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无妄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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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生鸣鸣悲生谷，怨戾若绵音。

    传闻中，六界众生死后将去往永生之地，过无妄涯，拿走信使手中一朵妖冶至极的彼岸花，便可踏上往生桥，获得永远的平静安宁。

    醒来时，她站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她认得这条街，这是翎国最热闹的地方，有许多稀奇玩意卖，平日里人潮涌动，到了节庆的时候，更是人头攒动。当初她在这条街上跟林钰撞了个满怀，两人争吵不休，后来才知道对方的身份，便在各种宴会中打闹说笑，逐渐熟络，有了一世情缘。

    一切都是从这里开始的。

    她也想起了自己在这条街上见到渡魂的时候——

    街上阴风阵阵，道路两旁的店门紧闭，门上红色的灯笼摇来晃去，灯笼上的字样模糊不清，看上去分外诡异。

    她披头散发的，一脸木讷，怔怔地呢喃：“我死了。林钰，我死了。”

    她身前站着一个戴黑色兜帽的人，身形魁梧，准确的来说那并不是一个“人”，只是一团雾。

    人形的黑雾时而散开时而聚集，手中似乎还拿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铁锤，锤子上还有些一些黑色的斑点，看起来却不像是锈迹，像是一锤砸开装满黑墨的盒子后留下来的印记。

    “我死了……我死了……林钰……林钰……我……”她双眼空洞，神情恍惚，不停地重复这句话。

    她身前的人形似是转了一下身，停顿了一下，伸出手，勾魂一般拉着她向前走去。

    她也不挣扎任由那团黑雾领着她，直到黑暗尽头骤然刺出无数道精光，她才乍得一下如梦初醒。

    渡魂说他会带着她过无妄涯，但是作为代价，她必须将生前的一切悉数告之不可有任何隐瞒。

    她看着眼前的一切，浩瀚无垠的天际，繁星璀璨，四周雾气弥漫，看不见前路，脚下一潭清水似明镜一般倒映出繁星的姿态，瞬息万变。

    她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肚子，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她的孩子已经不在了，若不是她的腿上还汩汩地淌着血，她也许会恍惚间觉得自己从未有过身孕。她看着腿上的血，吓得惊慌失措，一路跑到一店铺门口，竟没有发觉她是飘着过去的。

    到店门口伸出手想要敲门，却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穿了进去。

    虚无缥缈，她的身体悬在半空中，双脚向下垂着。

    试了几个来回，她才敢相信，自己已经死了。

    她竟然站在水上，尽管每一步都能掀起团团涟漪，可她竟是如履平地。

    许是因她死了吧，听闻人死后成为鬼魂，飘着的。

    思绪万千……

    “璟淳……璟淳……”有个女人在喊她，空灵声音像是从远古传来，又像是在她耳畔呓语。

    乍地，她回过神。

    她站在所谓的无妄涯边，望着脚下明镜一般的水从悬崖上飞流直下，不知流去了哪里，只见下面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云雾缭绕在她的身边，她看不清呼唤她的人。她是被渡魂带到这里来的——一团黑色的浓雾汇聚而成的人形，但渡魂是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