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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初九这日是镇国公府嫡次女韩明灿邀请京都内各公侯世家女相聚棋社的日子。早饭后苏玉蘅便使人来请姚燕语,这是姚燕语到京城后第一次社交活动,她自己也挺重视的,毕竟将来还要混日子,跟这些贵女们混个脸熟不是什么坏事。
流云髻,白玉簪,淡粉色珠花,花生大小的珍珠耳珰,松花色云雁纹襦裙,一色淡雅的装扮,唯一华丽的是襦裙前襟交接处的那一枚赤金向日葵镶祖母绿胸针。
姚燕语站在穿衣镜前看着翠微和翠萍两个丫头把自己从头到脚装扮完毕,忍不住轻笑道:“出个门真是麻烦。”
“姑娘可别这么说,咱们去的是镇国公府,如果不精心打扮,别说咱们家大姑奶奶不乐意,将来被老爷和太太知道了,也得把奴婢给打个半死。”
这话倒是真的,姚家历来重脸面,她此去镇国公府代表的不仅仅是定候府三少夫人的脸,更是两江总督姚府的脸面。
穿戴整齐后,先去前面见过姚凤歌,姚凤歌拉着她上下左右打量了一番,又吩咐珊瑚:“把我那对翡翠镯子拿来。”
珊瑚答应着转身出去,不多会儿捧了个精致的雕花檀木盒子来,姚凤歌打开,里面是一对冰种翡翠镯子,晶莹剔透,水色十足,一看就是难得的极品。若是放在现代的话只怕没有几十万是拿不下来的。
姚凤歌把姚燕语手上的那串檀木手珠拿下来,轻笑道:“你小小年纪带这个做什么?又不念经吃斋的。”
姚燕语没敢说这是本尊的亲娘姚远之死去的那个贵妾留给自己女儿的唯一念想,只得任凭姚凤歌把那对翡翠镯子一并套在自己的左手腕上。两只镯子相碰,发出金石之音,叮咚清脆,很是悦耳。
从姚凤歌处出来一径到了陆夫人房里,姚燕语给陆夫人请了安,会同苏玉蘅两个人由一大群婆子丫头簇拥着出门,上了一辆朱轮翠盖双驷大马车,出定候府往镇国公府方向去。
车里,苏玉蘅和姚燕语并肩而坐,无意间看见她手腕上的玉镯忍不住拉过来细瞧,笑道:“这是三嫂子的东西。我记得前年元宵节太后赐宴,她随着大伯母进宫时带的就是这对镯子,连大伯母都说是极难得的好东西呢。如今给了你,可见你们姐妹情深,她是真的疼你。”
姚燕语笑道:“是啊,姐姐从小就疼我嘛。在家里的时候很多东西也都是让着我跟三妹的。”好听的话说来你又不要钱,尽管说就是了,家里姐妹亲和,长幼嫡庶之间和睦相处是大家都喜闻乐见的事情。
马车平稳的穿过定候府门前的一条街,转个弯进了闹市区。
苏玉蘅伸手掀开车窗纱帘往外看了一眼,吩咐:“到前面的王记铁匠铺停一下。”
丫头听见忙出去吩咐车夫。苏玉蘅则握着姚燕语的手笑道:“我叫他们打制了一柄短匕,好些日子了,应该已经好了。今天恰好路过,咱们取了再走。”
姚燕语心中一动,微笑着点点头。
忘记铁匠铺是京都的老字号,据说打铁铸剑的手艺可以上溯到前朝三百年前。
马车在铺子门口停下,苏玉蘅拉着姚燕语起身下车,大部分仆从都等在外边,之后近身服侍的奶娘和丫头跟了进去。
“哟,二位姑娘好。”掌柜的见进来两个华服少女,忙笑着躬身招呼。
“老板,我前些日子叫人来定做的一把匕首好了没有?”苏玉蘅直接走到柜台跟前,小下巴一扬,颇有贵女风范,不愧是跟着大长公主长大的姑娘。
“好了!昨儿小的还想叫人去大长公主府给姑娘送信儿呢,只是一忙又混忘了,真是该死。”掌柜的骂着自己该死一边转身进了里间去找苏玉蘅定的匕首。
不多时东西拿了出来,这是一把七寸左右的短匕首,刀尖雪亮,刀柄以棕色皮革包裹,镶嵌着蓝绿色宝石,花纹繁复华美,一看就下了极大的功夫。
苏玉蘅左右掂量了一番,很是满意,转头叫奶娘付钱。奶娘从荷包里拿出一张银票递过去,掌柜的满口称谢。
姚燕语一时心动,因问:“你们这里可以定制小刀片吗?我要那种极小的,小手指大小的刀,要极锋利,不生锈的那种。”
老板一听,立刻神秘的压低了声音问:“哟,听这位姑娘说的,这么小的还能叫刀么?莫不是那个武林世家的独门暗器?”
姚燕语无奈的笑:“什么暗器?你听书听多了吧?我说的就是刀。你有纸么?我可以画个样子给你。做好了的话,少不了你的银子。”
一直以来她都十分希望能有一套手术刀。上一辈子在付出那么大的努力就只为了能做一个优秀的胸外科医生,外科圣手的荣誉是她一直期待的,只是功不成名不就就因为一场空难穿到了这里。
其实什么珠宝翡翠对姚燕语来说都是浮云,这会儿如果谁能送她一套德国进口的手术刀说让她以身相许说不定她都会点头答应。
老板果然拿了纸笔来,姚燕语画了一套手术刀的样子给他看,又指明:我画的这个差不多是实际大小,就要这么小的,刀尖一定要精致云云。
这边几个人正说话,门外一阵声响,有三五个高大的男子进门来。
“老板!”身后有人高声喊了一嗓子,气势十足,“我们将军的东西好了没有?”
姚燕语顿觉身后一冷,像是被什么猛兽盯住一样,身上的汗毛几乎都竖了起来。
来人一共四个,为首之人身形修长高大,宽肩窄腰,一身银灰色暗纹长褛,足上踏一双深棕色鹿皮战靴。一张英气逼人的麦色脸庞,宽额头,方下巴,淡青胡茬,深眉冷目如斧刻刀削,长发束起用一根桃木簪别住,额前鬓边有散发随意落下,更添几分不羁之色。
这不是那天胜军凯旋时骑马跟在诚王世子身后的那个人么?!姚燕语心中一凉,想起那天自己被苏玉蘅不经意间勾掉的那枚翡翠耳坠子,和那一道穿心穿肺的目光,不由得往后躲了躲,暗想此人绝非寻常之辈,惹不起一定要躲。
姚燕语不经意的往苏玉蘅身旁躲,苏玉蘅立刻来精神了。、
身为大长公主府里长大的姑娘,苏玉蘅从小就被教养成一幅正义直行的性子,今日是她带着姚燕语出门的,在她看来,姚燕语是她的客人,在京城这地面上若是有人当着她的面欺负了姚燕语,就是下了她苏玉蘅和大长公主府的面子。
是可忍孰不可忍。于是苏姑娘秀目一瞪,质问来人:“你是什么人?敢如此无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