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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应衡第一天教艾笙学枪并没有教什么实质性的内容,他只是让它感受了一下子弹瞬间发射出去的畅快。
似乎消遣比同爷爷的约定更重要。
每当艾笙忍不住催促,他就漫不经心地说一句“车到山前必有路”。
那慵懒的样子,就像临近开学却还没开始写作业,但照样气定神闲的懒学生。
艾笙不知道他大的什么主意,最后也只能随他。
这天周六,艾笙正在画室里玩儿飞镖。这里没有靶场,练练准头也是好的。
她正为自己上一个飞镖十分靠近圆心而高兴,画室的门就被敲响了。
苏应衡穿着一件亚麻衬衫,一条牛仔裤闲适地踱了进来,他靠在门上,对艾笙说:“今天太阳不错,出去散散心”。
家里还有个老首长有待搞定,你心这么大,还需要散?
艾笙一边腹诽,一边把剩下的飞镖收进盒子里。
她走到门口,“去哪儿?”
苏应衡没答,而是戳了戳她的腮帮子,眼含笑意说:“你知不知自己有个规律——每次心里吐槽的时候这儿都会一鼓一鼓”,像一条小金鱼。
艾笙还真没注意,“有吗?”
“自己去照镜子”。
她努力踮起脚尖,从他清澈黑亮的瞳孔里看到自己的样貌,喃喃道:“好像真有一点”。
苏应衡将就着她的身高,微微俯身,让她看得更清楚。
不知不觉间,四目相对,艾笙不禁脸上红了红。
苏应衡泰然自若地直起身体,两手放在裤兜里,“去换个衣服,马上出发”。
艾笙从刚才的遐思当中回过神,带着几分慌乱,朝卧室走去。
苏应衡带她去的地方叫白塔寺。今天是建寺整数纪念日,难得遇上白塔开放参观。
“你信佛吗?”,艾笙问他。
这天来拜佛的人实在多,苏应衡好不容易找到车位,利落地打着方向盘,轮胎在地面上摩擦出刺耳的声音。
艾笙身体晃动一阵,惊魂未定地看向窗外,车子正好卡在旁边两辆车中间。
为了让她喘口气,苏应衡没有急着下车,回答她刚才的问题,“不太信”。
艾笙喝了口水定了定神,“可我看你画室里很多刻上佛像的葫芦,今天还特地到寺庙来”。
苏应衡神色沉静,“这世上有没有那回事还另说。只看着宝相庄严,心里是静的,这就已经足够”。
艾笙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不知道他心里有多大的波澜,才会到拜佛以求安宁的地步。
下了车,艾笙便闻到烧纸的气味,还有食物的香味。
这日是庙期,寺前一条长路上摆满了摊位。摊子上卖的都是一些小玩意儿,牛骨梳子,或是骨头簪子,羊肉串,奶茶之类都有,玲琅满目,各式各样。
有的店家怕风吹日晒,就在摊位上搭个布篷,求得万全。
“这儿倒是没怎么变”,苏应衡环顾四周说道,“小时候卖糖画的人家还是那个老板。只是已经半脑袋的白头发了”。
艾笙对糖画不敢兴趣,熬红糖的锅里咕咚咕咚地慢慢沸腾,跟粘稠浓缩的鲜血一样。她看着有点起鸡皮疙瘩。
倒是看着一旁捏江米人儿的伙计手指翻飞,不一会儿就捏出个栩栩如生的人形来,真是心灵手巧。
老板的摊上还摆着各式各样的成品,江米人底下则压着一张宣传画,上面印着老板在巴拿马赛会上得奖的证书和奖牌,以及这家百年老店的发展历史。
最让艾笙觉得新奇的是,这店家虽看着已经人到中年,却挺跟得上潮流,不仅卖一些经典的人物塑形,还捏成了几位当下名气火爆的人气明星。
老板见艾笙凑过来,笑眯眯地跟她介绍道:“赵从雪啊,苏应衡啊这些大明星我这儿都有。不过就苏应衡的江米人儿最好卖,人流量多的时候,一天能卖上百个”。
艾笙身边的男人垂着头,将鸭舌帽拉低再拉低。
她忍不住笑出声来,对老板说:“那你也给我来个苏应衡”。
老板爽快地应了一声,很有经济头脑地继续道:“我这儿还能照着主顾的样子现捏,就像现在那些在广场上立着画架的速写差不多。你男朋友长得又高又帅,要不给他捏一个?”
艾笙把钱拿给老板,将手里的江米人儿晃了晃,笑眯眯地说:“不用了,我已经有了”。
老板看这对容貌出众的男女转身朝寺庙门口走,不由摇了摇头,现在的小姑娘哟,就爱管男明星叫“男朋友”“老公”。
艾笙一边走,一边将苏应衡和江米人对照着看,不得不承认老板手艺真是一绝。
她眼睛弯成甜甜的月牙,用手肘轻戳了一下苏应衡,“瞧见没有,你的人气高到佛祖座下来了”。
苏应衡挑了挑眉梢,“这叫蝴蝶效应”。
“我原本以为你是众多粉丝的精神支柱,结果你还是老板们的产业支柱,这丰功伟绩都够得上永载史册了”,艾笙打趣道。
苏应衡扯着嘴角懒懒地笑道:“别再给我戴高帽子,我只有一个脑袋”,说着他调整了一下帽檐。
艾笙笑容灿烂,避让迎面而来的人群,侧脸不小心贴到了他的手臂上。偷觑了一眼那张被帽檐阴影挡了一半的俊美侧脸,抿着唇角,握住了他的手。
苏应衡倒没怎么在意,还怕路上推着推车的小贩伤到她,松松将她圈在怀里,侧身挡住她大半的身体。
进了寺庙大门,就是庄严的佛堂大殿,殿前是专门上香的位置,香炉里插着很多香烛,不时有人叩拜。
既然来了,苏应衡也带着艾笙上了一柱香,接着进了寺庙后院。
后院里古木参天,装修古朴素雅,进到其中一间房,里面存放着香客燃起的长明灯,苏应衡朝身穿喇嘛装的僧人双手合十,也点了一盏。
然后他走到一旁的案几上,躬着修长的身形,一手撑在桌上,另一只手提起毛笔舔墨,在长方形的纸条上写下“荀艾笙”三个字。
他的字遒劲端正,力透纸背,白纸黑字带着蓬勃的英气。
苏应衡等墨迹干透,将纸条压在了长明灯下。
艾笙见他拉着自己往外走,止步道:“我也要给你点一盏”。
苏应衡淡淡摇头,“这事儿可不兴礼尚往来”。
跨出门,廊檐底下是个摆着小摊的算命先生。他一副醉醺醺刚醒过来的样子,身上的中山装穿得松松垮垮,看见艾笙就问:“小姑娘,要不要抽个签?”
艾笙看了一眼苏应衡,他只静静站着,并没什么意见。
算命先生见她心动,很机灵地把签筒推到她面前。
“想问什么?”,他两只不大的眼睛里泛出精光。
艾笙觉得不太靠谱,反问道:“一支签多少钱?”
“不多,十五块”。
即使被骗也骗不了多少,艾笙仰头去瞄苏应衡。
算命先生眼珠来回转着,会意道:“问姻缘是吧?”
艾笙嗓子眼儿里“嗯”了一声。然后按照他的指示摇着签筒,闭着眼睛取了一签递过去。
苏应衡个子高,居高临下,一眼便看到他手里的签上写着:机感运用无休歇,寒暑相推冷有热,朝必种兮暮必收,冬既凋零春又发。
算命先生表情高深莫测,皱着眉头的样子,让艾笙心里一咯噔。
果然,他叹着气开口道:“这是支下下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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