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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间里能有一星半点声响就好了,可没有。走廊也是安静的。

    轮船上的地毯可以吞没脚步声,哪怕有人跑过去,也绝不会惊扰到这里的两个人。

    她和他目光相对。

    “跟着”她轻声重复,“是如何跟?”

    “你以为是如何?”他反倒是笑。

    沈奚怕自己误会了,可两人的手腻到一处这么久,总能说明什么。

    “三哥在家中可有妾?”

    傅侗文笑,摇头。

    “这几年,你家里没为你定过别的亲吗?”

    他又摇头。

    本要说谈一场新式的恋爱,像庆项那样,给女孩子自由,又不能明着说,以傅家老三的名声来一句“互不束缚”,九成九会被人当成**一度,或几度。

    这浮名平日受了,今日就会被反噬,也怪不得别人。

    他见她不出声,才问:“可还有要问的?”

    这回,换她摇头了。

    “三哥这个人——”他停顿在那里,又笑说,“不算很好,也不会太坏。你姑且试一试。”

    金玉华筵,他走过上千遭,浮花浪蕊,更是遇到不计其数。可有这么一日,他傅侗文也能放低姿态到这个地步,对一个女孩子。

    沈奚眼睛不敢望着他,看看地板,又看棉被上头,有自己落下的一根头发。她想着,一会儿要将它捡起来,绕成圈,捻个结。

    想着,想着,她轻轻地“嗯”了声,喉咙里发了声,耳根也烧了起来。

    这是应了。

    糊里糊涂地,她又和傅侗文交谈数句,约莫是睡了,好,我将这灯关上了,好。

    灯被揿灭。

    傅侗文将她放到棉被里,这才又从床尾走回去,到他那一头,上了床。这床一颤,她的人也跟着一颤。万幸他不再说话。

    这就是要恋爱了。

    这么大的一桩事,两个人却对话寥寥,甚至没有一句是直白的。可她又想,现在是新时代了,谈恋爱并不算是什么大事。又不是前朝。

    人慌牢牢的,她揣着不安。

    结果做了梦,也梦到的都是他浴在灯光下的脸和双眼,像夜晚的火车,那辆送她入京的车。她挤在门边,四周都是陌生的旅人,下车时是在正阳门。

    简陋的木牌子上写着几个字母,当时她并不认识。

    后来来了纽约,再回想,依稀能拼出来那是peking。

    车站人流密集,她是跟着人挤出来,始终跟在给她带路的陌生人身后,木栅栏外,围满了等着拉客的马车和骡车,她坐得是人力车。那天,车站外只有两辆人力车,她占用了一辆。

    断断续续的,拼凑出那年的逃难。

    天亮时,傅侗文拉开窗帘,去了洗手间,没多会出来。

    沈奚也溜下床,不甚清醒地洗漱。擦干净脸后,她将毛巾卷起来,准备放到水池旁。她喜欢这样,这样会让她觉得干净,尽管每日都有人来换烘干的毛巾。

    毛巾卷到半途,他先离开了房间。

    新的一天,和过往无甚差别。

    谭医生自从昨晚被她撞破后,反倒大方了,终于将交往半月的女友也带到私人甲板。有了肌肤相亲的情侣之间,举手投足尽是亲密。至多保持了半小时的距离,谭庆项就将女朋友搂在身前,两人一道坐在躺椅上,共享新送来的水果。

    沈奚和傅侗文却比往常还要正经,她看谭庆项拿来的书,他翻看新送来的报纸。

    至多是,她想拿茶杯时,他会顺道为她往前推一推。

    她心猿意马,他气定神闲。

    真是高下立见。

    十一点,管家递了张名片来,说是今日上船的新客人里,也有前往上海的中国人。听说了这里有救过人的外科医生,才递了名片上来。

    傅侗文接过,上头写着上海仁济的名头。

    毕竟是来拜访沈奚的,他还是将名片给了她:“你来看吧。”

    “应该没问题吧?”沈奚头回被人拜访,想见,又怕惹麻烦。

    “中途上来的,问题不大。”谭庆项给她吃了定心丸。

    “那就见吧。”她开心起来。

    见到同行,总比琢磨该如何谈恋爱要轻松得多。

    来的是两个人。

    一个金发碧眼,一个黑发华人。

    那个华人是个三十岁上下的高个子男人,戴着一副墨镜来,也是留学生的做派。他见到屋里的几个人,将墨镜摘下来,热络地和他们做着介绍。他叫钱源,是仁济医院的医生,旁边那位是他的同学兼同事。沈奚早被谭庆项科普过,北京协和医学堂和上海仁济在国内的地位,对这位前辈很是尊重。

    长途旅程遇到同胞,又是同行,谭庆项也很快参与到谈话中。

    “这个船医还说,他从未见过中国的西洋医生,”沈奚笑,“先生你一来,又多了一位。”

    “盲人摸象,他在海上十年,又能见到几个中国人?”那人含笑,“西方人的固有想法,总会改变的。”

    是啊,总会变的。沈奚不由望向傅侗文。

    傅侗文礼貌地在一旁,对她轻举了举茶杯,示意他在听。

    这微妙的一个小动作,只有她看到了。

    “沈小姐,为何会选择读医学?”钱源闲聊着。

    “因为我是广东人,接触西医比较早。”

    “这样,也对,”钱源笑,“国内的西医是在那边发展起来的,澳门也是。你小时候就会去西医诊所看病了?”

    沈奚点点头。

    “沈小姐,这样吧。我先说来意,我这位同事在上船后受船长的邀请,去见过了你的病人。在他看来,你完成的很出色,所以他想面见你。问问你,回国是如何打算的,是否愿意去仁济。”

    那个英国人也在说,“沈小姐,国内在骨科这里还没有专门的诊室,但仁济已经有了这方面很多的经验,还有,我们仁济医院早已经领先了国内的西医医院。尤其在外科上。”

    “现在骨科还没发展起来,你可以考虑跟着我这位同事继续深造,我们仁济开创了外科消毒法的应用,这在中国是最早的。”

    沈奚很是意外:“谢谢你们,可我”她看向谭庆项,不太确定,“我是个刚毕业的学生,你们的邀请让我很惶恐。”

    两人相视而笑。

    钱源解释:“归国的医学生太少了,外科上更少。我们需要更年轻的学生。”

    沈奚点点头,大概了解了。

    “这船是到上海,请问你们的目的地是?”

    沈奚又去看傅侗文:“北京。”

    “哦,是北京,”钱源蹙眉,遗憾地问,“沈小姐家在北京?”

    沈奚犹豫。

    “她是我太太。”傅侗文替她答。

    “这样。”钱源更是遗憾了。

    原本他会遗憾,可能这位难得归国的留学生,会要去协和,现在看来,她应该只是读书消遣。看这私人甲板就能猜到,这位傅先生家大业大,并不需要妻子抛头露面去工作。

    不过两人还是对沈奚很是欣赏,又聊了许久,听谭庆项说到翻译医书,马上拿出来了珍藏本,送给他们两人:“并不是早年的孤本,是手抄本。权当留念。”

    是仁济早年翻译出版的中文医学词典、西医略论和妇婴新说。谭庆项在两人在时还没表露,等人告辞了,马上拿起那本词典:“这可是咸丰年间的书,名副其实的第一套西医翻译书。”谭庆项兴致勃勃地给沈奚普及。

    这对他在心脏学上的翻译,极有帮助。

    谭庆项刚说完,那个钱源又出现,抱歉地摘帽点头,笑着对沈奚说:“方才忘了说,我刚给我们的院长写了申请信,也许马上就能买入一架x光机。如果你以后真的从事这一行,如果你需要,可以给我来信,我会安排你的病人来仁济优先使用。”

    “谢谢你。”沈奚被他的这种医者心打动,对他点头致谢。

    钱源笑着,将她的手执起,低头一吻:“很荣幸。”

    他的动作很自然,沈奚虽被吓到,却没好意思阻止,只是在他碰到自己指背的一瞬,就算是受了礼,急匆匆地收回手。

    “傅先生,不会介意吧?”钱源反倒去看傅侗文。

    傅侗文把玩着茶杯,微笑着回:“后不为例。”

    钱源没将他的话当回事:“是我唐突了,再次告辞,各位。”

    访客离开。

    谭庆项也不去管他们,连自己女朋友也丢在一旁,只将心思放在了书上。

    甲板安静着。

    傅侗文将空茶杯搁在了桌上,两手斜插在西裤口袋里,离开这里。

    沈奚见他走了,更待不住,半分钟后匆匆丢下句话:“你慢慢看。”人也追着出去了,途中不见人,问了管家,才晓得他去了头等舱的图书馆。这船上统共两个图书馆,头等舱只对自己舱的人,二等舱那个倒是对一二三开放。

    本就只对一个舱开放,又因为是有书单的,需要什么管家送去就好,完全不必亲自去。

    所以,平时不见什么人去。

    中国人喜欢的书架,是能透光的,简单的是木架,厚重的书。西方反倒更热衷将书架打造得厚重,书倒像是塞在里边的一排排精美的装饰物,去陪衬顶到天花板的书架。

    她刚上大学见到图书馆,脑海里第一个蹦出来的念头是:这要倒下来,可是灭顶之灾,谁都逃不掉的自那后,她每每走入,就会有压抑感。

    在这里也是。四下无人,更沉闷。

    沈奚提着心,左顾右盼。

    快走到底才见到他的人,没在看书,手里也没拿着,反倒将西装随便折了两折,塞到半空着的书架上。他将手臂撑在书架上,头低着,去看脚下的地板。

    “你不舒服吗?”沈奚到他身边去。

    傅侗文偏过头来。那双眼没有光,甚至一开始都没焦距,慢慢地,他人的思维汇聚到一处,眼睛也终于开始有了四周围景物的影子,包括她的样子。

    “我很好。”他说。

    是很不好。沈奚想,她背靠在书架上,挨着他的手:“你不高兴?”

    傅侗文摇头。

    “到这里来。”他抬高右臂。

    沈奚欠身,钻过去,他又将手臂一左一右撑在了她两边。

    在这么大的图书馆,他为她画了个圈,小小的,方寸之间。她轻轻屏息,怕自己的呼吸都落到他脸上。

    “方才,想到侗汌。”

    是这样的原因,她想。

    “仁济过去也会帮鸦片上瘾的人,他常提起。”

    “四爷他”沈奚沉默一会,转去问,“你看医学杂志,是因为想起四爷?”

    他微笑,在默认。

    她不会安慰人,但想尝试:“你去纽约,我们再见到那日,你让我叫你什么?”

    “三哥。”

    “同样是叫你一声三哥,我也会做到很好。”她仿佛在宣誓。

    他安静着,笑着。

    “替我解开领带,好不好?”他说。

    沈奚没想透他的话,不舒服,那便出去好了,这里空气是不比外头。她糊涂着,还是把领带扣给他松开了,又去扭开纽扣。到这个地步上

    领带挂在那里,领子也松垮了。

    有人在玉盘里放了明珠,左右晃着,珠子从这头滑向那头,又从那头溜了回来。她的心就是那颗珠子,滑来滑去,抓不到边沿,停不下。

    多少琵琶夜上楼,香薰鸳被白团扇,他都是坐着看戏的那个,在这一处,却是登了台。却真像那戏词里说的,引她“绕过这芍药栏前,紧靠着湖山石边,和你把领口儿松,衣带宽则待你忍耐温存一晌眠”

    “这样,很不成样子。”他笑着说,最后的字音压低了,突然低头,去含上她的嘴唇,下唇。

    惊雷炸开,她眼前电光火石。

    她避而不及,无措地将他衬衫前襟,拧出了厚厚一层褶子:“三哥”只是下唇被他,含着,咬着,身子就酥了半边。

    可一张了口,他的舌尖就进去了。

    这般风流浮浪,像有双手去点了一捻香,引人去宽衣解带交横卧

    他的手,搁在书架上。他的身,挨在她的身上。他的人在和她亲吻着,唇齿香舌。这就是亲吻吗?湿漉,迷乱,水光盈盈,香艳四射还是他的本就和旁人不同。

    西装从书架滑落,到地板上。沈奚受不住,人也滑下去,被他一只手握着腰,将她身子骨提上来,连带着裙子也拉到了膝盖上,将手埋在裙下,她的腿上。

    她没来由地一阵眩晕,地动山摇,一层层书架倒下来,倒在眼前。

    睁眼去瞧,一切如旧。

    不过是他吻又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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