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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林还真是批对了,如果她先汇报后审批,关允的副科还是会被拿下,市委有人盯死了关允。正是叶林的一念之仁,才让关允的副科险之又险地落到了头上。
因此,叶林还被上级领导不轻不重地批评了几句。好在叶林在市委组织部也是老人,而且审批副科人选也是她权限之内的工作,别人再恼火,火也不能落到她的身上。
事后,叶林也是替关允暗中捏了一把汗。就算关允提了副科,只要他还在黄梁市的管辖范围之内,只要市委主要领导不换,他就算跳出孔县又能如何?他只是一只小小鸟,想要飞,却怎么也飞不高,飞不出黄梁市的一方天地。
市委发生的事情,李逸风暂时还不得而知,不过在他被领导冷峻地呵斥之后,想起刚才关允踩水让路的一幕,心中莫名对关允生起浓浓的怜惜之心,以及对市委过于小题大做的不满。
只不过,他知道再有不满也不能流露出来。他是从省城空降到孔县的干部不假,但考核和升迁,全由市委把关,他只能轻轻咳嗽一声说道:“蒋书记,请您批评我。”
如果让关允知道是谁亲自打来电话就他的事情向李逸风问罪,他肯定会大吃一惊,不是别人,正是黄梁市委书记蒋雪松!
堂堂的市委书记因为一个副科提拔的问题和一名县委书记过不去,作为支点人物的关允,也不知是该庆幸自己大名鼎鼎,还是该悲哀自己被人盯得如此之死。
“批评你还有什么用,算了。”蒋雪松轻叹一声,“这事,也怪不到你头上。说实话,我也懒得管闲事,但我欠了别人人情,别人说了,我多少也要做做样子。关允就到副科为止了。”
蒋雪松的电话断了,电话里的忙音一声紧过一声,声声敲在李逸风的心上。他不由自主地又想起刚才关允谦恭的微笑和注目礼,暗叹一声,可惜了一个优秀的人才。
才放下电话,门就被人一下推开了,瓦儿一阵风一样冲了进来,拉住他的胳膊,只说了一句话:“爸,我晚上和关允一起吃饭去了,你不用管我了,走了!”
话一说完,她不等李逸风开口,转身如一阵风一样跑掉了。
望着瓦儿欢快的背影,李逸风无奈地笑着摇摇头,一边是要防范并压制关允进一步上升,一边是女儿和关允的关系越来越密切,真是让人头疼。
不过又一想,蒋雪松在黄梁市至少还可以再干三年,他在孔县也要三年才届满,三年之内压住关允不让他提上正科,肯定没有问题。至于三年之后就不管了,到时他转身离开孔县,谁爱压制关允谁压制去。
不知不觉中,随着冷枫对关允态度的转变,随着瓦儿的到来,再随着李逸风对关允观感的微小改变,关允在县委的处境也在悄然之中发生微妙的变化。不过,别说身为当事者的关允完全没有察觉到这一点,其他人等,包括冷枫、李永昌和王车军,也是全然不知。
也不能怪关允感觉迟钝,他再聪明再观察入微,也察觉不到李逸风内心的变化。但事情往往如此,许多时候,小事就是由内心最微不可察的变化一点点积累,最终越积越多,从而在一个合适的机会引爆,成为令人难以置信的大事。
踏着县委大院中坑坑洼洼的积水,关允和温琳、瓦儿有说有笑,迈着欢快的步伐,走出被夕阳映得红艳艳的县委大门。雨水冲洗过后的孔县县城,清新怡人,街道两旁的梧桐树,绿得喜人。西方的天空,晚霞满天,有一群飞鸟飞过。关允第一次发现,原来再平常不过的县城,在日落的时候,也有美景。
瓦儿和温琳都陶醉了,尤其是瓦儿,眯着眼睛仰着脸,让夕阳尽情地挥洒在她青春娇艳的面容之上,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美如玉人,白里透红的容颜青春逼人,令人目眩。
温琳哼唱着一首不知名的歌曲,双手插进裙兜之中,一边走,一边笑得甜蜜,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好事。
关允也放飞了心情,他洒脱的性子在此刻迸发出来,一下跳起,伸手摘下树上的两朵红花,一人一朵交到温琳和瓦儿手中。温琳和瓦儿高兴地接过花,嘻嘻哈哈地要为对方戴上,关允见状,哈哈一笑,笑声惊飞了树上的几只喜鹊。
无人察觉的是,一辆漆黑的汽车从关允三人的身旁驶过,车上坐着两人,正是李永昌和王车军。
李永昌和王车军要去县医院,李永昌是重新包扎伤口,王车军则是感冒加重,要打针。二人刚有的好心情在遇到关允和瓦儿、温琳三人一行的时候,一瞬间就变成了愤慨和不甘。
曾几何时,一直不将关允放在眼里、视关允如无物的李永昌,突然间就觉得关允的身影如此让人心烦意乱,尤其是他和温琳、瓦儿说笑时干净的笑容,怎么看怎么让李永昌没来由地厌恶。
王车军一拳砸在汽车座椅上,恶狠狠地说道:“关允,小人得志!”
李永昌脸色铁青,忽然就吩咐了一句:“先到城关镇派出所去一趟。”
另有长远谋算
王车军眼中闪出亮光:“舅,是不是让钱爱林先抓了刘宝家?”
“抓不抓再说,先调查一下刘宝家是不是干净。”李永昌目光阴冷了几分,关允提了副科而王车军落选的消息传出之后,不仅在县委大院引发无数议论,老姐还打来电话问了半天,就差训他几句了,让他心里憋了一团火。
原本想等流沙河大坝领导小组成立之后再找关允算账,但他等不及了,关允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实在让人心烦。他决定先从刘宝家身上打开缺口,然后再慢慢收网,最后一举拿下关允。
等关允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之内,李永昌才感觉舒服了一些,他纵横孔县几十年了,从来没有一人给他带来过这么大的压力,刚才是怎么了?一个关允,就算他是京城大学的高才生又能如何?只要在孔县,谁都一样被他吃得死死的。孔县是他的天下,他怎么就被一个刚出校门的毛头小伙子激得乱了方寸,不应该,真不应该。
关允除了学历过硬之外,还能有什么过人之处?李永昌收回心思,对王车军说了一句:“你以后在关允面前,表现得自然一些,尽量低调。”
“我明白。”王车军点头,眼神跳动。他明白,从现在起,他要老实做人低调做事,争取成为大坝项目领导小组的成员之一,闷声发大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