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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得自己的属下说完之后,詹濮沉却是一言不发,只是微微沉着目光站在那里,眉间有细微的折痕,眸中亦是有疑惑之色。
半晌之后,詹濮沉方是抬眸看着站在面前的魏良,开口道:“你吩咐我们在同州的人继续查下去,看看能不能查到其他的一些线索。”
魏良拱手道:“是。”
“行了,你先下去吧。”
“属下告退。”
那魏良这才转身走出了詹濮沉的书房,心中正暗自诧异,主上怎么格外关注起那个岚晴小姐来了?眼角却是扫到一个淡紫色的身影,定睛一看,却原是那蝶姑娘。
“魏良。”女子轻声唤道。
魏良则是恭敬地朝着那女子行了一礼,道:“蝶姑娘。”虽然这蝶姑娘跟自己一样在名义上都是主上的下属,但是他心里也明白,等到主上大事一成,这蝶姑娘是要嫁给主上的,那时候蝶姑娘也就成了自己的主子了,所以他自然是要恭敬三分。
“主子……在书房里吗?”女子声音轻软。
“在。”这魏良一边应着,心中却是暗自道:蝶姑娘这话问得好生奇怪,主子在这宅子里的大部分时间不都是呆在书房里吗?蝶姑娘明明知道,为何还要故意这样问。
“刚刚你们说了些什么?”
魏良一听这话,顿时有些为难,“蝶姑娘,您就别为难我了,上次就因为我跟蝶姑娘你说了要调查那岚晴小姐的事情,主子已经教训我一顿了。”
“这一次就只有我们两个知道,我不会说出去给别人听的。”女子盯着魏良的表情看了片刻之后,方才询问似地道:“是不是还跟那位岚晴姑娘有关?”
魏良无奈,不过在心中想了想,那岚晴小姐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就算跟蝶姑娘说了也没什么关系的。再说了,这里只有自己跟蝶姑娘两个人,只要蝶姑娘不说,也没有其他人知道,自己犯不着因为这件事而得罪了蝶姑娘。
这么一想,他便也是点点头,随即扫视了一下四周,见没有人,这才开口压低了声音应道:“的确是有关于那岚晴小姐的。主上之前让我派人去同州查那岚晴小姐的来历,可是同州那里却好像根本就没有岚晴这个人,也没听说澈王妃在同州有什么交好的闺中小姐,反正,这件事挺奇怪的。”
那女子闻言也是暗自疑惑,这么说来,那位岚晴小姐很有可能就不是澈王妃口中的什么同乡故友,而是澈王妃她们故意隐瞒了岚晴的身份,可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那主上怎么说?”主上对那个名叫岚晴的女子很不简单啊,那个绣了花的手帕,实在是让自己非常介意!
“主上说让我们继续去查。”
女子闻言轻轻点头,“行,我知道了,魏良,多谢你告诉我这些。”
“蝶姑娘言重了。”这女子将来可是自己的主子啊,自己哪里承得她这一声谢。
“如果蝶姑娘没有别的事情话,我就先去忙了。”
“嗯,你去吧。”魏良应声道。
待魏良离开以后,女子的目光深深地看向书房的房门,就在她这般凝视的时候,那房门突然打开了,只见一身沉冷的詹濮沉从书房里走了出去。
这个男人浑身上下始终都散发着一种冷肃的气氛,此时就算那灿然的阳光照射在他的身上,也只觉得那光似乎都被他浑身的冷给尽数吸了进去,那一点点的温暖也被他给吞噬殆尽,只剩下漫无边际的冰冷。
可是那女子看着他的那双眼睛里却全是倾慕,当即就迈开步子迎了上去,可是却见得那詹濮沉脚步匆匆似要往哪里去,女子亦是赶快加紧了步子跟了上去,口中唤道:“主子……”
詹濮沉闻言方才转过头看她,“有何事?”
“主子这是要到哪里去?”
詹濮沉闻言不由皱眉,“我要去哪里还要跟你汇报吗?”
这个女子最近似乎越发越界了。
见得詹濮沉眸光又是冷了几分,女子这才心中一跳,连忙低了头道:“属下不敢。”
詹濮沉又是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这才快步离开,留下那独自默然的女子,满身的落寞。
却说詹濮沉离开自己的宅子之后,一路竟是去了岚晴住的地方,还未靠近,他就已经感受到四周的不寻常,这是一种习武之人独有的气场,正如之前魏良跟自己说的那样,这里果然隐藏了很多暗人。但是这些暗人究竟是保护那岚晴的呢?还是监视她的?岚晴究竟知不知道她住的地方四周全是暗卫。
詹濮沉到底也是武林中人人称颂的武林奇才,他如此靠近着这宅子,却没有被那些躲在暗处的暗卫发现,其实以他的本事若是想要闯进去也不是不可能的,只是难保不会被这些暗卫们发现。
正在詹濮沉躲在那里这般观望着的时候,宅子的大门却是被人打开了,出现在门口的人正是面上含着轻笑的岚晴。
詹濮沉看着这样的岚晴不由愣怔了一下,不得不承认,如今的她跟当初自己在春秋度书斋第一次看到时的她有些不一样了,那时候的她虽然笑着,但是那笑里分明带着几分尘世的凉薄,可是今日她这脸上的笑容却是发自内心的,那种足以与阳光媲美的笑容,简直要耀花人眼。
是什么让她变成了如今的样子呢?心里的答案已经呼之欲出,可是詹濮沉却是本能地有些抗拒那个答案。
眼看着岚晴转身走出巷子,就要离开,詹濮沉下意识地就跟了上去,等到他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不禁在心中暗自苦笑,他詹濮沉竟会做起这种事情来了。不由暗自摇了摇头,正待转身离开,眼角却瞥到一道寒光,不由地心中一紧,反手拽下衣襟上的一颗盘扣朝着那寒芒掷去。
虽然那盘扣很小,但却是被詹濮沉灌了内力扔过去,只听得‘锵’地一声,那盘扣狠狠地击在了长剑之上,震得那持剑的女子竟是往后退了两步。
而岚晴则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了一跳,口中不由惊呼一声,而在这一声惊呼之后,她也看清楚了那持剑女子的脸,认出了此人。原来是她,明意的那个师妹。
与此同时,詹濮沉也已经站到了岚晴的身前,挡在了她跟那持剑的女子之间。岚晴还没有从被刺杀的突发事件中回过神来,就再一次被惊吓到了,“詹……詹庄主……”他怎么会在这里?
詹濮沉这才微微侧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岚晴,轻声问道:“你没事儿吧?”
岚晴犹自愣怔着点了点头,“我没事儿。”
詹濮沉闻言这才看向站在面前的女子,冷声问道:“你是何人?”
陶珑玉却并不应詹濮沉的话,而是双目含着怒火地看向岚晴,“你个朝三暮四的女人,那厢骗着我师兄跟你定亲,这厢又跟别的男人黏黏糊糊,你可真要脸。”
詹濮沉听得陶珑玉这般侮辱岚晴,当即心火骤起,身形一动,已经快速挪身至那陶珑玉的身前,拢掌朝着陶珑玉的手腕狠狠劈下,只听得那陶珑玉痛呼一声,手中长剑应声落地。
“话不要说得太难听,否则,容易招来杀身之祸的,知道吗?”只见詹濮沉一手擒着那陶珑玉的下巴,一边冷声道。
而这个时候,岚晴已经定了心神,走上前来,对着詹濮沉施了一礼,然后缓声道:“请詹庄主放开她好吗?我有些话要跟她说。”
詹濮沉闻言不由看了看岚晴,见她冲着自己微微点头,这才松开了擒着那女子下巴的手,侧身站到了一旁。而岚晴则是站到那陶珑玉的面前,神色泰然地道:“你今天来这里是想杀了我吗?”
“是又如何?”那女子看了一眼岚晴,又转头去看向那詹濮沉,口中狠狠道:“就你这样的女人也配得上明意哥哥?你不就靠着装可怜来博取男人的同情的吗?这个男人想必也是你的姘头吧,你这样脚踏两只船玩得很开心?”
詹濮沉本以为岚晴听了这样难堪的话,定然会生气或是伤心,但是却见岚晴只是淡淡一笑,目光柔和地看着那女子,轻声开口道:“陶小姐,说话不要这么粗鲁,这样会显得很没有涵养。另外,我跟詹庄主……”岚晴说着便是侧头看向站在一旁的詹濮沉,“只是见过几面的关系而已,并不像你口中说的那般不堪。我知道你喜欢你师兄,但是明意跟我已经定亲了,而且是即将成亲的关系,你们江湖中人不是最讲究道义吗?你若是还要些脸面,就应该离我未婚夫远一点吧,难道你不知道你这样缠着我的未婚夫君是一件很没有道德的事情吗?”
岚晴说的那句‘很没有涵养’彻底戳中了陶珑玉的命脉,她知道殷明意喜欢的是像岚晴这样知书达理、温文尔雅的女子,而不是像自己这样整日舞刀弄枪的女子,但是自己真的努力试过了,自己已经尽量改变自己了,为什么明意哥哥就是看不到呢?
这么一想,她就对岚晴这个‘抢’走她明意哥哥的女人越发地憎恨,“我缠着你的未婚夫?是你抢走了我的明意哥哥才是,我跟明意哥哥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的,我父亲早就有意让我们两个结亲,却是被你横刀夺爱,你还倒打一耙说我纠缠你的未婚夫?”
明明自己才是跟明意哥哥最相配的人,这么多年来,自己一直都以为自己是唯一能嫁给明意哥哥的人,可是没想到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出来了这样一个女子,生生地抢走了明意哥哥,如今明意哥哥很快就要娶这女子过门,自己还怎么能坐得住?
岚晴闻言面上的笑意却是更甚,反问那陶珑玉道:“你的脑袋真的没有问题吗?你在江湖中长大,从小住在山上,而明意则是生长在商贾之家,这也叫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据明意跟我说的话,他跟你从小到大见面的次数这一双手也是数得过来的,而且都是匆匆两三日的相处而已,这也值得拿出来说?”
在这僻静的巷角之处,岚晴浅浅含笑站在这里,语气缓缓地跟陶珑玉说着这些,如果是不知情的人恰好路过,大概以为她们是在说什么有趣的事情。
只听得岚晴继续道:“至于你说的你们两个结亲的事情,明意之前也跟我说过了,他说你的父亲,也就是殷伯母的师兄确实曾经提过要你们两个结亲的事情,但是因为明意不喜欢你,所以伯母也就拒绝了。这虽然不算是一件多么丢脸的事情,但也不至于拿出来炫耀似的说吧?”
岚晴的这些话简直是每一个字眼都狠狠戳在那陶珑玉的软肋之上,陶珑玉眼睛里不禁渐渐有了泪意,口中只不断地道:“你凭什么?凭什么?”
自己从小就喜欢明意哥哥啊,她一个不过出现了几个月的女人,凭什么就能夺走明意哥哥?
“凭什么?就凭殷明意他喜欢的人是我,而不是你。”
岚晴的这句话说的是掷地有声、笃定自信,彻底击溃了陶珑玉,其实岚晴说的这些,陶珑玉自己心里又何尝不明白,只是她不愿意去相信啊,她宁愿告诉自己,明意哥哥只是暂时被这个女人蒙蔽住了而已,等明意哥哥看清楚了她的真面目之后,自然会意识到自己的好。她不断地在心里用这些话来麻痹自己,可是方才岚晴的一番话却是狠狠地戳破了自己。说到底,不过是一句不喜欢而已。
看到陶珑玉这般落泪不止,岚晴不由轻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恨我,但是我也没有办法把明意让给你,因为爱情这种东西是没有办法让的。而且,就算能让,我也绝不会让,因为我喜欢明意,所以我不能让。”
说完这番话,岚晴也不再看泪水涟涟的陶珑玉,而是转而看向那詹濮沉,眸中却是添了几分肃穆之意,看得詹濮沉竟是心中紧了一下。
“詹庄主,我们走吧。”说完之后,岚晴便是兀自向前走了去。
詹濮沉在原地凝思了片刻,也是举步跟了上去。
走出没多远,岚晴却是停了下来,转身看着身后的詹濮沉,表情郑重,目光微凉,开口问道:“你为什么会知道我住在那里?”自己从来没有告诉过詹濮沉自己住在何处,澈哥哥他们显然也不会把这个告诉詹濮沉。
詹濮沉闻言一时语塞,他今日本来就是偷偷来的,没想到会突然碰到一个想要刺杀岚晴的女子,当下也没有多想就冲了出去,如此便也暴露了自己。
岚晴见詹濮沉语塞,想起之前宁姐姐跟自己说的,这个詹庄主深藏不露的那种话,面上的表情更是冷了几分,“你到底是什么人?”
詹濮沉闻言却是几不可察地微动了一下眉头,反问道:“你以为我是什么人?”
岚晴沉默了片刻之后,沉声道:“我只希望我当初救下的不会是一个坏人。”
听到这话,詹濮沉眼睛里的情绪猛烈地震荡了一下,只能怔怔地看着岚晴。
岚晴见他久久不说话,这才道:“之前我在寺庙里救了你,刚刚你又救了我一命,我们两个就算是扯平了,以后还是希望詹庄主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不管是因为之前宁姐姐跟自己说的这个詹濮沉不像是个好人的话,还是因为明意跟自己说这个詹濮沉也许对自己有意的话,岚晴都觉得自己应该离这个神秘的男人远一点。
詹濮沉没有料到岚晴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不由皱眉道:“你这么讨厌看到我?”
“那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会知道我住在这里吗?”
“我……跟踪过你。”
岚晴惊讶,“为什么?”
詹濮沉闻言却是勾起一抹笑意,“一个男人跟踪一个女子,岚小姐认为是因为什么?”
这句话詹濮沉说得似真似假,只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话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吧。
岚晴闻言却是义正言辞地道:“我是一个快要成亲的女子,詹庄主以后还是不要这么做的好,总之,以后我们最好不要再见面了。”说着,岚晴朝着那詹濮沉淡淡施了一个礼,道:“那,我就告辞了。”
眼看着岚晴的身影消失在这众人的人影之中,詹濮沉站在原地愣了好久之后,方才转身离开。
而岚晴本来就是要去春秋度书斋的,虽然路上出了那样的变故,却也依旧照原计划去了。
那春秋度书斋里的伙计是早就熟悉岚晴的了,也知道她就是未来的老板娘,这书斋里的书自然是随便她看的。而且东家晓得这岚小姐看书最容易入神,常常一站就是许久,腿都麻了,所以特意在书斋里为岚小姐一人辟了一间雅室,是常备了茶点的。
那伙计把刚沏好的热茶给岚晴端了进去,看着坐在那里兀自沉思看书的岚晴,心中不由暗自感叹着,这东家和岚小姐第一次见面的事情,自己还历历在目呢,好像就发生在昨天一样,只是这眨眼之间,东家就要跟这位岚小姐成亲了。这缘分啊,果真是妙不可言。
岚晴在雅室里这么一呆,便是许久,眼看着太阳就要落山,天色暗了不少,那伙计正待去提醒岚晴,却看到一个人走了进来。定睛一看,这不是东家吗?连忙是迎了上去。
还未等那伙计开口说话,殷明意就先是开了口问道:“岚小姐在这里吗?”
“在雅室里呢。”
殷明意闻言微微点头,“时间也晚了,你回去休息吧。”
“是。”
殷明意这才往雅室里走去,岚晴这厢正在看书,耳边却听得脚步之声,心中便是知晓一定是殷明意来了,便是躲在门后想要吓他一吓。
可是殷明意看到突然冲出来的岚晴时,却表现得相当淡定,一点受到惊吓的样子都没有。岚晴不由失望地跌坐在椅子上,道:“太挫败了,你怎么一点都不害怕?”
殷明意看着岚晴这般失落的样子,不由失笑,“抱歉,因为我有一个时常出其不意的娘亲,所以这些东西……我早就习惯了。不如,你再来一遍好了,我会尽力配合的。”
岚晴闻言不由瞪他一眼,“你以为我傻啊。”
殷明意见状淡淡一笑,这才在岚晴的身边坐下,“来了很久了?”
“嗯……是很久了吧,你在翰林院不是很忙,怎么有空到这里来?”
“我方才去你家里找你,平嬷嬷说你到这里来了,所以我就过来了。”
“所以,你还没有回你家是吧?”
听得岚晴有此一问,殷明意觉得她话里另有深意,不由问道:“怎么了?”
“今天我遇到你师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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