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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中有双鲤鱼,相戏碧波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南。莲叶深处谁家女,隔水笑抛一枝莲。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东家莫愁女,其貌淑且妍。十四能诵书,十五能缝衫。十六采莲去,菱歌意闲闲。日下戴莲叶,笑倚南塘边。”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水覆空翠色,花开冷红颜。路人一何幸,相逢在此间。蒙君赠莲藕,藕心千丝繁。蒙君赠莲实,其心苦如煎。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采莲一何易,驻马一何难,远山雁声啼不断,远浦行云白如帆。远钟一声催客行,远路漫漫俟客还。
牵我青骢马,扬我柳丝鞭。踏我来时道,寻我旧时欢。回首望君已隔岸,挥手别君已泪潸。看君悲掩涕,看君笑移船,惘然有所思,堵塞不能言。
江南可采莲,莲叶空田田,莫言共采莲,莫言独采莲,莲塘西风吹香散,一宵客梦如水寒。”
歌曲描绘江南水乡秀丽的风光、采莲女的纯洁活泼及她们真挚甜美的爱情情思。
在这寒夜里唱来,格外引人注目。
皇上手中转动着金杯,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唱歌的蒙面女子,面色晦暗不明。
采薇闪了闪眸子,心想看这样子,皇上怕对那歌姬有些意思了,今晚,不知会不会把她留在宫中?
这是这样妙龄的女子,虽能做了皇上的女人,到底以妙龄之身陪伴着行将就木的老皇帝,倒是荣耀了,只是能有什么乐趣?
不过各人追求不同,有的人热衷于荣华富贵,这样的选择许是最好的。
她也管不了这些事儿,各扫门前雪罢了。
一曲终了,余音袅袅。众人都沉浸在这美妙的歌声中,几乎不能自拔。
“啪啪啪”,皇上竟然鼓起掌来,“朕从未听过如此美妙的曲子,这是新出的曲子?嗯,词儿写的好,曲子婉转动听,唱曲儿的人,更好。”
一众文武百官见皇上都如此褒奖此曲儿,自然也跟着捧场,纷纷鼓起掌来。一时掌声如雷,那歌姬缓缓上前俯下身子谢恩。
林尽忠本就在皇上身边伺候着,听闻,忙弯腰往前一步,小声道,“回皇上,这是前国子监祭酒穆时吟的孙女,并不是内务府新出的曲子。”
“穆时吟?”皇上眉头蹙了蹙,似乎想不起来了,“就是那个个头高高脸膛黑红的河南人?朕记得他早没了。”
“正是,皇上好记性。”林尽忠陪笑道。
“没想到他的孙女倒出落得这般,跟陆老九的媳妇是一家子的吧?只是为何蒙着脸,莫非脸上有什么疤痕?”皇上一心想看见穆采萍的脸,语气也跟着急躁了些。
林尽忠笑着对穆采萍招手,“还不快把面纱除掉?”
一边又在皇上跟前献殷勤陪小意,“这不是姑娘头一次在大庭广众下唱曲儿,要不是看在奴才的面子上,人家还不敢来呢。”
“呵呵,你倒是有心了。”皇上心情很好,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慢慢除掉面纱的穆采萍,上上下下打量着。
穆采萍本就容貌不俗,清丽可人,眉眼间透着一股子伶俐劲儿,那双湿漉漉的眸子如同温驯的小鹿,对于已近暮年的皇上来说,的确新鲜的很。
身边的嫔妃虽然个个美丽可人,可都已经人老珠黄,如今见了这根嫩黄瓜,哪能不眼睛冒出绿光来?
“你叫什么?唱得很好,朕喜欢听。”皇上笑问着穆采萍,声音里有一丝说不出的暧昧。
穆采萍虽然初次见皇上,不过林尽忠事先调教过了,一应礼数也都通了,这会子光想着入了皇上的青眼从此将要飞黄腾达,更存了一腔的争强好胜,早把恐慌抛在脑后,把在家里不知道练了多少遍的礼仪规矩悉数使出来,倒也显得款款大方。
“会皇上的话,小女穆采萍,乃是过世的祖父所取,出自《诗经》,“于以采苹?南涧之滨;于以采藻?于彼行潦。”
“好一个于以采苹。赏!”皇上大赞一声,对林尽忠使了个眼色。
林尽忠会意,对穆采萍点点头,穆采萍跪下叩谢皇恩,之后起身慢慢退了出去。
经过采薇面前的桌子时,她朝她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言下之意,采薇看得很清楚,无非是得了皇上的眷顾,将要飞上高枝,意思是让采薇等着吧?
不过采薇才不屑于跟她争什么高低呢,各人过各人的日子,就算入了宫,能得到皇上的宠幸,也不见得事事如意。
宫里嫔妃那么多,身家背景各不相同。穆采萍不过是前国子监祭酒的孙女儿,父亲只是个正八品的司业,能翻起多大的浪花儿来?
她都没看见一边儿皇贵妃汪氏还有几位嫔妃那阴沉沉的脸色吗?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呢。
不过她倒是没有想到穆采萍会有这么大的本事走了林尽忠的路子,这么说来,她和江氏能从诏狱里顺利出来,还是林尽忠使得劲儿了?
她不清楚林尽忠为何会帮穆家?
听穆寡妇说,当年林尽忠看中了她生母李氏,也算是间接导致李氏自杀的原因了。这会子穆家还有另一个李氏吗?
他这般帮着一文不名的穆家,到底是何居心?
采薇只觉得头疼,揉揉两边的太阳,恹恹的提不起什么精神来。
“你怎么了?可是惊着了?”陆瑛心细,采薇有个风吹草动,他早就觉察了。
“放心,一切有我呢。别怕。”此时,他一句“放心”,让采薇着实松了一口气。
“我不知道穆采萍是不是跟林尽忠又憋着什么坏水呢,只怕防不胜防。”采薇转脸,小声嘀咕着。
“不管有什么阴谋阳谋,咱们只管静观其变,别为了他们,气坏了自己的身子。”陆瑛体贴地给采薇擦了把额角渗出来的细密汗珠,安慰着她。
接下来,就是固安公主进来了。
只见她换了一身银红茜纱的衣裙,恍如神飞仙子一般进了大殿。
如水泻的乐曲缓缓响起,固安公主朝陆瑛这边飞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翩然舞动起来。
一时如飞鸟投林般急切,一时如蜻蜓点水般轻盈。
平心而论,固安公主的舞姿的确出众,美不胜收。
固安公主表演完,就是几位宗亲贵女了。
或作画或抚琴,每人都有几样绝活。
各位大臣的家眷,只要年纪不大,也在固安公主的带动下,拿出各自所擅长的。
就连太子妃殿下,也抚了琴。
就这么一个个顺下来很快就轮到采薇了。
采薇心里暗自庆幸,幸亏自己事先准备了东西,不然的话,到时候今夜又得出丑了。
既然嫁给陆瑛,那就成了固安公主的眼中钉肉中刺,估计她今天晚上是逃不掉的,固安公主头一个就不会让她逃了,一定会等着看她出丑的。
固安公主正把目光投向她,似笑非笑的丹凤眼一直紧盯着采薇那张波澜不惊的脸,眼睛里的得意掩饰不住。?
皇上似乎忘了采薇,等前面那个命妇表演完之后,他就笑着举起杯子,对诸位文武百官笑道,“诸位爱卿,再干一杯!”
众人纷纷举起杯子喝干了杯中酒。
放下杯子之后,皇上就低头拿筷子夹起面前小碗里堆满的菜吃了一口。
固安公主有些着急,生怕皇上忘了采薇,忙起身提醒,“父皇,陆夫人还没有表演呢,您可不能忘了她,不然陆夫人岂不说皇上瞧不上她?”
皇上抬起头,看了眼固安公主,淡笑道,“朕老糊涂了,还真是忘了呢,还请陆夫人不要见怪。”
他既这么说了,采薇当然不能无动于衷,只好起身答道,“臣妇不改敢!只是臣妇愚笨,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怕污了大家的眼!”
固安公主一双眸子幽幽地望着采薇,当即就似笑非笑道,“陆夫人也太谦虚了,既然能嫁给陆大人,八抬大轿抬回去,定是有些本事的。不如就露几手,让我们也见识见识!”
她此话一落,其他的文武百官和夫人们都把目光纷纷投向采薇。
陆瑛可是京中数一数二的美男,素来又是个冷面郎君,更是皇上面前炙手可热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世家女儿等着嫁给他!
他娶妻怎么也得找个家世相当的。
谁也没料到,他竟然娶了一个国子监祭酒的孙女儿,父亲还是个打杂的。
这样的人拿来做妾也就足够了,谁知道他竟还八抬大轿抬回家做正妻,这真是让大家开了眼。
这会儿再见固安公主对这个陆夫人揪住不放,众人心里都跟明镜一般,等着看热闹。
采薇环顾了一眼四周,心知肚明,也不怯场,当即走到殿内中央,含笑看着上首的皇上,“皇上,臣妇待会出了丑,皇上可不要笑话臣妇。”
陆瑛在下头坐着,手心里也捏了一把汗。方才他本想拉着采薇不让她上去的,不管有什么事儿都冲着他来就好。
当初他娶她的时候,本来就不是看重那些个世家贵女注重的琴棋书画的。采薇有什么本事,他知道就够了,何必让大家都跟耍猴一样看着采薇?
可是一个不留神,采薇就上去了,还打算表演什么?
陆瑛倒不是怕自己脸上无光,实在是怕采薇受不了这个打击!?
他想开口,却发现采薇和皇上言笑宴宴,他倒是插不上嘴了,只得坐在那里,静观其变。
就听皇上笑着说,“呵呵,陆夫人言重了,新年夜宴凑个趣而已,陆夫人不拘表演些什么,朕都高兴。!”
皇上一边安慰着采薇,一边瞪了眼固安公主。
这个女儿真不省心,可当着大庭广众的面儿,他也不好打了女儿的脸。
众人就看采薇不紧不慢的对皇上道,“请皇上给臣妇一段棉线和一根钢针。陈父没有别的可以拿得出手的,就给皇上和众位大臣夫人们表演个魔术吧。”
前面那些公主郡主还有女眷们表演的非歌即舞,要不就是作画,个个都精彩绝伦,轮到采薇,她却超乎所料,竟然表演个魔术!
这魔术不过是市井百姓感兴趣的玩意儿,这些皇亲贵族们还从来没有见过呢,于是一个个都睁大了眼睛看着采薇。
很快,小太监就用托盘捧了一段一尺多长的棉线和一根钢针。
采薇伸出两指,捻起那根棉线,对着大家伙团团转了一圈,问道,“都看清这是一根普通的棉线了吗?”
大家伙儿都点点头,笑道,“看清了。”
“有没有上来仔细看一看的?”为了堵住悠悠众口,采薇不得不多问一句。
她想着可能没有人上来再多此一举的,但是固安公主偏偏不放心她,捏着帕子一扭一摆如拂风弱柳般走上前,就着采薇的手,把那根棉线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到底也没有说出个什么来。
“公主殿下,这可是一段普通的棉线?”她既然看了几次,那么采薇得让她说出来,也省得再生事端。
“确实是一根普通的棉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固安公主也不能胡说八道。
采薇点点头,把棉线放在托盘里,又捻起那钢针来,举在固安公主面前道,“公主既然上来了,那就一事不烦二主,劳烦公主再看一看这钢针是否有什么不当之处?”
固安公主还真就接过钢针,亲自捏着,拈了几下,发现坚硬无比,这才放到托盘里的。
“确实是一根钢针。”说完,她方才略带遗憾地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采薇见众人都盯着她窃窃私语,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由展唇一笑,飞快地把那根钢针拴在了棉线的一头。
她在大殿内转了一圈,让众人都看过了,这才问小太监要了一个火折子来,“现在,我把这根棉线点燃了,大家猜猜钢针会怎么样?”
“自然是落到地上来了。”一个清脆的童音大声说着,“这棉线都没有了,钢针能不掉吗?”
这个说话的人正是十三皇子,不过十二三岁,还没变声。
采薇要的就是这句话,当即拔高声音,对十三皇子道,“殿下,您确定吗?”
“当然确定,这谁都能想到!”
采薇笑了笑,道,“那就请众位看好了。”
在众目睽睽中,她点起那段棉线。
那个棉线缓缓地烧起来,不消片刻,就烧没了。
之后,众人却惊奇地发现,那钢针依然悬在棉线下端,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哇,这么神奇!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和我想的不一样?”十三皇子非常感兴趣,离了座位跑上前来,想看个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