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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一看情况不妙,吓得心噗噗乱跳,就去搀扶王氏,“孩子,你怎么了?”
见铁牛倚着门框,面色铁青,李氏气得喝骂着,“孽障,自己的媳妇不疼,还把她气得这样,要是我这大孙子有个好歹,我跟你没完。”
铁牛见王氏不像装的,身子底下已经渐渐洇染出血水来,也吓得要命,蹲下身子就要去抱王氏。
王氏疼得浑身抽搐,却咬牙推开铁牛的手,狞笑着,“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你好过,我要让你看着自己的亲生骨肉就这么没了。”
“最毒妇人心!”铁牛悻悻地甩手,站起身来。
王氏铁了心要跟他闹,他也没有办法。
李氏吓得忙喊起来,“铁牛,你快去叫大夫啊。”
铁牛一动不动地站着,这黑天半夜的,哪儿找大夫去?
就算来得及,他也没有十两银子把刘一贴给找来。
他倒是知道大夫就在他家隔壁,只是请来,他媳妇让看吗?
大魁媳妇一直站在门外,这一家子说的什么话,她都听见了。
这会子,她心里后悔得跟什么似的,要不是她多嘴,铁牛媳妇至于这样吗?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别人家的事儿,她这算什么?
不过铁牛媳妇这么辱骂采薇,她就是看不惯。
看着铁牛媳妇瘫软在地上,面白如纸,大魁媳妇忍不住上前,好心提议,“还是去叫采薇来看看吧?”
毕竟,采薇医术高明,离得这么近,比那外头找来的不强多了?
李氏当下不假思索就赶着铁牛去,“对对对,我怎么忘了采薇懂医术了?铁牛,快去叫她来。”
大魁媳妇虽然听着这话不怎样,但人命关天,她也没法去纠正李氏。
铁牛却冷笑着靠在门框上蹲下去,双手插在头发里,仰脸叹了一口气,“采薇在你们眼里是什么?你们骂完了人家,用到的时候再让我去请?我没那个脸!”
王氏挣扎着跪坐起来,脸色白得透明,咬牙恶声恶气道,“不许叫她。叫了她我也不看。”
可是看着下面一滩血,她也吓得要命。
肚子里的孩子这样子看来是保不住了,不过就算保得住那也是爹不疼娘不爱的,何苦呢?
只是现在这么流下去,她自个儿身子也受不了。
李氏着急得赤眉白眼的,厉声骂了铁牛一句,跌跌撞撞地就往外跑。
大魁媳妇看着不行,也忙跟上去。
采薇刚吃了晚饭,在院里散步呢。
铁牛家的烂事儿,她隔得远些,倒也听不见,听见大门被人拍得山响,还伴随着妇人凄厉的叫声,她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就要去开门。
陈勇从耳房里窜出来,赶在采薇前头去开门。
陆瑛临走交代他一定要照顾好采薇母女,如今穆寡妇被成王的人给带走,他心里懊悔万分,再让采薇有个三长两短,他可以直接抹脖子了。
门就打开一条缝儿,陈勇看见一个满面泪水披头散发的女人站外头,身后还跟着一个女人,他不由纳闷起来,“你们找谁?”
他每日都在采薇家里住着,自然不认得这些村民们。
李氏已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个劲儿地喊,“快让采薇出来。”
大魁媳妇只得跟她后头解释,“小哥儿,这是铁牛的娘,他媳妇身子怕是不好,想让采薇去看看。”
采薇本来就跟在陈勇身后,被他挡着也没看清是谁在外头,听见是铁牛媳妇身子不好,就有些迟疑。
这小妇人不是个善茬子,她还真不想去见她。
不过她身为大夫,着实看不下见死不救。
她忙问大魁媳妇,“怎么不好了?前一天来的时候不还好好的?”
大魁媳妇啪地就打了下自己的嘴巴,“都怪嫂子这张嘴,好心办坏事,在铁牛跟前说了她媳妇的事儿,这不,铁牛回家就发了火,他媳妇气得怕是要小产。”
原来这么回事儿。
采薇冰雪聪明,自然明白这是大魁媳妇为她出气,找了铁牛,而铁牛是非分明的,估计回家跟他媳妇吵起来。
没想到铁牛媳妇有了身子,而孕妇最不能生气的。
才刚坐下胎,这胎气一动就不得了了。
她想了想,就回屋提了药箱,到门口跟李氏道,“走吧。”
要不是看铁牛面子,她还真不想去她家的。
李氏抹一把泪,絮絮叨叨起来,“采薇,你可得好好治,我大孙子要是没了,我可活不成了。”
这是赖上她了?
凭什么?
采薇冷哼一声,“大娘,事在人为,我也没把握。”
陈勇见状,忙道,“嫂子,我跟你过去吧。”
采薇见李氏那个状况,也怕等会子生变,就点点头。
于是一行人出了门,拐进巷口,去了铁牛家。
王氏还在撕心裂肺地哭着,铁牛抱着头蹲在门口,很是颓废。
听见杂沓的脚步声,他抬起头来,迷惘的双眼看清采薇,期期艾艾地站起身子。
高大的身子竟有些佝偻。
“薇薇,你,你来了?”他问得迟疑,还以为采薇不会来,没想到她竟然不计前嫌。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真有些配不上这姑娘了。
“嗯,让我看看你媳妇吧。”采薇面无表情,越过铁牛就跨进门内。
王氏坐在一滩血迹上,已是哭得声嘶力竭,心灰意冷。
听见采薇的声音,她仰起脸来,一点儿血色都没有的嘴角撇了撇,“你是来看笑话的吧?我的孩子没了,你是不是很高兴?”
听着这不讲理的话,采薇也没有好气,冷声道,“你有没有孩子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这个当娘的都不在乎了,管别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话落,她就利索地回头吩咐铁牛,“把你媳妇抱到炕上!”
铁牛这时候也恢复理智,上前去抱王氏。
王氏还扭着身子挣扎,嘶哑着嗓子喊,“不要你管,我死活干你什么事儿!”
采薇冷眼看着这一幕,实在是不明白王氏为何这么作。
也许,爱之深,才会责之切吧。
这一瞬间,她似乎悟出了什么来。
对于王氏,她也恨不起来了。
将来,她若是有这么一天,她绝对不会采取这种鱼死网破的方式,她只会静静地走开,一个人默默地舔舐着伤口,静待时间来恢复。
这,许是她跟王氏的不同吧?
铁牛力气大,王氏身子虚弱,再怎么挣扎,也拧不过铁牛。
她躺在炕上,气喘吁吁,还在不停地喊着,“让我死,我不想活了。”
采薇看着她这么作践自己,忍了半天的火终是发作了,“你想死是不是?那好,我这就走,你们家的破烂事儿别来烦我。”
弄得跟她欠他们家似的。
李氏见她拎着药箱要走,忙上前拽着她的胳膊,“采薇,我们家以前帮了你家以前多少忙?吃的喝的都没短了你家的,你可不能忘恩负义!”
这话还真把采薇给气笑了,她冷然看着李氏,道,“大娘,你摸着良心问问,到底是谁忘恩负义?你和铁牛的命是不是我救回来的?你说的以前对我们家的帮助,我没齿难忘,但是请你也不要忘了,我对你们母子的救命之恩。要说恩情,我们早就两清了,或者,你们家欠我的更多一些吧?”
李氏哑口无言,讷讷不知说什么。
她没想到采薇这般伶牙俐齿。
只是采薇的话,她无法辩驳。
采薇救他们母子的时候,大家伙儿都看在眼里的,赖也赖不掉。
铁牛慢慢转过身来,捏了捏额角,声音透着深深的无奈,“娘,你们这是不想让儿子待在这个家里了?再这么作,儿子就活不了了。”
李氏忽地瞪大了眼,盯着儿子那张疲惫沧桑的脸,莫名就心疼起来。
儿子还不到二十啊,那面容过早地苍老下去,眼角竟然有了细细的皱纹,就连鬓角,竟然也有了几根白发,在这昏黄的光晕下,像是银丝一样跳动着。
李氏忽然噤声,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采薇则看着炕上不住翻腾的王氏,冷声问,“活还是死,就在一念之间。我再给你一刻钟,你想好告诉我。”
王氏哪里见过这般冷酷的采薇,当即就傻眼了。嗓子眼里堵得难受的哭声喊声,再也出不来。
铁牛见状,走上前对着采薇,竟躬身一揖到底,“采薇,都是我不好,没有处置好家里的事儿,让你受累了。你还是救救她吧,千错万错都在我,我代她给你赔不是。我保证,以后不会让她找你麻烦了。”
采薇一声未吭,放下药箱,利索地找出针灸的羊皮包儿,对着还在哭闹的王氏一针扎下去。
王氏顿时就晕过去,由着采薇治疗。
采薇先给她止住血,又查验了一番,才摇头对身后紧皱着眉头的铁牛道,“孩子保不住了。只能保大人了。”
说完,她利索地下针。
不多时,王氏悠悠醒转,看着一屋子静默不语的人,她明白了什么。
采薇给她起了针,开了方子收拾药箱就要走人。
王氏却在炕上半撑起身子,朝她背影呸地吐了一口唾沫,骂道,“贱人!”
采薇霍然回头,瞪着王氏,“骂谁呢?”
“就骂你!”王氏狞笑着梗着脖子,“偷汉子养男人、不要脸的贱人!”
“啪!”采薇不假思索,上前就扇了王氏一耳光,冷冽的眼神跟刀子一样紧紧锁着王氏那张戾气的脸,“再敢骂一声,我就让你吃牢房。自己的男人自己看好,别以为人人都惦记着他!”
话落,她停都不停,拎着药箱出了门。
王氏捂着自己半边脸,嘤嘤地哭了。
道理她明白,只是自己男人一心想着别的女人,她受不了,只能拿采薇出气。
可方才采薇那能杀人的眼神,让她觉得害怕了。
采薇不是个寻常的村姑,不是她想骂就骂想出气就出气的女人。
她现在孩子没了,丈夫的心又拴不住,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听着身后压抑的哭声,采薇没有理会。
人这一辈子,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别人,又能帮得了什么?
何况,这事儿也不是能帮就帮不得上的。
大魁媳妇跟在她身边,一脸愧疚,“采薇,都是嫂子不好,平白给你惹了一身的腥。”
“没事儿,”采薇朝她无力地笑笑,“吃一堑长一智嘛。”
文绉绉的,大魁媳妇也听不明白,只得笑笑,回家去了。
陈勇一直跟在采薇后头,接过她的药箱提着,默默为这姑娘感慨。
怪不得大人一心一意喜欢这姑娘呢,这些日子的相触,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姑娘不光医术高超,心性善良,更是个有大智慧的女人。
这样的姑娘,京城那些大家闺秀,甚至是皇室公主郡主,怕也难比。
从此后,他就尽心尽意保护好这姑娘了。
回到家里,两个祭酒府上的妇人迎出来,一见采薇面色不好,两人也不敢多问,都被采薇给整怕了。只是笑着陪小意儿,“姑娘,洗澡水都烧好了,您这就沐浴吧?”
“嗯。”采薇含糊答应一声,自去屋里。
两个妇人面面相觑,看着陈勇欲言又止。
陈勇没工夫理她们,也要回自己屋里,两个妇人终于忍不住,拦下他,“小哥儿,这几天怎么外头风言风语地传咱们姑娘的谣言?”
陈勇知道她们说的什么,于是一摊手,冷冷道,“你们身为穆家的仆妇,听见这样的谣言就该把那传谣言的人揪出来打一顿,何必问我?”
两个妇人被他堵得无话可说,涨红了脸,只好讷讷退回去。
一时洗了澡换了衣裳,歇下无话。
第二日起来,采薇精神了许多。
天上的雨还是那么大,陈勇手底下出去的人回来说,对面牛家村有几家房子塌了。
这个天儿,估计要受罪了。
采薇也没多想,可晌午过后,就听说大魁家的屋子塌了。大魁媳妇带着孩子和婆婆走投无路,里正也不出面,这会子正一家子披着蓑衣,坐在雨地里哭呢。
这事儿又勾起了采薇的恻隐心肠,她想着上次自打出了县太爷家,就没见过白兴,决定去白兴家里找他,让他出面解决这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