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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开了这个口，其实也是深思熟虑的。
这句话一离开我的嘴，就意味着我介入了伊诗婷和苏离这二人之间没有硝烟的争斗中，就一个意思——先解决眼下的事情，其他全然不顾。
苏离也是个聪明人，点到为止，含笑坐在篝火堆前，笑眯眯的往篝火堆里添柴火，倒是再不肯说一句半句的。
“其实是药师教我的……”
伊诗婷摊了摊手，和我说道：“药师和婆婆的关系甚笃，你应看得出来，毕竟药师早年和婆婆有救，是她的师弟，算是婆婆一生中最信任，也是最亲近的人之一，绝情阵婆婆就交给了药师，并提醒药师，情字最可怕，未来若有人能打动药师的心，让他心乱如麻，不妨立下绝情阵，闭关参禅，只等心静时再去理会。可惜，婆婆不知道的是，药师心中有人，爱而不得，欲求不能，很苦。只是，对于药师那等人来说，他不需拿起慧剑斩了情丝，心里头也始终能分得清轻重，他不想绝情，只需心中有个念想便是大快乐，所以，这绝情阵，药师终其一生都未曾用过，倒是把阵传给了我，只说我是文曲卫，得继承婆婆留下来的遗产……”
其实，伊诗婷解释这些总有些欲盖弥彰的味道了。
她，还是不如苏离聪明。
我叹了口气，这人吧，藏得深是真的藏得深，我到现在看不透她，可，有些地方，她的心机城府尚不如我，我既然说了那话，显然就是不想责问她什么的，不过我也没有戳穿点破，只说：“说重点。”
伊诗婷错愕了一下，这才苦笑一声，道：“婆婆在遇到那个男人，触碰了诅咒以后，并未担心什么诅咒之力反噬什么的，余生都想吃下一颗忘情药，从此与过去一刀两断，可惜，世上并无良方，她亦无心醉情于众妙之门，修行之道，干脆钻研起了其他的学说，说起来你可能不信，婆婆在那段时间精研儒释道，最后汇儒释道学说于一身，有了自己的看法，然后又在钻研密宗之说的时候得了灵感，这才开创了绝情阵！
所谓绝情阵，便是七斩六绝！
七斩，斩七情，灭喜、怒、哀、惧、爱、恶、恨。
六绝，绝六欲，破眼、耳、鼻、舌、身、意等六欲。
如此，是为七斩六绝。
婆婆钻研发现，世间有符文与人之七情六欲相连，排布阵法，灭相关符文，就是灭了七情六欲，如此就能弄出一片虚无之地，阵法所布之处，内里一切皆空，人在其中，感官触及不到七情六欲，即可忘我，泰然处之。
只是，欲七站六绝，阵中得有一阵眼。
这阵眼，便是一个人了，此人站在阵中，与七情六欲的相关符文相连，如此才能让那符文有了承载之物，符文才有效力！
只可惜，这作为阵眼的人，就比较危险了，一旦他心中犯了七情六欲中的某一戒，当斩到那一戒的时候，他就会极端痛苦……
所以，说到底，这个阵眼才是最重要的，必须要找一个赤子最为合适，或者说……找一个傻子。
准确的说，或许傻子才是最适合做阵眼的，因为傻子无欲无求！
而聪明人做了阵眼，那就比较危险了，因为越是聪明的人，杂念就越多，越是有难言之隐，七情六欲犯得也就越多，果真做了阵眼，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事实证明，一旦成为阵眼与符文相连，被斩到所犯忌讳的时候，那种痛苦有如断臂，犯得忌讳太多，等斩完了，这个人差不多也就废了，或者……死了……”
说完，伊诗婷耸了耸肩膀，说道：“所以，我们眼下最重要的，是要找到一个甘做阵眼的人。”
我浑身一个激灵，狠狠打了个哆嗦。
七情六欲……
是人，谁又能逃脱得了七情六欲的制裁？
果真斩下来，只要不是个傻子，总是得犯了忌讳的！
当下，我有些艰难的咽了口吐沫，问道：“当初婆婆是从哪里找到了一个傻子当的阵眼？”
伊诗婷耸了耸肩，道：“宝力德……”
呃……
是那莽汉呀？
那莽汉我看犯戒应该挺多的呀，他都能扛得住？
似乎……也没那么可怕嘛！
于是我就问：“宝力德被斩中几下？”
“舌……”
伊诗婷有些无语的说道：“就问你服不服？”
我确实不知道该说啥了。
舌，便是食欲。
原来，宝力德就贪吃？除了这个竟然屁股那么干净？
想想那个就知道傻乐呵的大汉，我真不知道该说啥好了。
“不过……”
伊诗婷又补充道：“就斩中那一下子，疼的宝力德满地打滚，那嘶吼声就跟杀猪似得，比难产的女人都尖叫的厉害，最后愣是活生生的疼晕了过去。”
宝力德的忍耐力我是知道的，他都成了这样，看来这一旦被斩中，那痛苦还真不是人能吃得住的呀。
我擦了把脑门上的冷汗，一本正经的看向她们仨人，道：“好吧，那么问题来了，你们准备谁来当这个阵眼呀？没辙，现在宝力德也不再咱们身边，咱也不能给他拽过来当这个阵眼，而且现成的也没个傻子用，咱的问题却是迫在眉睫的，一进拜月村，可就拖不得了，所以，还是得现在来做这件事情，只能咱几个里面出一个人了，要我说，咱也没必要怕，不就疼一下子么，刀口舔血的勇士还怕这个？谁做了阵眼，这次任务一旦诞生佣金，这个人拿八成！”
怎料，这仨人这时候倒是一下子变得齐心协力的，那叫一个默契呀，想都没想就全看向了我！
我草！
我心里咒骂一声，假装没看到他们的眼神，就看向了苏离。
“姐姐可不成。”
苏离笑眯眯的说道：“姐姐是锁骨菩萨，你说说我得犯戒多少？而且……八成佣金，姐姐看不上，这次任务有没有佣金还两说呢，姐姐可不信你的空头支票，而且，姐姐的银行卡里是八位数，你觉得我缺钱吗？”
我……
我张了张嘴，又看向了伊诗婷。
“我？”
伊诗婷想都没想就说道：“我还得施法呢，我要做了阵眼，你来施法呀？你懂绝情阵吗？”
这一下子又给我怼的无话可说，最后，我只能看向萍子了，眼里充满了希冀，说话的时候温柔的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了那是我了：“萍子，你看看这个……”
“昭哥，我不干。”
萍子脸蛋儿红扑扑的说道：“上回弄到那个宝贝，挣的钱够花很久了，我不缺钱，犯不上，而且，昭哥，我贪吃着呢，我不想变成宝力德，没听说嘛，宝力德被斩的时候因为贪吃都晕过去哩！”
好嘛，仨王八蛋，合着又得老子上？
我瞪着个眼睛，一万个不乐意。
“你不上谁上？”
伊诗婷想都没想就说道：“你是守夜人呀，守夜人有清规戒律管着，做人做事比一般人克制的多，所以，你犯戒高低应该比我们少，总该你不可能犯了色戒什么的吧？你上，风险相对少一点，而且我一直认为你是个硬汉，果真一不小心被斩中了，应该能扛得住的。”
“没错。”
苏离又在一旁说道：“被灵爷盯上，谁惹它惹的最重，它先祸害谁，所以，咱几个倒霉也得分个前后的，你说说，刚才砸佛龛的是谁？拿刀劈人家的又是谁？不处理它，它真折腾起来，你第一个倒霉，姐姐反而不着急，反正轮到我的时候你已经挂了，火烧眉毛的又不是我！再说了，我们仨都不是缺钱的主儿，你说说这里面谁最穷？你最穷！毋庸置疑，谁穷谁得为了钱拼命呀，这时候你不上谁上？姐姐今天做个主，一旦有佣金，九成归你，算是很照顾你了，你也别怨姐姐现实，谁让你丫穷呢？穷就得拼命，这就是命，你得认！”
“咳咳……”
伊诗婷又补充道：“孔昭，其实你也不用害怕，没那么恐怖的，这七情六欲，直指你内心最深处的欲望，并不是说你犯戒过一次就会被斩中，而是你的本心倾向于哪里，就触犯哪里！否则，喜怒哀惧爱恶恨，谁没犯过？你就说宝力德就没高兴的时候吗？他就没有愤怒的时候吗？都有！可就是没斩中他，只能说明他内心深处不是一直都是高亢的，也不是一直都敌视着周围的一切！再说说这眼耳鼻舌身意，眼，就是非礼勿视喽，耳呢，就是耳根子软，舌，就是贪吃，身，就是体欲，这真要说起来，谁还没偶尔犯过一次两次呢，宝力德也有，没被斩中不是？只是说你内心最深处的本性，如果你本性耳根子软，那就没辙了，准得中招！和你说这么多，也就是想告诉你，别害怕，没那么容易中招，你总不可能内心深处七情六欲全占了吧？那你也做不了守夜人，犯个三四个的，也死不了人，我相信你能捱过去，而且，这可是你认清自己的好机会呀！”
认清自己？
不好意思，老子不想认清自己，一点都不想！
可没辙，苏离噼里啪啦说的那一顿我是听进去了。
要死人，就先死老子？
那可不成！
而且，老子穷也是真的……
犹豫了很久，我最后还是认命了，恶狠狠的看了她们几个一眼，我咬牙道：“十成！一旦有佣金，老子全要了，没商量！！”
这几人倒是也真大方，一看就是土豪那种的，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这回，我算是彻底没话说了，摆了摆手就说道：“得了，伊诗婷，你准备吧，这阵眼老子做了……”
七情六欲……
我，到底又犯了几戒呢？
我还真不知道，人……总归是不大了解自己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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