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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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享受这份愉悦，这是来自幽冥的馈赠，只要送上赠礼，你便将获得永生！”一个声音在安的耳畔响起，那个声音柔和而诱惑，犹如安儿时母亲的摇篮曲一样美妙动听。

    “你是谁？”安问道。

    “傻孩子，你连自己的妈妈都不认识了吗？”一位女子出现在安的身边，她轻轻抚着安的额头，为安拭去脸上的汗水与鲜血。

    “妈妈？你，你不是已经死了吗？”安不可思议的注视着母亲微笑的脸庞，“哦，是的，因为我也快要死了啊！”

    “如果安想要继续活下去也可以，只需要献上赠礼，她一直都非常慷慨！”母亲在安耳畔轻声说道。

    “活下去？不，我已经不想再独自生活了！母亲，请您让我追随在您身边吧！这是我最后的心愿了！”安将纸牌拿了出来，将其递到自己母亲的面前，“它对我来说真的太过沉重了，因为它，我失去了伙伴，失去了好友，失去了信任我的村民，最后，就连深爱着自己的人也失去了！”

    母亲看了一眼安递来的纸牌，对安神秘的微微一笑，便消失了，而后，一切又回到原样，安梦寐以求的事情没有发生，母亲再一次弃安而去，而接下来安将要面对的，就是已经不分敌我的倪雯，以及已经彻底被穹蛊惑控制的倪蕊。

    刹那，安已经心如死灰，然而随后他又想想，能死在自己爱的人的手中，也算是死得其所了，总比被陌生人这样杀死，然后弃尸荒野好上许多，就是不知道如果倪雯恢复了神志，会不会因为自己杀死了恋人而悲痛欲绝，但是现在的安已经没时间思考那么多了。

    然而就在这时，本点缀着璀璨星辰与明月的夜空突然黯淡无光，乌云开始密布，紧接着，想要攻击安的倪雯与倪蕊突然抱着头跪倒在地，随后，安才听见村民悲伤的歌谣。

    这首歌谣对安而言似曾相识，他好像过去在哪儿听过，但却又记不清自己在哪儿听过。

    “记忆的碎片啊，幸福的光，被黑暗束缚的信仰，近在咫尺却望不见的彼方——”

    而后，安发现一开始觉得模糊的字句渐渐在他的脑海里变得清晰，那是自己那个时代的词汇汇聚而成的歌谣，倪雯将其称之为神使用的语言，而现在在已经死去的村民口中被唱出来，安对于自己的语言又有了新的理解。

    一曲作罢，乌云也跟着散去，村民的身体如星辰的光辉般闪耀，倪雯与倪蕊则昏阙了过去，“巫师大人，我们的罪是否已经洗净，我们是否能得到安息？”村长来到安的跟前，他的身形已经开始黯淡，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不留下哪怕一丝痕迹。

    “是的——”安站起身，对注视着自己的村民们说道，“愿苍穹为你们留下一片空地，愿希利尼尔山的溪流能洗净你们的身躯——”随后，安略微停顿了一下，“安息吧！这是你们应得的回报！”

    随着安话音落下，村民们也渐渐消散，而后，安也脱力一般倒在自己的血洼中陷入昏迷。

    三天后，安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便见到倪雯犹如自己第一天成为巫师那样，趴在自己的床边沉睡，他四处张望了一下，也没见到倪蕊的身影，此时安身上的伤口已经痊愈，这得归功于龙血改造之后的身躯，当然，弊病也尤为明显。

    “安——你醒了——安——”在安苏醒之后，倪雯便紧接着醒来，抬头便见到注视着自己的安，就如安第一天当上巫师那样，紧接着，倪雯便梨花带雨的扑进安的怀里，“我不是故意的，那时候我什么都不知道，脑子一片空白，双眼尽是扭曲的怪物，它们占据了整个世界——对不起——安——对不起——”

    这时，倪蕊也从洞穴的外边走了进来，脸上也尽是歉意，“抱歉，我——”

    “不用说了！”安打断了倪蕊的话，他一边轻抚着倪雯的头，一边说道，“我知道你们是被控制了，这一路我小心谨慎，却还是中招了，而且我也对你们有所隐瞒，所以大家扯平了！”说着，安略微动了一下自己僵硬的身躯，发现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不疼的。

    “别动，你表面上的伤虽然痊愈了，但肋骨和胸骨都断了，如果不是因为你喝了龙血，就算不死，这辈子也残废了！”倪蕊见安似乎想要起身，便赶忙上前将安按住，并说道，“这三天倪雯几乎是形影不离的照顾你，虽然这也是她自己一手造成的——”倪蕊看了一眼满脸泪水的倪雯，“然后我去了之前找到你们的洞穴，以及我们的营地，发现军队已经全部撤离了，虽然应该留下了眼线，但那些人都比我们专业，想要立刻发觉几乎不可能，顺带我也取回了自己的铠甲！”

    “安这段时间只需要好好休息就可以了，等安痊愈了，我们就一起出去！”在倪蕊之后，倪雯也对安说道，不过与倪蕊不同，倪雯从扒在安身上之后，就没再起身，虽然脸上的泪水已经擦拭干净了，但目光中却还是流露出浓郁的悲伤。

    安自然是知道倪雯眼中的悲伤从何而来，而当他将目光转向倪蕊，也从倪蕊的目光中看到了相似的悲伤，他深深叹出口气，“他们安息了——”他说，“在唤回你们的心智之后，希利尼尔山没有再拒绝他们，他们化为星辰消散了！”

    倪雯与倪蕊在听见安的话之后，双眼都漓满了泪水，只是倪雯是趴在安身上呜咽，而倪蕊只是侧过身，用双手捂着自己的脸，使安看不见自己流泪的模样。

    望着再一次哭的梨花带雨的两位少女，安却突然想到了自己濒死时见到的自己的母亲，那究竟是自己真正的母亲？还是穹制造出来的幻影？如果那只是穹制造出来的幻影，为什么自己交出塔罗牌的时候她却没有接受，如果那真的是自己的母亲，为什么却又要等到自己拿出塔罗牌之后才微笑着离开？

    一连串的问题出现在安的脑海，这是他的习惯，他喜欢思考，喜欢猜测敌人的想法，从而做到料敌在先，然后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但这次他是真的疑惑了，这是他第一次不明白自己的敌人究竟想要什么。

    这样的日子一直过了半个多月，在这段时间里，倪蕊已经彻底丢掉了一直以来被小心翼翼保护的面具，做回了倪雯口中那个温柔贤惠的姐姐，却也正是因此，倪雯的性格也开始回到更加开朗的状态，日复一日，安甚至升起了想要在这里生活到死去的念头，但最后还是放弃了，因为安有股预感，如果自己还继续生活在这里，不仅仅是自己，倪雯与倪蕊的性命也可能会受到威胁。

    下了决定，安唤来正忙着洗衣做饭的倪雯与倪蕊，这两位少女可真是难得的贤惠媳妇儿，就是直到今天，两人依旧还是和安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相对于倪蕊，关系是更亲近了一些，但对于倪雯，就好像一下次从情侣，退回到朋友的关系，对此，作为感情白痴的安是一头雾水。

    “是时候考虑离开这里了！”三人围成一个三角形坐下之后，安开口说道，“虽然我也很想继续这样生活下去，但是我不能确定那个神圣黑龙帝国和穹会不会这样放过我们，还有那只被我无意中释放的恶灵辛迪。”

    “这才是我的安！”紧接着，倪雯便兴奋的说道，“虽然如果安真的打算这么生活下去也可以，但是我觉得，安不会这样，至少我认识的安不会这样！”

    “我知道出去的路，实际路程并没有你们想的那么远，只需要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就能离开希利尼尔山的范围，而且我们还有安的帮助，可能一个月的时间都不需要！”倪蕊的语速不紧不慢，面容也非常平和，“饭菜都已经准备好了，先吃饭，然后好好休息，明天一早我们就动身吧！”

    虽然嘴上是这么说，但是到了夜里，三人都没能顺利入眠，最先走出洞窟仰望夜空的是倪蕊，接着安也出来了，最后是倪雯，三人这样躺在过去祭祀幽冥女神的洞窟的入口，这里遍布着花草，微风拂面，使人感到难以言喻的安宁。

    “出去之后，恐怕就再也回不到现在这样的日子了！”安躺在中间，左边是倪雯，右边是倪蕊，“我还没有和你们说过我的事情吧？”

    “安不是失忆了吗？”倪雯立刻插嘴说道。

    “嗯，但是在那次濒死的时候都记起来了！”安说，“我从出生开始，就不断的被人追杀，因为我拥有一件所有人都想要得到的东西！”他拿出塔罗牌，在星月之下，塔罗牌散放着微弱的荧光，“因为这个，我的父亲，母亲，亲人，朋友，伙伴，所有和我接触的人，要么背叛了我，要么死于非命，下场凄惨！”

    安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像是在舒缓自己的情绪，倪雯和倪蕊则静静倾听，“而我，就一直在逃，从这座城市，逃到那座城市，从平原，逃到森林，又从森林逃到戈壁，对所有人而言，世界都如此之大，而对我而言，世界却如此之小，小到连一个能够让我藏身的地方都没有！”

    “然后呢？安报仇了吗？那个一直追杀安的人？”安的话音未落，倪雯迫不及待的插嘴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