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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梨花带雨的蔡大家,杨尚荆是一脸的懵逼,求我救你,我拿什么救?我现在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难不成要拿头救你?!
看着杨尚荆在那边懵逼着,蔡大家的眼睛里已经是饱含着热泪了,声音更是凄凄惨惨:“杨公子或许不知,当日在春熙楼中,杨公子失手打杀了那郭淮,本人倒是没什么事情,奴家……奴家却被记恨上了……”
听了这话,在场的所有人都恍然大悟,所谓的迁怒,所谓的鱼池之灾,说的就是这个,金英以及金英所代表的内廷相关势力没办法拿着杨尚荆出气,那么拿着蔡大家这个冲突的源头出气,也就顺理成章了。
一介青楼优伶,哪怕是名满京师的清倌人,遇上东厂、锦衣卫这种国家暴力机关,蔡大家也就是一盘菜,充其量就是一盘美味一点儿的好菜,让暴力机关里身份足够的尝个鲜爽快爽快。
“五百来年之后好像也是这个德行啊,再叼的大腕儿遇到抓到自己把柄的蜀黍也要跪,人类果然是不会进化的。”杨尚荆磨了磨牙,指了指自己的马车,然后对蔡大家深施一礼:“让蔡大家受了池鱼之灾,并非戬之本意,只是事到如今,以戬的能力,又该如何救蔡大家于水火呢?”
作为一个男人……不对,是作为一个曾经的翰林清流,一个曾经为了大明朝堂众正盈朝的大好局面,直接和阉党二号人物金英刚过正面的男人,他怎么能认怂直接说实话呢?当然是要甩锅啦。
蔡大家娇躯一颤,然后说道:“奴家在春熙楼这么多年,也算是薄有积蓄了,昨日刚刚给自己和随身的丫鬟赎了身,只消公子收了奴家的卖身契,带着奴家南下,便是救了奴家的性命了。”
停顿了一下,蔡大家抽噎着说道:“奴家虽然出身贫贱,却也粗通音律,铺床叠被这伺候人的功夫也曾学得些许,若是杨公子不嫌弃奴家低贱粗鄙,奴家甘愿在公子身边,铺床叠被……”
这是……倒搭?
杨尚荆眨巴眨巴眼睛,有点回不过神来,毕竟是刚穿越过来没多久的菜鸡,还不懂得封建年代的官场规矩和文人的浪漫,过了良久这才想明白为什么要收卖身契,明代为了防止流民作乱,就有了路引这种东西,平民走远了要是没带路引,妥妥的要被官府教育,不过作为官宦的家人、奴仆,随着南下上任,这就没有任何问题了。
至于禁止私人蓄奴这种细节……都察院、刑部、大理寺这三法司都不说什么,就注定说明了这是一个细节,一个大明官场上不需要注意的细节。
然而旁边的翰林清流们、包括浙江都察御史黄英,脸上都是瞬间露出了掺杂着羡慕嫉妒恨的表情,这……简直就是标准的才子佳人的戏码啊,风尘女子自己赎了身子,跟着意中人千里南下,只为了躲避阉党奸臣的迫害,编成话本之类的东西,简直就是又一招天外飞仙,直接能把整个内廷送上天去。
于是乎杨尚荆干咳了一声:“蔡大家说笑了,若是想要离京,只消说上一声,在场诸多士子俱是忠直之人,定能为蔡大家安排妥当,委身于戬,着实是委屈了蔡大家。”
杨尚荆话是这么说的,然而在场的这些人里,哪怕是平日里贪色无度的,都没干出来接茬,现在这局面,杨尚荆这个MT仇恨拉的稳稳的,多上一个蔡大家也就是多放了一个嘲讽,本质上没有任何区别,然而他们这帮跟在后卖弄划水的小输出,一旦丢了个嘲讽出去,大boss王振转身丢一个顺劈斩,那就是秒了一大片。
“难道杨公子不肯救救奴家么?”蔡大家听了这话,娇躯直颤,眼中的泪水就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噼里啪啦地往下掉,整个人摇摇欲坠,要不是身后那个明眸皓齿的小丫鬟扶着,只怕得摔在地上。
要说么,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对这封建年代的规则的理解,一百个杨尚荆加起来也不够忠叔一个人打的,老人家慢慢走近了杨尚荆的身边,在他的耳边嘀咕了几句,杨尚荆的眼睛就是一亮。
然后杨尚荆脸上就泛起了雍容的笑容,向前走了一步,温和地说道:“戬并非见死不救之人,更何况此事乃因戬而起,若是蔡大家不嫌弃,可以随戬一同南下,若是蔡大家找到了落脚之处,只需向戬说一声,戬定不会稍作阻拦。”
什么叫高风亮节?什么叫坐怀不乱?什么叫正人君子?
这就是!
从头到尾围观的这些文官儿当时就激动了,恨不得大书特书一番,也好彰显一下什么叫做文人的风骨,毕竟有一个词儿,叫做与有荣焉,杨尚荆都这么搞上了,同为文官儿的他们,是不是整个人的道德水平也拔高了一个档次?
当然啦,这里是不是有人私底下骂杨尚荆“虚伪小人”、“性功能缺失”之类的,那就不知道了。
至于蔡大家本人,激动得都快湿了,扶着自己的小丫鬟颤颤巍巍地站直了身体,对这杨尚荆深施一礼:“杨公子不愧是忠良之后,道德君子,只是奴家虽然出身风尘,却也知晓道德二字,杨公子救奴家于水火之中,奴家甘愿追随杨公子,为奴为婢……”
好嘛,整个大明朝的道德水平,都因为一个青楼女子和一个被贬谪出京的小官儿的对话,被拉升了整整一个档次,要不是皇帝现在依靠阉党想要夺权,这帮翰林官儿们都有一种吟诗作赋,大书特书一番盛世太平、明君在位、海晏河清、民风淳朴之类的了。
杨尚荆叹息了一声,心下翻过无数个念头,猛然间,一首离京的清诗还真就被他给想起来了,他略一沉吟,就这么吟了出来:“此去东山又北山,镜中强半尚红颜。白云出处从无例,独往人间竟独还。”
对这众多懵逼之中的文官儿拱了拱手,杨尚荆转过身来上了车,向着南方行去。
“人家吟诗作对当文抄公的,不是为了名就是为了利,我这……图个啥啊。”杨尚荆瞅着车顶,一脸的无语,“算了,就当装完逼要跑的添头吧,下次,恩,下次我得光明正大地念‘万马齐喑究可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