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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这样做的代价就是城门也同样被打开了。
幸而这周围都是官道,不是茂林丛生之地,所以火焰燃烧了一会儿之后就渐渐的熄灭了,但是江淮叛军的死伤却难以估量,甚至连很多人都已经是在烈火之下尸骨无存了。
江旭看着眼前一片焦黑的土地,十分的震怒,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现在连皇城的大门都没有接近,居然就已经死伤了这么多的人,既然如此,城门也已经被破开了,那就一战便是。
从江淮叛军最一开始抵达皇城边缘的时候,到现在城门已经被破开,已经不知不觉过去了四五个时辰。
天色渐暗,暮色染血。
一声号角长鸣,然后江淮叛军便冲进了皇城之中。
但是顾旧年也不会任由他们轻易的夺取皇城,余下的两万人已经做好了随时参战的准备。
塞门刀车早已经准备好了,只等着江淮叛军冲进来。
这塞门刀车是守城的利器,前面是一块插着无数尖刀利刃的木板,后面是极为坚实的防护装置,在后面推着刀车向前冲,若是被车前插着的尖刀刺中,那无数柄刀刃就会同时插入身体之中,想活命都难。
几辆塞门刀车排成了一排,将整条大路全部都封死了,若是要从这里突破,便要正面对上刀车。
号角声悠远清晰,不仅是江淮叛军的号令,对于禁军来说,同样也是一个提醒。
不消片刻,江淮叛军已经冲进了皇城之中,而禁军也推着塞门刀车往前冲了过去,跑在最前面的江淮叛军看到这塞门刀车顿时吓得腿都软了,要是被这样的刀车撞到,那就是必死无疑了。
但是身后的人依旧是前仆后继地向前冲过去,两军交接的那一刹那,惨叫之声连绵不绝,但是最先前的那些人也成了后面江淮叛军最好的屏障,这也是刀车的弱点之一,一旦有人堵在了刀车前方,便难以发挥作用了。
塞门刀车失去效用之后,若是在推着刀车,只会是自取灭亡而已,所以推着刀车的禁军立刻舍弃了刀车,然后从刀车之中跳出来,和江淮叛军短兵相接。
虽然刀车起到作用的时间很短,但是却十分有效的歼灭了无数的敌人,就只是这么粗略的估计了一下,在禁军没有一个伤亡的时候,江淮叛军就已经死伤了百余人。
失去了刀车的援助之后,就到了真正战斗的时间了。
只不过这样一来,禁军的弊端就完全的体现出来了,皇城风水养人,而且禁军一般驻守皇城,根本遇不上什么事情,就显得十分的散漫,所以在刚一和江淮叛军接触的时候,就完全的占了下风,没有任何的优势可言。
除了最一开始刀车对江淮叛军造成了伤亡之外,这样的一接触,几乎就是一面倒的屠杀。
便是这时,后方突然传来嘶哑的叫喊声音,仿佛是啼血一般,只是听着这个声音,都能感受到声音之中的绝望气息。
“东门——!”
顾旧年闻言,立刻转头看去,东门之上的战旗已经被折断,不消多说什么了,东门已经被破了,接下来,冲破了东门的江淮叛军想必就要到主城门这里开始两面夹击。
禁军原本就处于劣势,如果在腹背受敌的话,没有任何可能撑下去了。
结局已经是注定了。
不知道是哀兵之势,又或者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忽然一个禁军大喊了一声,声音十分的嘶哑含糊,没有听得太清他到底喊得是什么,但是这一声之下,却忽然令人热血沸腾了一般,他手里拿着刀,不要命般的冲到了江淮叛军之前,狠狠的斩了下去,将那个江淮叛军一刀两断,只不过却也受了对方的一剑。
鲜血顺着伤口不断的流淌下来,洒落了一地,只不过他浑然不觉一般,举着刀冲入了江淮叛军之中,然后乱砍一番,没有任何的招式可言,就好像是疯子一样,身上已经不知道是中了多少刀多少剑,却依旧在胡乱的砍去。
直到敌方的一个人一刀将他的头颅斩断,但是他的手还保持着举刀的姿势,半晌,才无力的倒了下去。
周围的禁军似乎也被染上了这样的悲凉气息,一片混乱的叫喊声里,拼命的向前冲,脑子里却是混沌的,只知道本能的砍杀,完全忘记了还有害怕这样的情绪,一股热血便冲上了胸膛。
就算是这样战死,也绝对不枉了。
只不过,局势却不是这样的——
人数的差距,不是这样轻易就可以弥补的。
郁博轩一只手抓住了顾旧年,然后便向北而去,现在离开的话,他还有可能带着顾旧年离开这里,若是在晚上那么一会儿,等到这里被完全的包围之后,就算是他也没有把握能将顾旧年平安无事的带出去,所以必须现在就要离开。
等到郁博轩刚带着顾旧年走到了另一侧的街道,就看见了从东门突破的江淮叛军已经到了主城门口,将禁军余下的人全部包围了起来。
顾旧年回头看了一眼。
天际仿佛都被染上了鲜血,一片腥风血雨。
嘶喊声,刀剑交鸣声,所有的声音都混合在了一起,然后又渐渐的按了下去。
当先从东门而来的那个骑兵马上还挂着一个人头,正是之前前来的袭远将军,只不过如今也已经丧命于此。
“袭将军……”
“走吧。”郁博轩一直抓着顾旧年的手,趁着现在江淮叛军还在清理禁军的时候离开才对,若是在留下去,就连顾旧年的性命都难以保证。
而郁博轩要做的事情,就是一定要让顾旧年平安无事的等到明深回来的时候,其余的事情都可以放任不管。
……
等到顾旧年和郁博轩两人到了皇宫之中,外面的厮杀声音已经渐渐隐没了,想必是所有的禁军都被杀或俘,那一战已经落了幕。
顾旧年原本的衣衫之上,沾染了灰尘和血迹,一只手撑着皇宫的墙壁,然后又回头看向城门的方向。
如今江淮叛军已经尽数冲进了皇城里,不知道江旭会怎么处置那些朝臣,也不知道江旭接下来会怎么做,但是皇宫绝不是可以久留之地,必须要尽快离开这里。
皇宫之中还有其余的宫人和侍卫,但是这种时候,就算是想要走,也来不及了,郁博轩也不可能带着那么多人一并离开。
只不过,就在顾旧年刚要准备走的时候,她看见了一个人。
正是婉修仪。
婉修仪此时就坐在一边的长亭之中,看着皇宫之外的景象,顺着婉修仪的视线,能够将皇城之中的厮杀纷乱尽收眼底。
“你不走吗?”顾旧年上前几步,问道,“快走吧,在不走的话,江淮叛军就要到这里了。”
婉修仪甚至连头都没有回,只是淡淡的道:“我不会走的,你走吧。”
“你不走?留在这里的后果,你自己知道吗?!”
婉修仪的视线,落在下方已经快要接近皇宫的江淮叛军身上,唇角微微的一弯,然后转头看向顾旧年,道:“我知道,但是我不会走的。”
“你——!”
“我知道,你肯定是还有办法的,你不会这么简单的就让他们夺走了皇城。”婉修仪脸上浮现了一分十分凉薄的笑意,语气骤然就有些无助的意味,“你走吧,等到你走了之后,然后再想办法将皇城夺回来……”
顾旧年怔了一下,可是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被郁博轩抓着手,然后向皇宫的侧门而去。
“若是在不走,他们就要进来了!”郁博轩的声音很冷静,甚至有些冷漠的意思。
顾旧年默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被郁博轩抓着向前而去,浑然不知道到底是去什么地方。
就这么被郁博轩带着走了很远之后,顾旧年骤然停了下来,半撑着身子,勉强站着,然后看向郁博轩,问道:“还有多远才能到长临……?”
话是这么问的,但是顾旧年的视线还是停留在皇城之上,这是她自从落云宫醒来之后第一次离开皇城,不是自愿的,而是被迫的。
“不远了,我们快走吧,等到了寒岭关之后,就安全了。”郁博轩抓着顾旧年的手,继续向前而去。
而江淮叛军的人,也已经冲破了皇宫那一道薄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防线了,稍有反抗的侍卫和宫人尽数被江淮叛军屠戮。
而江旭,自然也看到了坐在长亭之中的婉修仪。
婉修仪的神色十分的从容平淡,视线却没有看向江旭,甚至连一点点的余光都没有,而是将视线投向了染上了血色的天际,那一片暮色染血的天空之上,是无尽的凄凉之色,一如婉修仪此刻的心情。
江旭上前了一步,走到了婉修仪身前,完全遮挡住了婉修仪的视线,眉梢微微的一挑,似乎是想要开口说些什么。
婉修仪这才收回视线,将目光落在江旭的身上,脸上忽而浮现一个十分嘲讽的笑意,还不等江旭要开口,她便站了起来,看向江旭。
匕首就藏在了婉修仪的衣袖之中,那是她早就准备好了的,她上前了一步,和江旭之间的距离很近很近。
江旭正准备开口。
紧接着,婉修仪手中的匕首就猛地向着江旭的心口刺去——
一声惊呼,满目血色。
……
顾旧年和郁博轩走到了一处小溪边上,过了这一条小溪,就到了长临的地界。
顾旧年走到了溪水边上,俯下身子,清澈的水面上浮现了顾旧年的脸庞,只不过脸上都沾染了尘土和血迹,顾旧年伸手捧了清水,然后摸了一把脸。
她忽然觉得很难过。
没有道理的。
不应该难过的。
从最一开始的时候就决定要将那三万禁军舍弃在皇城,只是为了给江淮叛军制造一点麻烦,让他们不要那么轻易的就夺走皇城。
从一开始就是这么打算的。
但是在最后的时候,看到那些禁军不要命一般的冲上去,嘶哑着声音,明明身上都已经是刀剑加身,伤势重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却还是举着刀剑,不肯放手,直到最后一刻,彻底失去了所有的生机。
她忽地想起了之前袭将军说的话。
就算是战死在战场之上,那也是身为军人的荣光。
顾旧年忽然觉得脑子里有什么在绞动着一般,让意识很有些昏沉了下去,伸手捧起清凉的溪水,拍了拍自己的脸,这才清醒了过来。
只不过刚想要站起来的时候,却差一点又摔了下去,郁博轩伸手扶住了她,顾旧年这才站稳,轻轻的摇了摇头,又转过头看向皇城,烽烟已经完全的湮灭。
想必此刻的江旭,正在皇城之中享受着他的战利品吧。
顾旧年这么想着,然后站了起来,神色是十分的冷冽的,道:“我们走。”
然后就一步步的向着长临的方向而去。
到了长临的寒岭关之后,就可以凭借这险峻的地势,一直固守着,然后等到明深又或者华阳王的归来。
……
此时,皇宫之中。
淋漓的鲜血从婉修仪的脸上向下流淌而去。
江旭是一个武将,在婉修仪准备动手的时候,他就看出了不对劲,知道婉修仪抬手要将匕首刺入他心口的时候,他就更加的意识到了这个女人想要他的命。
于是手中的短刀十分快速的,决然的从婉修仪的脸上划过,没有任何的犹豫或者怜香惜玉之情。
那一刀正是从婉修仪的眼前划了过去,十分的笔直,而且动作十分的果断。
婉修仪先是觉得眼前是一片的猩红的血色,只不过再然后,就是一片黑暗,什么都没有了,痛呼了一声,手中仍是紧握这匕首,盲目的向前砍去,想要杀死这个人。
“把她带下去。”江旭冷冷的道。
婉修仪就被几个士兵拖了下去,虽然还在拼命的挣扎叫喊着,却没有了任何的用处。
江旭将手中短刀上的鲜血轻轻的擦拭干净,神色就一直变幻不定,然后才转头问道:“伤亡已经清点出来了?”
“是,我方一共死十万五千六百四十二人,伤六万三千六百二十一人,重伤一百二十七人,敌方死两万九千余人,轻伤者无,重伤者只有一人。”
江旭闻言,脸上的神色就极度的难看,从这样的伤亡数据上就很能看出问题了,禁军满打满算也就只有三万人,却歼灭十万余江淮军,还有六万多的伤者,江淮军的伤亡加起来居然足足有十六多万人。
而且,对方竟然只有一名幸存者,甚至还是因为双手皆断无法继续战斗,根本就没有投降,战到了最后的时候,所有人都应该知道禁军是必败无疑、必死无疑的,可是他们居然连一点投降的意思都没有,浑然是以一种不怕死的状态冲上来。
最后的那一场短兵相接之中,才是让江淮军死伤最多的地方,先前的攻城战上,顾旧年用了各种方法针对江淮军,便让江淮军死伤足有六万之巨,但那是前前后后的火攻加上各种手段才有了这样的结果。
却料想不到最后的时候,禁军居然以两万人,就能将江淮军的四五万人尽数杀死。
他们当真是不要命了。
每一个都是悍不畏死一般,就算明明已经是重伤到了几乎无药可医的地步,仍然还是不顾一切的往上冲,似乎只要是能杀死人,他们就算是死也都满足了。
而江淮叛军虽然有着人数上的优势,却在恐惧的支配之下,从伤者竟然有六万这么多,就很能看出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