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虎奔高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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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下功夫分作内外两家，最后却是殊途同归，无论什么功夫，都是练就一股内气。

    但是，内家功夫从一开始便是打坐练气，这对资质要求更高，然而，一旦拥有不俗的天资，修习内家功夫是非常容易练出内气的，相反，没有那份天资，是无论如何也摸不到那个门槛。

    外家功夫靠的是苦功夫，以勤补拙，通过不断锤炼自身血气，以期凝成一口内气，登入武学大门，像左胜修炼的百通大力拳，便是外家功夫的路数。

    这芸芸众生，天资出色，才情惊人的总是少之又少，大部分人都是普普通通，那江湖之上流传的功夫也大都也是外家功夫。

    任何一门内功武学都是极其珍贵的，很少会出现，除非一些传承久远的门派、家族才会珍藏这一类的武学。

    左胜修炼的虽是外家功夫，不过练出内气的速度却堪比修习内家功夫的天才，算是一个异数。

    他离开象水城，遁入附近的山林之中，如同闲云散鹤一般，一边捕食一些小兽，采摘野味，维持身体所需，一边继续勤练武功。

    呼吸着自由的空气，他的内心终于不再那么压抑与暴躁，变得平和了许多，武功进展更加神速，身子骨愈发强健，精神也愈发旺盛。

    这时候，他不由得想到，一直闭门造车终究不是持久之道，自己还是缺乏一些磨砺，莫说什么生死历练，就是找个朋友较技都求而不得。

    略作思考，他顿时有了一个打算。

    几日之后，左胜在一处山道上遇上了一伙人，看到这几个吊儿郎当的汉子，他精神微微振奋。

    终于给自己逮到了！

    这时他心底的恶趣味忽然萌发，不由冲着几人大喝一声，接着叫嚣道：“前面的几人给小爷听好了，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想打此路过，留下买路财，敢说半个不，管杀不管埋！”

    那一伙人全都一脸懵状，不明所以，旋即大怒，恶语相向。

    要知道，他们便是这附近的一窝山贼，以打劫为生，骤然碰到这么一个愣头青，反过来打劫他们，顿时觉得被羞辱了，这简直是取死之道！

    左胜自然晓得他们的身份，左家是商家，对于附近的山贼情况最是了解，这些天他在这边踅摸，等的就是对方。

    他打算打着“惩奸除恶”的旗号来磨砺自己，反正都不是什么好人，打杀对方不会有任何的心理负担，也算是为民除害。

    这几个山贼性情粗鲁，没几个是好脾气，原本看到左胜都是一脸嫌弃，因为对方衣衫褴褛，看着像是一个流民乞丐一般，身上肯定不会有什么油水，都有些懒得理会。

    哪曾想，这个被鄙视的家伙居然没有一点眼力劲，反过来打劫到他们头上，哭笑不得的同时也十分着恼，怒斥过去。

    领头的山贼斜着眼瞥了左胜一眼，冷笑道：“真是想不到，还会有人打劫到咱们黑风寨的头上，看来咱们这段时间行事太温良了，没把咱们的凶名打响，犄角旮旯蹦出来一个家伙也敢来捋虎须！”

    手底下的喽啰听得此言显得更加愤怒，义愤填膺，瞪着左胜凶气直冒，好像左胜对他们做了什么十恶不赦、伤天害理之事。

    左胜独自在山林间行走，如今的样子确实有些邋遢，但他伫立道路中间，却有一夫当关之势，对这些能够杀人的目光似乎没有任何感觉，好像也没有听到“黑风寨”三个字，没有因此闻风丧胆，抱头鼠窜，一幅好整以暇的样子。

    那领头的山贼看似粗鄙，却不是个缺心眼的货，否则也坐不上黑风寨七当家的位置，但他这个时候根本看不透左胜虚实，不知道对方是有恃无恐还是脑子缺根筋。

    只不过，左胜堵在路上放出豪言，已让对方骑虎难下，这个时候若是认怂，绝对会成为一个天大的笑柄，以后还怎么服众？

    领头的山贼想明白这些也不再多想，大手一挥，道：“奶奶个熊，给老子拿下，剁了双手双脚，削成人棍，看他还怎么嚣张！”

    手下人轰然应是，眼冒凶光，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如狼似虎地朝着左胜逼了过去。

    左胜轻笑一声，道：“看来你们这些家伙还想做一番徒劳的挣扎，很好，我喜欢，尽情的挣扎吧，你们越是挣扎、越是反抗，小爷就越是兴奋！”

    一伙山贼气势微微一滞，这话听着怎么这么耳熟呢，是了，这不是欺负那些小娘皮的时候说的话吗？

    反应过来后，山贼们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怒不可遏，简直是岂有此理，是可忍孰不可忍，这必须好好折磨一番，让这个口无遮拦的混蛋明白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哎哟！

    左胜没有太过大意，见对方围了过来，便突然出手，进行发难。

    这双方的差距实在有些明显，左胜已经是内气有成的高手，而这些山贼只懂些粗糙的拳脚功夫，哪里会是对手？

    哪怕左胜并没有动用内气，对方也根本挡不住那一拳之间的雄浑大力。

    左胜没有留手，出手如风，三下五除二，已把围上来的几个山贼给打趴下，有一种拳打南山敬老院脚踢北海幼儿园的风范，震慑诸人。

    莫看左胜衣衫不整，全是污渍，形容邋遢，骤然动手却让人跌破眼球，心惊不已。

    他招式大开大合，迅猛如风，对手骨裂的声音清晰可闻，一个个口吐鲜血，倒飞出去，落地之后连声哀嚎，神情十分痛苦。

    剩下的几个山贼目瞪口呆，一幅幅活见鬼的样子，暗暗咽了一口唾沫，不约而同的，都把目光转到了自家头目身上。

    这个山贼头目顿时生出一些压力，头皮有些微微发麻，他目光灼灼看着左胜，却是怎么也看不出，这具看着有些羸弱的身躯竟然能够爆发如此神力。

    此人自然不知道，左胜修炼的百通大力拳虽然也是下乘武学，却比一般的下乘武学要高明很多。

    这门武学练的是筋肉，会把一身的肌肉、肥肉练成筋，所以，绝不会把人练的五大三粗，反而是境界越深，人看起来越是消瘦。

    当然，本质上，这是精瘦。

    所以，这山贼头目只当左胜天生的怪力，虽然心惊，却并不认为自己会弱于对方，他可不是手下的喽啰，只练过一些招式，同样有一门武学在身，虽然并不完整，但经过勤学苦练，这一身本事在黑风寨也排的上号。

    此人粗中有细，不是那种特别冒失之人，但不管怎样，这个时候只能是自己出手了，总不能不战而逃。

    他有些底气，也根本没想到左胜内气有成，只觉自己即便不敌也能奋力脱身，念及此处，他抖了抖身子，大步向前迈去。

    左胜收拾了几个喽啰，却没有一点的成就感，满脸失望，道：“太弱了，还想着你们能够用力挣扎，结果都跟纸糊的一样，我都提不起任何兴头。”

    接着他看向山贼头目，带着审视的目光，又像是盯着猎物一般，评头论足道：“你看着还不错，希望不要让我失望，尽情地挣扎吧，我的大刀早已饥渴难耐！”

    山贼头目被左胜看得浑身不自在，朝地上啐了一口，骂道：“奶奶个熊，装腔作势，老子打不死你！”

    他脚下步伐猛然加快，唰的一声抽出一把长刀，迎风一刀，刀势如匹，对着左胜急斩而下。

    左胜目光微凝，快速躲开，又欺身而上，一拳捣去，暴烈无比。

    这个山贼头目并非弱鸡，这一路刀法早已练得炉火纯青，手腕一转，长刀急旋而回，斩向左胜手臂，瞬时逼开了对方。

    他狞笑一声，刀光舞动，再次杀将过去，同时招呼自家小弟，帮自己掠阵。

    他是山贼，不是江湖侠士，可没那么多的讲究，招呼自家小弟掠阵可不是为了给自己摇旗助威，而是为了抽冷子偷袭暗算。

    这些山贼自然称不上训练有素，但也有些猴精，至少对背后捅刀子这种事情熟练至极，相互配合起来倒也给左胜带来几分压力。

    左胜不惊反喜，依然没有动用内气修为，在这刀光剑影的实战之中锤炼自身技法，竟是有几分热血涌上心头，让他连呼痛快。

    刀尖起舞，生死随机，这种感觉、这种刺激使得他心底的某些情绪涌荡起来，只觉人生本该如此，也唯有如此，方可得气象万千！

    前世那种一成不变，兢兢业业，平平淡淡的日子，虽然亦有很多美好，这时候再次回忆起来却终究感到一些乏味。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恍然明白，自己内心的声音，那份掩藏在深处的渴望，绝不是一世荣华，平淡是真。

    自己最了解自己，同时也最不容易看清自己，哪怕之前穿越而来，置身此异界，他也是保持着一种习惯性的生活态度，甚至还想着，做一世米虫也没什么不好。

    却是根本没有想过，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若非左家变故，他真不知道自己这一辈子是否还会像当初一般，就那样稀里糊涂地过去。

    左胜的心中生出那么一丝庆幸，觉得自己还真是应该好好“感谢”一番李文石，还有那袁宏、赤月什么的，有机会一定要好好表达自己由衷的“谢意”。

    此时此刻，左胜的心境霍然通达，只觉一股热浪自丹田升腾而起，游走周身经脉，他感到自身福至心灵，虽然一身武艺乃是利用系统速成，却在这个瞬间褪去了青涩，再也没有任何初学乍练的痕迹。

    自身所学已融会贯通，一招一式都圆润无间，对于百通大力拳的理解完全消化，身手顿时多出几分老辣。

    那一口内气循着玄妙的路线游走一圈，最终全部冲入了胸膛的膻中穴，凝成了一股。

    左胜再也忍不住，一招逼退对手之后，他舌战雷霆，吐气开声，猛然一声长啸，仰天大喝，绵绵不绝，声震四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