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2：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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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耶格的神情瞬间严肃起来，蒂萝感受到他紧紧捏住她的手，她顿了顿，扣了扣他的手心。

    这才感受到男子紧绷的身形平和下来，接着听他说：“祖父，可否借一步说话？”

    老者瞪了他半晌，但没有回绝，耶格回身招呼蒂萝说：“我去去就来，等我。”

    蒂萝点头：“嗯，你去吧。”

    老者终于将目光落在她身上，却不带任何感情。一老一少直接进了书房后，塔里才松了口气：“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只有哥哥敢和祖父顶嘴。”

    蒂萝却淡淡的说：“那不叫顶嘴，只是平等的表达意见。”

    塔里一愣，拉着她坐在一旁：“你一点都不担心吗？”

    蒂萝：“担心没有用。如果耶格放了我，我就放了他。如果他要我，我就陪着他。”

    塔里呆呆的凝视这个黑发女子，她的容貌不是她见过的最漂亮的脸，可拥有独特沉静气质的她会让人在注意到她时便无法忽视。而她说出的话也常常在冲击她的思维，这些话似乎于她而言十分平淡。

    但说出来的力量却让人震撼。

    不禁问：“你…认为哥哥会不会被祖父说服？”空气沉默了半晌，她解释道，“不瞒你说，我和迦娜是朋友，她也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子，并且更早认识哥哥。而且我们家族和皇室有密不可分的关系，哥哥和迦娜的结合一定是众望所归，你觉得你的优势在哪里呢？”

    蒂萝露出她被救出来之后，第一次展现的深邃目光。她看着面前的女子，锦衣玉食，身份高贵，她也知道她代表着这个帝都上流社会的女子。

    和她比起来，自己确实简陋又粗鄙，没背景没身份，更甚至可以自信的说出口的优点也没有，更不要说那位公主。

    可是她淡淡的笑，笑意却不达眼底：“这个问题我不会回答。”

    “为什么？”

    为什么？蒂萝笑而不语。但眸光却越发的认真起来。这一刻她终于遇到了之前设想过的问题。

    她从来都想自己把控命运，这自然便包含着不再愿意受到束缚。

    如果回答了这个问题，不就是她将自己放在了这个地步吗？

    这些日子的甜蜜让她快要忘记了自己，也忘掉自己以前坚持过什么。

    在这个问题下，齐刷刷的回到了脑海中。

    她想，只有两人的小世界中，她确实可以忘记一切，享受在他臂弯里的安全感。可当面对他以外的人时，她身上依旧还有很多标签。

    在选拔赛中，她已经感受到了这个帝都的残酷和格萨斯城完全不同，所以从这第一个问出问题的人开始，接下来她还会面临多少个这样的问题？

    她捏起了手臂，可胸口的情绪却并非是郁结，她的神情表现出她在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

    耶格和他祖父的对话进行了很久，刚开始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可他们的争论声已经传了出来。

    “我做这件事没有伤害任何人的利益，我会为帝国忠诚，但并非不能有自我意志。”

    “放肆！军令如山你都不知道了吗？！一朝为军人，终身为军人！谁给你的权利随便放弃军衔！”

    “……我只是在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军衔没有了，还会有机会再争取回来。”

    “正确？去救一个基洛人，甚至不顾性命？！”

    “她不是一般的女孩子，她很优秀！”

    “优秀？！能比迦娜更优秀？她的基因能高过皇室？”

    “我选妻子选的是人，不是基因。”

    “耶格……我真的对你太失望了！你竟然不为家族未来考虑，你的基因应该得到优良的传承，而不是去和一个下等人混杂！”

    “祖父！……抱歉，在这里我必须明确的告诉你。我的选择不会改变，你也无法干预我的选择。至于你说的问题，我只能这样告诉你。

    基因只能决定天赋。如果，我的孩子不够聪明，我可以教；不够强壮，可以练；不够勇敢，可以学；不够天分，可以拼，就像，她母亲曾做过的那样。”

    一瞬间争吵声停了下来。

    塔里露出一副从未表现过的震惊表情，呆呆的看向那个方向，视线再落向身边的女子。她此刻抵着头，面容藏在她的黑发中，看不清表情。

    塔里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就连是她，在听到男子的那一句句话也会深受触动，她不信这个女子没有感触。

    而她现在突然真的，好羡慕这个女子。

    蒂萝确实不会没有感触，事实上这一次内心的震撼比他向她求婚时还要强烈。

    孩子。

    他……想的很远。

    他最后那番话也深深的震颤着她的内心，让她想起了之前的自己，她从未觉得那样的自己有什么了不起。

    可他说的那番话仿佛最大的褒奖和肯定，让她突然发现，被放弃的努力原来如此可贵。

    她红了眼眶，心里很暖。茫然努力了这么多年，从未放弃过希望的她第一次觉得，一切都值得。

    她想起来，自己是一个需要目标的人，温存甜蜜的日子让她很放松，也很喜欢。

    可她终究感觉自己失去了某种东西。

    现在才知道，那是什么。

    是价值。

    即便耶格没有这样认为，也从不逼她。可她的观念中却将自己的人生定义的并不平坦。

    不是命运不平坦，是她的欲望不平坦。

    穷极一生的努力，都想寻找到某种价值。也许她曾找到过，但后来迷失了。

    但现在她才知道，原来有人一直将她的价值珍藏着，悄悄的宝贵起来。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不爱哭泣的自己没有流出眼泪，只是眼睛发酸。

    后来两人说了什么，蒂萝不知道，她一直低着头，目光漆黑的盯着地面，但思绪却飘的很远。

    后来只有耶格走了出来，他礼貌的关上了门，塔里看见哥哥脸上的凝重神色便知这次谈话非常不愉快。不过他走过来后又收敛了表情，因为他看见了那个纤瘦的背影。

    走过去，他伸手搂住她，柔声道：“我带你去见我的母亲，祖母的话不知道休息没有。”

    家里的两个女人都没有出来，一是因为不知道耶格回来，还有个原因则是因为身体的缘故。

    蒂萝这才看见他的母亲。这是一位非常美丽的妇人，一头金发，面容白净，只是坐在窗户边的神色有些苍白。听见敲门之后她回过头，塔里冲过去抱住了她：“母亲！”

    很亲昵的样子。

    耶格带着蒂萝走到她面前，也柔声叫了她：“母亲。”

    妇人看见他时目露惊喜，站了起来身体有些晃悠，不过被塔里扶着，她摸了摸耶格的脸，还有他的肩膀，似乎在看他有没有受伤，后温柔的笑：“你平安回来就好。”

    又看向他身边安静的女子，亲和的问：“你就是蒂萝？”

    蒂萝看向这个美妇人，她气质高贵典雅，却有些弱不经风。和她想象的有很大差别，但还是点头说：“我叫林蒂萝。”

    “很好听的名字，我终于见到你了。”

    蒂萝有些疑惑，耶格在一旁笑：“母亲，她的性格比较慢热。”

    美妇人伸出手，似乎打算触碰蒂萝的脸颊，蒂萝顿了顿，看向耶格，发现他的目光柔和，自己也没有躲开。温柔的手摸在她的脸颊，柔声对她说：“你受苦了，蒂萝。”

    蒂萝微微一怔。

    妇人继续说：“真庆幸你能坚持下来，才能让耶格找到你。你能这么信任耶格，我作为他的母亲，感到骄傲。”

    蒂萝的眸光晃动，没想过这位妇人竟然是这样的思想。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妇人见她这副模样，认定了她有某种心思，转头让耶格出去，耶格无可奈何，只好说了一句：“母亲，请多说我的好话。”

    塔里笑着拉他出了门?室内只剩下蒂萝和这位美妇人，妇人笑着告诉她，声音柔和，十分温暖的样子，即便她看起来身体不是很好。

    她告诉蒂萝：“你能和耶格走到现在，定然是了解他。他从小到大目标明确，从来没有让家里操心。他的祖父也以他为荣，必然想他创造更多的功勋。可我的想法和他祖父不太一样。

    我尊重他的个人选择，也相信他。如果他连对你的责任都承担不了，我会认为是我的教育不对。我希望他顶天立地，他也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蒂萝心里震撼，这是一个思想非常开明的女人，她没有这个世界普遍的贵族人思想，她睿智且豁达，让蒂萝恍惚。

    她不禁问：“如果他因为救我而丢掉性命呢？您会不会责怪我？”

    妇人拉着她的手，似乎陷入某种回忆，眼眸中浮现只有倾诉恋人时才会有的温柔申请，她说：“我的丈夫，耶格的父亲曾对我说过一句话，他说，他可以保护人民，保护帝国，却独独让我受了危险。这件事一直是他的遗憾，并且伴随到他牺牲的那一刻，也在后悔。

    耶格和他父亲很像，却比他父亲更独立，更不受束缚。如果是他的决定，不留遗憾才是最好的事。我不会怪你，任何人都没有资格怪你，你在那里连求救的信号都发不出来，谁忍心怪你呢，作为女人，我只会羡慕你。

    蒂萝，这件事不要压在你的心上，你可以更轻松的面对它，这个家族里虽然我没有太大的话语权，但是我，塔里，还有耶格的祖母，都尊重耶格的选择，我们相信他，也相信你。”

    蒂萝第一次听见这样的话，心里一阵酥麻感，眼眶发红。漆黑的眼眸不再沉静，她在体会这句话带来的触动和惊讶。耶格说，不是所有人都是坏人，也并非所有人都看重命这个东西。

    这是因为他有这样的母亲吗？虽然所有人看见耶格时都觉得他威严的不可接近，年纪轻轻掌控大权，她听过很多人形容他冷血无情，令人敬而远之。

    但其实，他才是最重情义的人。只是他很少说出来，而他之所以会自信挺拔的成长，也是因为他的家庭给予他足够的信任。

    这些，她都没有过。她孤独的行走，活到现在，一切判断和自信全靠自己，但其实，她做这些除了为了生存，还为了什么？

    妇人表达完自己的态度之后，笑着问：“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耶格怎么说的呢？”

    蒂萝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我不知道，耶格在安排。我也相信他。”

    妇人慈祥的笑了起来：“耶格会好好处理。”

    蒂萝没想过，结婚，是一件这么复杂的事。不仅仅要通知家人，还要面临反对，而她再不懂也知道，她和耶格最大的难关，是那位老将军。

    耶格的祖母卧病在床，耶格在蒂萝和母亲单独谈话的时候走上去看望了一会，祖母已经苍老的说不出话，耶格只告诉她这些事，还有关于自己的决定。祖母一直在眨眼，点头，似乎还想微笑。

    最后，耶格说：“这一次我可能不会顺从祖父，这是我自己的事，如果有什么意外的事，希望祖母不要责怪我。你在家好好养身体，下次在您精神好的时候，我再带她回来看您。”

    他的祖母摸着他的头，缓缓点头。

    蒂萝出来之后，耶格的母亲也跟着出来打算送他们。耶格远远的望着蒂萝，蒂萝也看向他，她先迈步走过去，站定在他面前时，她竟然扬起小脸主动说：“我想对你祖父说句话。”

    耶格一顿。

    此刻女子脸上的表情是他熟悉的冷静成熟模样，可自从死里逃生之后，她便再也没有这么坚定的目光。突然他脸上藏着的凝重淡去，勾唇一笑：“我的祖父比你爷爷更固执，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不过我相信你。”

    蒂萝黑眸发亮，也笑了起来：“他是你的祖父，我不会说过分的话。”

    塔里和耶格的母亲面面相觑，等女子前去敲门之后，这才问道：“她想干什么？”

    耶格却看着那个女子的背影，勾起唇角，英俊的脸上满是欣慰的笑容，他定定的说：“她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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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说了，冲耶格的那句话，求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