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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便不由得想起当日池斌和刘氏给的大红包,兰湘月越发笑得见牙不见眼,对颖儿道:“所以啊,你别这么眼皮子浅,管家这事儿虽有油水,可是累人的慌,还未必能讨得了好去,那怜月姑娘要管,就让她管去呗。这池家便是一座金山,就说老爷和太太当日给我的那红包,我原本以为里面不过是银子,谁料却是真真正正的金饼子,只这一样,够中等人家大鱼大肉过两年的呢,你说,你个蹄子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奶奶竟然这样就满足了?”颖儿哀嚎一声,嘟囔道:“若只是为钱,咱们家虽比不上池府,可也算是小富人家,姑娘还能当家作主,不比在这里的好?”
兰湘月叹了口气,喃喃道:“好是不假,可是都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倒是想在家里做老姑娘,老爷和姨娘能由着我的性子来吗?所以啊,如今能嫁到这么个地方,我觉着也算是不错了。这里吃的用的,比咱们府里更好呢。”
颖儿还要再说,小荷就在旁边道:“好了颖儿,奶奶那样聪慧的人,自有她的道理。你不用再聒噪了,至于那新姨娘,虽然她今天没过来拜见,也不过是因为刚进门,明天早上她必然过来的,咱们爷不是那任由小妾肆意妄为的主子,你就放心吧。”
颖儿咕哝道:“好好好,你们一个个都是能沉得住气的,只有我沉不住气行了吧?哼!反正那个萧姨娘,我不管爷有多爱她,错非别欺负到咱们头上来,不然我绝对不容许她在奶奶头上撒野。”
兰湘月正换了一股丝线,听见颖儿这话,便抬头看着小荷笑道:“你听听,我们的颖儿姑娘多威风凛凛,既如此,我以后就指望着我们颖儿姑娘保驾护航了,如此才能不受欺负。”
话音落,小荷已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摇头道:“奶奶你听她的?到时候她别闯了祸,让您替她出头收拾烂摊子就不错了,还指望着她保驾护航呢。”
颖儿也跑过来,挽着兰湘月的胳膊道:“奶奶从来就爱打趣奴婢,奴婢不也是担心奶奶吗?”
“行了行了,有空你多担心担心自己吧。”兰湘月忙挣脱了她,笑道:“以后别闯了祸,让我还要往外捞你,就是我的好丫头……哎呀,别闹别闹,看花瓣儿绣歪了。”
终于进门了吗?池铭倾心相爱的女人,一个可能并不省油的灯。
待到颖儿和小荷退下,兰湘月才放下绣了大半的绣绷子,起身来到窗前,从这里可以看到斜对面院落里的碧瓦飞檐,以及在那院子里种着的两棵高大垂柳。
原本这府里大房和二房的妻妾们都是住在一个大院子里,然而到了池铭这里,因为他痴爱萧怜月,所以把原本该建造一个大院落的地方一分为二,兰湘月此时住的是绮兰馆,而萧怜月虽是姨娘,却也得了一个相对来说稍小一些的院落,名为怜花小筑。
此时兰湘月的目光就落在那怜花小筑院里的两颗垂柳上,她能够想象到此时池铭定是在那屋中,和萧怜月郎情妾意山盟海誓,心里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她毕竟没有爱上这个丈夫,所以对方和谁在一起都不重要,只要他能给自己尊重,银子,逍遥的生活,随便他怎么花天酒地呢。
脑海中回忆起和萧怜月的几面之缘,兰湘月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这个女人太过积极向上,心里想着宠妾灭妻的好事儿。到那时,就别怪自己不能遵守和池铭的约定,她总不能都让人家欺负到头上,还主动躺平任人蹂躏吧?
果然,就如小荷所说,池铭并非是没分寸的人,第二天一大早,他便带着萧怜月上门,给兰湘月这正妻敬茶了。
“姐姐请喝茶。”
萧怜月略施粉黛,身穿一袭银红缎子长衫,纤腰紧束,越发显得体态轻盈。此时纤纤玉手捧着一杯茶,恭恭敬敬递给坐在椅中的兰湘月,一面惭愧笑道:“论理,该早些过来拜见姐姐,无奈爷真是惫懒,拉着婢妾在被窝里怎也不肯让起来,这还是我拼命催着,才总算过来了,不然不知道要耽搁到什么时候儿呢,知道的明白是爷享乐惯了,不爱早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婢妾有意让姐姐难堪,那婢妾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啧啧,多好的口齿,这要不是本姑娘打定主意做闲妻,只凭她这几句话,恐怕就要气个半死了吧?爷拉着你在被窝里不肯起来?拼命催着才过来?萧姨娘,你这刀插得挺狠啊,可惜完全插错地方儿了知道不?
兰湘月一面想着,就笑吟吟将那茶喝了,然后把茶杯放在桌上,站起身亲自扶起萧怜月,亲热笑道:“看姨娘说的话,爷是什么性子我还不了解?昨儿早上也是我好容易才掀起来的呢。”
话音未落,就听池铭在旁边奇怪道:“这是怎么说的?你们两个倒不说自己贪图被窝享受,都拿我作伐子?敢情这就是要在我面前表演姐妹情深了?我说两位娘子也可怜可怜小生好不好?无端端就成了你们的靶子,我招谁惹谁了?”
萧怜月和兰湘月一起笑起来,萧怜月便道:“是是是,是婢妾说错话了,其实是我赖床,不想起来,方耽搁到这时候儿,和我们爷是半点儿关系都没有的。”
兰湘月也道:“可不是?姨娘也幸亏没早过来,我也是那爱懒床的人,若是早来了,保不住就堵了我的被窝呢。说起来,昨天早上竟不是我催着爷起床,是爷早就起床了,硬生生又被我摁下去睡,不让他起来,是不是这样啊爷?”
萧怜月也抿嘴儿笑道:“没错没错,谁不知道?我们爷是最勤劳的。”
池铭脸都绿了,咬牙道:“我不过为自己鸣了个不平,你们俩要不要这样你一句我一句配合嘲讽的天衣无缝?看我将来怎么收拾你们……”
不等说完,忽然就听外面一个丫头道:“爷,奶奶,姨娘,该往太太那里去请安了。”
萧怜月面上笑容一僵,接着叹口气,转头幽幽对兰湘月道:“太太不喜欢婢妾,万一婢妾不小心惹了太太不高兴,奶奶千万替我描补描补。”
兰湘月笑道:“太太最是慈善和气的,姨娘生得好,又是这样伶俐的人,太太先前不过是因为你的身份,如今你都嫁过来了,是爷的枕边人,只要谦虚谨慎,时间长了,太太了解你的为人,自然就喜欢了,不用怕,有我呢,走吧。”呵呵,现成动动嘴皮子就能在池铭面前卖人情,何乐而不为。
于是一行三人来到刘氏房中,只见岳氏和林氏已经在这里了,兰湘月和萧怜月给刘氏见过礼,池铭也陪着母亲说了两句话,就听岳氏笑道:“三弟还只在这里缠着太太,你快往前边去吧,你大哥二哥这会儿都在前面呢,不知又有什么事商量。”
刘氏也笑道:“没错,你爹吩咐过,说只要你来了,就让我叫你过去呢。”说完命下人拿来一碗**给池铭喝了,才命丫头们送他往前边去。
等到池铭离开了,刘氏淡淡看了萧怜月一眼,也没说什么,只对儿媳妇们道:“行了,你们回去吧,今天晚上我要念经,你们不用过来请安了。”
众人答应了一声,这里便相偕离去。待出了刘氏院门,岳氏就笑道:“弟妹们知不知道老爷找爷们过去是做什么呢?我听见消息说,好像是为了什么路的事儿?”
林氏看了她一眼,抿嘴儿笑道:“可不是为路的事儿?原本就说要在茂城城外修一条连接北庭州和灵州的路,好家伙,这路若修起来,怕没有个千儿八百里呢?都比得上大运河了。咱们茂城这地方得天独厚,定会跟着受益,这自是不用说。就是那路两边,设了客栈,赌坊,租用买卖马车的车马驿,哪个不来钱?”
岳氏笑道:“这样说来,老爷大概就是找他们哥几个商量这事儿了。这些生意我们爷是最熟悉的,唉!往后还不知怎么忙呢,我又要跟着他操心了。”
林氏冷笑一声,淡淡道:“跟着操心的何止大奶奶?我听我们爷说,修这条路,便是为了运粮草去北疆的,到那时,北疆每次和鞑子作战,粮草都要陷入困顿这事儿便解决了。老爷的意思是,朝廷和鞑子大概又要开战,这一回征集粮草的话,咱们要出大头的,我们爷只怕也要在田间地头常住了,我只担心他的身子,只要一沾惹上土地的事儿,就连饭都顾不上吃,让人怎么能放心的下?”
两人说到这里,便一起转头看向兰湘月道:“说起来,还是三弟妹最有福气,三弟从来都是什么也不干,银子一分不少他的,如今成了婚,娇妻美妾在怀,可不比他那大哥二哥强多少倍呢。”
兰湘月和萧怜月此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两个女人分明就是在她们面前炫耀,池铭的悠闲自在,又怎比得上他那两个手握实权的哥哥?
对这样的炫耀和挑衅,兰湘月只是一笑置之,萧怜月却很不服气,冷笑道:“我们爷不是自己想着悠闲自在,不过是之前看大爷二爷都那么能干,自然要把表现机会给哥哥。如今大奶奶二奶奶既然是这样抱怨,回头婢妾倒是要和我们爷说一声,让他也寻几样事来干干,两位奶奶说得对,总不能让他这么一直无所事事白拿银子下去吧?”
岳氏林氏一窒,看向萧怜月的目光充满了凌厉,但旋即两人便冷笑道:“你是什么身份?我们几个妯娌说话,也有你插言的份儿?”
萧怜月一怔,待要反驳,发现人家说的没错,自己不过是个姨娘,正经奶奶怎会把自己放在眼中?因一时又是愤怒又是委屈,却也无话可说。只能等岳氏和林氏走后,看着兰湘月咬牙道:“奶奶也太软弱了些,刚才她们那样讽刺爷,你就一句话都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