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葬礼与宴会下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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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晨的话一出口，就听见原本寂静的大殿开始有了窃窃私语的声音，同时盯得人背脊有些发毛的目光也一道道锁定在了他的身上。

    不过在这样众目睽睽的围观之下，钟晨却没有半丝胆怯，只是在看到墨瀚澜那张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一丝烦躁的神色后，嘴角在不经意间微微上挑，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算是死敌的怪癖吧，每每看到对方吃瘪的模样，钟晨心中的阴霾也会随之一扫而空。当然，钟晨才不会承认目前墨瀚澜是这个世界上除钟明暄外，最能牵动自己情绪的人，也更不会承认这是相爱相杀的表现。

    没有出乎钟晨的意料，墨瀚澜脸上的烦躁很快便过眼不见后，对方用很冷硬的声音严厉回绝：“我拒绝。”

    语毕，他越过挡在自己前面的钟晨，迅速向大殿走去。

    看着那个自己再熟悉不过的背影，钟晨嘴角的笑意加深了。

    果然还是死敌才能挑起自己的斗志。况且，和墨瀚澜相处，看对方在家中吃瘪出糗，这样的生活想来也一定色彩纷呈。既然如此，他何不毫不保留地争取一下成为被对方监护的人呢？

    虽说有一个叫尧的家伙横亘在他们之间，打消了墨瀚澜再成为监护人的念头，不过这根本不是问题。毕竟，他钟晨可是敢十分自信地保证，没有人比自己更了解墨瀚澜，也没有人比自己更懂得如何挑起墨瀚澜的兴趣。

    这么想着，钟晨便出声对还没有走远的墨瀚澜说道：“将军，你注定会选择我。”

    这句话钟晨本是故意说给墨瀚澜听的，有点想要挑衅对方的意味。不过没等墨瀚澜做出回击，倒是有另外的人忍不住蹿出来打抱不平：

    “重浠，你不要太过分了！”一道洪亮的声音猛地在钟晨耳边响起。

    钟晨闻声望去，便见一个和原主年纪相仿的少年正怒气冲冲地瞪着自己。

    这个的模样钟晨曾深深地记在了脑海中——林深，这场监护人争夺中，自己最大的竞争对手。

    “仗着自己是海巫的身份，就骄横放纵，目中无人，连墨将军都不放在眼里！别以为全世界的人鱼都珍视海巫，把你高高地捧在手上！像你这种要实力没实力，要天赋没天赋，还成天懒惰成性弱不禁风的人鱼，和墨将军所监护的尧少爷一点可比性都没有！现在居然没有一点自知之明，还跑出来大放厥词，怎么就这么不要脸呢！”林深恶狠狠地瞪着钟晨，怒斥的声音也越来越大，似乎要不受控制地大吼起来。

    对于林深满腔的愤恨，钟晨虽然觉得莫名其妙，却还是不禁打趣道：“我怎么不要脸了？是抢走了你的爱人，还是勾引了你的兄弟？没有吧。我只不过为了未来的生活而友善地和墨瀚澜搭讪了两句话，与你何干？”

    钟晨稍稍停顿，微微扬起头后，瞥了墨瀚澜一眼，再冲林深问道：“莫不是我吸引了你暗恋的人的目光，你羡慕嫉妒恨了？”

    这个时代对于感情方面的问题一向是十分开放，饶是重生前，钟晨便不止一次在军中见过当众男人对男人表白的情景。墨瀚澜在人鱼世族中足够优秀，相信私下有无数的人鱼对他芳心暗许。而林深口气中又有浓浓的妒意，难免让钟晨往这个方面想去。

    不过事实证明，钟晨的脑洞太大。

    听到钟晨的话后，林深像是被刺激到了一样，忍不住破口大骂：“张口闭口的勾引，张口闭口的勾搭，你重浠真不愧是那个贱女人的儿子啊！拆散别人家庭，勾引别人的父亲，让别人的父亲为你的母亲神魂颠倒，甚至为了救你不惜献上自己的生命！你们母子两个怎么就这么下贱！肆意践踏别人的真心，把别人的感情玩弄于股掌之中，怎么就一点羞耻心都没有，还死乞白赖地活在这个世界上啊！”

    听到这里，钟晨算是明白了林深满满的怒气来自何处。根据之前系统提供的一部分资料，钟晨意外地得知了自己和林深另外的一层关系，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弟。

    简而言之便是，重泱和林深的父亲重组了家庭，并在重浠被人类抓走前，一向十分关心是海巫身份的重浠，有些忽略自己的亲生儿子林深。所以林深一直以来都觉得是重泱的出现导致自己的父母离异，并把离异后母亲的意外身亡归咎于重泱的善妒，向来仇视母子两人。

    这种仇视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深，虽然在重浠失踪后得到了一定的平复，但却在得知自己的父亲去解救重浠时不幸牺牲后，上升到极点。之前钟晨取代原主对人鱼的世界还比较陌生，所以没能回到那个和林深生活的家中，也就一直没有与林深打过照面。

    想必这段时间中，林深的怨气一直无处宣泄。直到安葬好父亲，这才在宴会上不顾一切后果地冲出来找原主算账。这么想来，林深也是蛮拼的啊。

    毕竟人鱼世族中，所有人鱼都敬仰强者，更何况负责挖掘并培养强者的一军之长。既然墨瀚澜身边需要强者，那么他就证明自己是强者，是墨瀚澜无法狠心放过的强者。

    至于最有力的证明，林深是绝佳的人选。

    林深对长辈有着深厚的执念这一点，钟晨表示十分理解，也感同身受，不过很可惜这并不足以成为他同情对方，而放弃达成自己目的的理由。

    果然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不过，钟晨喜欢。

    什么作为海巫天赋秉异，什么体质毫无缚鸡之力，都不是理由。

    他钟晨就是钟晨，哪怕重生在人鱼世界也是要成为问鼎巅峰的奇迹！

    这么想着，钟晨便果断地开启嘲讽模式，并毫无余力地狂拉仇恨：“你的家庭为我散了，你的宠爱被我夺了，你的父亲为我死了，这么想来，你林深还真是悲哀啊。要不，你求我好了，说不准你像我母亲博得你父亲欢心那样，博得我的欢心，我还会施舍一点我的爱给你呢？反正，你这种胆小鬼不是嘴上把我骂得一文不值，巴不得我立刻就去死，其实心里早就羡慕得不得了了。”

    “重浠！”被戳中心事的林深怒吼了一声，然后像一只暴怒的狮子猛地向钟晨扑了过来，扬起鱼尾就朝钟晨狠狠地扇了过去。

    钟晨重生前和无数的人鱼交过手，对于人鱼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早在林深双眼被怒意灼烧得变红时，便看透了他的意图。考虑到自己使用鱼尾还不是特别熟练，抢了进攻的先机，和林深拼速度肯定占下风，所以选择了较为被动的后手。

    他不动声色将身体的重心倒向一边，在林深冲到自己身边的瞬间，朝重心偏移的那边扑倒，顺利避开那一记发狠力的鱼尾。

    待钟晨起身，扑空的林深也已经重新定位了自己的位置，发动第二轮进攻。这个时候有了自卫借口的钟晨便可以毫无顾忌地伸出右手，释放出利刃，迎头挡住林深大量的攻击，左手趁机攻击对方的要害，快速而完美地结束战斗。

    不过这个身体的孱弱程度实在是大大超出钟晨的预想，他的右手才刚刚挡住林深的鱼尾，便震得手臂一阵发麻，身体也开始向后慢慢地倒去。

    想要单凭一只手支撑下去，根本是天方夜谭。

    意识到这一点，在迫不得已之下，钟晨伸出左手，与右手交叠在一起，以此稳住自己后倒的身体。

    不过这个决定钟晨做得有些仓促。他的两只手横在胸前，却将自己最大的软肋直晃晃地摆在了林深的面前——软趴趴的鱼尾！

    与钟晨交战后意识到对方难缠的林深，逮到空隙后，也不再坚守什么君子风范。他猛地一摆鱼尾，一个借力便跃到钟晨的身后，同时释放出自己尖锐的利爪，狠狠地刺向钟晨尾部着力点。

    不过短短的几秒，局势却瞬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反转，饶是钟晨也有一些措手不及。

    他蹙起双眉，一双眼眸中写满了坚韧与不甘。

    不待钟晨思考出快速扭转局势的方法，经过训练而早就历练出的条件反射便先他的思维一步做出了反应，操控着钟晨的手来到藏着餐刀的口袋中。

    下一秒，握住了刀柄的钟晨便朝着林深的手肘处的鱼鳍顺势一个下刺。

    “咣当——”地一声，餐刀被远远地甩起，直直地插入了距离两人两米远的石地上。

    钟晨只觉得视线中有一道墨蓝色的光猛地闪过，打得自己的手一阵刺痛。再回神，他已经被一股巨大的力道震得朝一侧倒去。

    他只知道，自己要像之前练习使用鱼尾一样，很难看地摔了。

    不过，有些出乎他的意料的是，预期与大地亲密接触的疼痛却没有如期袭来，而是闯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钟晨猛地抬头，同时耳边响起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林深，够了。”墨瀚澜隐隐动怒

    “墨将军！”被点到名的林深一阵，吃惊地抬头。

    林深一直以为刚刚墨瀚澜的出手是为了救自己，心底还有一丝暗暗的高兴，却不料对方一鱼尾拍开钟晨后，又瞬间一把抱住了钟晨，还开口用问罪的语气责难自己。

    “难道不是你先动的手？”墨瀚澜冷冷地说。

    明明是重浠那条贱鱼对自己的同类下手，墨将军应该治他的罪才对啊！

    林深心底一酸，不甘地反驳：“他刚刚可是打算杀了我啊！”

    “重浠只是自卫而已。”话语轻描淡写，口气却是不容置疑的冷硬，“难不成你还想把这件事情闹得再大一点，让整个人鱼世族都知道，你林深对海巫动手，还差点被对方杀死？”

    林深语塞，只能愤愤地瞪了一眼还被墨瀚澜抱在怀中的钟晨，拼命地咽下自己的所有怒气。

    一时间，全场又陷入了死寂。

    墨瀚澜抬眼扫了众人一圈，在角落里发现了正低着头祈祷的祭司，说道：“重浠，我带走了。他的监护人证明，明天送到。”

    语毕，不理会想要从自己怀中挣脱出来的钟晨，墨瀚澜变了变姿势，一把将钟晨扛在肩上，绝尘而去。徒留一大殿堂的人无语凝噎，怔怔地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