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钺刚走出帐篷,就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
居然真的是篝火宴,一个巨大的篝火几乎占满了整个校场三分之二的地方,熊熊燃烧的火焰映红了整个西军驻地上方的天空。
却让她想起了那天晚上宛如地狱一般的火焰。
同样是火焰,那一天充满了惨绝人寰的哀嚎,这一天却映照着一张张热情洋溢神采奕奕的脸。
“怎么在这发起呆来了?”
肖未远远的看见钺已经走了出来,可是她却突然停住了脚步,就这么一动不动的看着那巨大的篝火。
钺回过神来,抱歉的笑了笑,然后摇了摇头,跟着肖未一道向着篝火的方向走去。
“镇北军真是许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肖未看着那冲天的火光,还有随风飘来的欢声笑语,不由的发出了这么一句感叹。
“对了,这篝火宴还有什么特殊的意义不成?”
“特殊?。。。倒也说不上,只不过以前大多是军中打了胜仗才会热闹上这么一回,现在虽然没这么多讲究了,但也一直没什么兴致。”
“照大哥这么说,今天我还真是来对了。”
“可不是,自从老将军病了之后,军中一直人心惶惶的,要不是因为你,他们也难得放松一番。要这么说起来,你还真是大功臣呢。”
“老将军。。。是指甄老将军么?我听说他已经病了很多年了,那军中的事情他还能顾得过来么?”
“确实很久了,前前后后加起来差不多快有十年了吧。开始的时候,也就是旧伤复发,虽然常有个风痛脑热的,但军中有大夫专门照顾着倒也还好。毕竟像我们这样的人,谁身上没有个几十道刀口呢。直到五六年前,连军中的大夫也不够用了,他就回了煜都养病。不过那时候他虽然一直在府里养病,但是时不时的还能见上一面,多少也算是个定心丸。可是一直到三年前,却是连面都见不着了。”
“连面都见不着了?那岂不是连是生是死都不知道了?!”
钺有些吃惊,不由自主的就把这话给说了出来,眼看着话音刚一落地,肖未的脸色突然一僵,她这才发觉她这话可实在太直了些。
“大哥我。。。”
钺马上忙不迭的道歉,肖未却只是毫不在意的摇了摇头,虽然他的脸色依然不太好看。
“没什么,本来就是这么回事,只不过谁都不敢把心思说出来罢了。这次回来也有不少将领都去了将军府求见,可是都被挡了回来。我也去了,一样连将军府的大门都没进去就被挡了回来。”
“那你们先前说起的那位甄将军又是谁?”
“就是甄家的二公子,甄烈,他现在是东军的主帅。”
“那甄老将军的情况他不是应该最清楚不过么?”
“话是这么说,可是每次问他,都是尚在养病一切安好,谢过各位关心,必会将各位的关心如数转达。无论谁去问,都是这么一句话,就连轩王。。。”
“对啊,我记得你为了这事儿连轩王也问过了?”
“是啊,可是送过去的话,递过去的帖子,全都没了下文。翻来覆去的就这么一句,必会如数转达。”
肖未发出一声苦闷的叹息,钺心里闪过一丝异样,刚想接着问下去,却看见不远处的水将军已经看见了他们,正卖力的招着手。
几千名军士围坐在一起喝酒饮宴该有多么壮观?钺今天可算是见到了,那一个巨大的篝火四周,或坐或站的挤满了人。
饿了就切下一块仍然兀自滴着血的动物肉块,往刀上一插就凑到篝火旁翻烤,每个人的身边都有一个甚至几个装的满满当当的酒坛子。
每个人都兴致勃勃的大口吃肉大口喝酒,那是一种在长期的压抑之后终于得以释放的兴奋。
空气中飘荡着生肉的血腥味、熟肉的焦香味、炭火的呛人、辛辣的酒香、甚至还有一股军营特殊的味道,男人的臭味。
这些味道混在一起,实在算不上好闻,可是他们的兴奋却显出了真实而火热的温度。
她一直都相信自己是不会喝醉的。
哪怕水将军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抬了整整四大个酒坛坐在了她的旁边,可是最后那些酒却大部分都进了水将军自己的肚子。
肖未指着场中的将领粗略的介绍了一番,不过钺没想到的是,除了西军的将领之外,还有不少东军的将领和军士也赫然在场中,正忙着推杯换盏猜酒划拳。
而水将军无论在西军还是东军都有几分薄面,所以喝酒的时候自然也就要比旁人多喝上许多。
所幸,下午那位严参将和淼副将倒是不见了踪影。不过,那几个东军的将领似乎也在不住的瞄着钺和肖未的方向,似乎想来敬上一杯酒却又显得犹豫不决。
直到不少西军的军士率先倒满了钺的酒杯,那几个犹豫不决的东军将领才下定决心凑了过来。
可是他们不仅不像钺之前猜想的那般努力刻意避开之前的摩擦,反而主动说了一大堆好话,巴巴的给她赔礼道歉来了。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端着酒上门道歉,钺总不能还寸步不让的甩人脸色。
而且看肖未的反应,似乎和那几位的将领的关系还不错,怪不得之前出了那样的事,晚上他们还能在受邀之列。
既然人家把梯子红毯都给铺好了,钺也就顺着把这事儿给抹了,总不能让她那个好大哥难做不是。
不过钺到底是个姑娘,再加上肖未这么一尊大佛坐在她的旁边,虽然来敬酒的人不少,但是也都收敛了许多,灌酒可就更是不敢了。
所以,钺一直相信她是不会喝醉的。
直到她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把明天就要离开的事情告诉肖未之后,肖未却一反常态的再不替她挡酒,反而连他自己都开始不停的为她倒酒,大有一副不醉不归的架势。
“要是把你灌醉了,明天就不用离开,那该有多好。”
肖未喃喃自语般低语了一句,他的声音很小,钺却还是听见了。
他没有劝她,可是如果他能够强行把她打晕留下来的话,她相信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这么去做的。
可是他不能。
不仅是不能,而且就算做了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所以钺只能一杯接一杯的喝着他递过来的酒,直到肖未自己先倒了下去。
他就这么半坐半躺的靠在了她的身旁,微微闭着眼睛,嘴里却还在不停嘟囔着。“喝,再喝,越醉越好。”
原本热闹喧哗的西军营地已经逐渐安静了下来,许多喝得醉醺醺的军士正踉踉跄跄的往营帐走去,而更多的却已经直接睡在了地上。
钺可能是整个酒宴上最清醒的人了。
如果全身上下只剩下脑子勉强能听使唤也能算清醒的话,那她的确还能算得上清醒。起码当她大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盯着那些来来往往的军士的时候,谁也没想到她其实已经跟一旁几乎已经人事不知的肖未差不多了。
钺目不转睛的盯着场中只剩下些微余焰的篝火,却前所未有的开始疯狂的思念另一个人。
那些被她强行压进心底却从未有半分消逝的情绪,在酒精的蔓作用下,全都化作了汹涌波涛的潮水,席卷了她所有的理智。
他就这么轻而易举的离开了。
徒留下一个平淡无波的背影,连一个离别的拥抱都不曾给予。
她想念他炽热的气息,坚实的拥抱,还有他似笑非笑装作一副浪荡子的模样。
其实他们真正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多,可是他却像一束张扬肆意的光,毫无顾忌的照进了她的心里,根本没有给她丝毫抗拒的机会。
所以他的离开是不是也是故意的呢?
故意惩罚她的三心二意,故意要她尝尽刻骨的思念究竟是什么滋味。
我已经尝到了,可是你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呢?
一滴清泪在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落入了手中半满的酒坛,激起圈圈涟漪,却又马上消隐无痕。
“靳姑娘,天已经这么晚了,我这就送你回去休息?”
有一个声音突然响了起来,钺迟钝的抬起头看了一眼来人。
原来是谷泰来,几乎不喝酒就是为了留下收拾残局的谷泰来。
钺刚想点头说好,却感觉身子一轻,竟然被人凌空抱了起来。
不是他。
不是她想念的那个怀抱,没有那人的温度和味道。
她下意识的抬头,却只看见了一个模糊的侧脸,然后还有谷泰来诧异的眼神。
“轩王殿下?”
谷泰来一声轻呼响起,却像炸雷一般惊醒了多少人的美梦,就连早已睡得迷迷糊糊的肖未也睁开了眼睛。
他看了一眼打横抱着钺的轩王,突然露出一个不知道究竟是哭还是笑的表情,然后双眼一闭又睡了过去。
“人本王带走了,你去照顾你们肖将军吧。”
殒丢下这么一句话就自顾自的离开了,暗处却有一双眼睛一直追随着他的背影直到彻底的消失不见。
祁苏死死的拽着帐帘,几乎要生生的把那单薄的帐帘抠出个洞来。
她恶狠狠的盯着殒的背影,如果眼睛可以发射毒箭的话,殒早死了千百次了。
她的目光如此强烈,殒自然是早就已经发现了,可是他却连回头看一眼都没有。
他不看她,她却丝毫也不肯放过他的背影。
直到看见谷泰来架着肖未远远的走了过来,祁苏才猛地放下了帐帘。
抱着她的人是殒。
这个认知在平白绕了十八道弯之后终于安稳的降落在钺的脑海里,可是那似乎也并没有什么意义。
譬如她既不可能挣扎着叫他放她下去,也实在没什么必要那样去做。
如果没有他,仅仅靠她自己大概是没法爬回乜舞楼了。
“你。。。怎么来了?”
“我若是不来,你岂不是要放任自己醉死过去?”
“不。。。只是。。。”
钺的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到殒似乎把她抱上了马背。然后他自己也跟着跃上了马背,而钺刚在马背和殒的胸膛之间坐稳,就非常不争气的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