎么是大小姐?闻程,你读书读傻了?”王旉看着那人,回答道。
那名叫闻程的人脸一抽搐,道:“呵呵,你们王家的怪人真是不少。”
“那当然,”王旉道,“井里的青蛙见到山中的猛虎,总觉得猛虎是怪物,自己才是正常的。”
“怎么,王家没人了?要派个女人来出头?”另一个人道,“这姓郑的和姓木的两只走狗,有主人来了?”
王旉并不生气,和气地笑道:“施悦,他们不是我家的走狗,但你确然是做过狗的,不记得吗?要我提醒你吗?是谁跟我大哥打赌输了,在江宁市口学狗叫?”
那叫施悦的人干笑两声,不敢再说话。
“王家的人就是嘴皮子厉害啊,”又有一人说道,“从王知府,到你大姐和两个哥哥,再到姓郑的和姓木的,个个都是牙尖嘴利。”
“你说我爹牙尖嘴利?你敢到他跟前说去么?”王旉道,“我大哥二哥面前,你敢说去么?”
木唤在旁边看着,心头微微惊讶。这王旉……虽然没有一丝生气的样子,表情平和,木唤看来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可却弄得这些学生们居然都不由自主地畏缩了起来,这是怎么回事?
郑侠拍了拍木唤的肩膀,木唤看向他。
郑侠道:“愣什么?援军来了,反击啊!”
啊?这是什么意思?木唤一下子没明白过来。
郑侠先站了出来,对着两名教谕道:“魏教谕,陈教谕,你们看见学府的学生要大人,居然不拦,是何用意?”
陈教谕没说话,魏教谕道:“打人又怎地?”
“哦?魏教谕,我记得你是治平二年丙科进士吧?”郑侠道,“你读了这么多年书,考了进士,学的是打人?你怎么就来做起教谕了?那教头我看合适你当。”
“你……”
“说不过就要打人,还连教谕都不当了?何大人若是知道他的好学生,为了打人而连官都不当了,该怎么夸你?”郑侠继续道。
那许教谕脸色一黑,道:“打人是学生的事,我没打,与我何干?”
“现在知道说与你何干了?刚才叫嚣的人里,你不是先锋?”郑侠道,“你们一个个,上来就说我们如何如何,我就奇怪了,你们有证据吗?说我们逼走徐教授,是徐教授亲口对你们说的吗?”
“木大人已经解释了,徐教授是忽然有所悟,故而辞官而去,”郑侠道,“他可不像你们,对这个‘官’,是又爱又恨,太爱了怕显得自己恶心,太恨了又真怕没官当。徐教授拿得起放得下,比你们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你编借口,也该有点根据,”许教谕道,“姓木的说与徐教授对诗?徐教授是何等人物,岂会与这种连举人都没有的人对诗?”
“学问大不大,和考不考进士是不是举人,有关系吗?”郑侠反问道,“昭勋阁二十四功臣,有几个是进士?李太白是进士吗?杜工部是进士吗?徐教授之师,程颐大人,又是进士吗?许教谕,我记得你还首推孟襄阳的诗,他又是进士吗?”
许教谕说不出话来了。
木唤一看,那边王旉仍在与几个学生对论,显然是没人能够敌得过的。
没想到,王旉居然也有如此口才?
只是,这些人为什么对王旉这么有敌意?
听先前王旉的话,王雱似乎羞辱过他们其中一个人?或许,王雱才学高脾气傲,既让这帮学生嫉妒,他本人也对这些人不屑一顾,算是“相看两厌”?可也不至于让这帮学生,对整个王家的人都有意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