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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明灿歉然道:“想不到我一时兴起,倒是给妹妹添了这许多麻烦。”

    姚燕语掀开被子躺进去,侧转身枕在碧青色圆顶绣花针上看着韩明灿轻笑摇头:“姐姐跟我说这样的话,可见还把我当外人。”

    韩明灿伸出手去拉了拉姚燕语的被子角给她掖好,叹道:“我不是把你当外人,是真心替你累。”

    姚燕语叹了口气,无奈的笑道:“有什么办法呢。佛曰,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于我来说,不过是求个心安罢了。”

    韩明灿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只是平躺在被子里,睁着眼睛看着帐子顶。

    卧房里只留着一盏豆大的油灯,大冬天的,为了保暖,帐子早就换成了细密厚实的绵缎,灯光几乎照不进来,帐子里差不多是一片漆黑。

    姚燕语闭着眼睛躺在被子里,全身酸痛,再使不出一丝力气,可一闭上眼睛眼前便是封氏那张苍白如纸的脸,汗湿的长发黏在脸上,乱糟糟的,是毫无生机的颓丧。还有那浓重的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真的是太久没进解剖室了吗?姚燕语默默地问自己,怎么连小产这样的事情都扛不住呢?

    想想上辈子在现代,她姚燕语也是一个能够在解剖室里喝咖啡吃东西和同学同事谈笑风生的人,怎么穿到这里十来年,就这般没定力了呢?

    只是,姚燕语痛苦的想,解剖药水里浸泡的尸体器官,或者给病重的患者做手术,又怎么能跟小产血崩相比呢?前者只是为了学术研究和治病救人,后者则是眼睁睁看着一个未见天日的孩子殒命啊!

    下午,亲眼看着那个婆子把一块白布包裹着一块小小的肉球端出去的时候,姚燕语的心狠狠地痛了一下。穿越到这个莫名的朝代十年以来,她第一次赶到惊慌和恐惧。

    此时再次回想当时的情景,她不由得想,还有谁会有这样的遭遇?姚凤歌?身边的韩明灿?又或者,自诩医术了得的自己?

    人就是这样,越是心神紊乱的时候越容易胡想八想,甚至把一些完全没有可能的事情都拉过来想一遍。

    姚燕语也知道自己这样不对,这是神经质,可依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维。越是想安静下来睡觉越是睡不着,越是心神清明,没有一丝睡意。

    “燕语?”韩明灿忽然出声叫了一她一下。

    “嗯?”正在翻身的姚燕语忙应了一声,“姐姐怎么还没睡?”

    “你不是也没睡吗?”韩明灿侧转过身来,借着微弱的光线看着姚燕语,“怎么,是不是下午的事情吓着你了?”

    姚燕语低声叹了口气,往韩明灿身边凑了凑,说道:“还真是。那情景……真是太吓人了。”

    “难为你了。”韩明灿伸出手臂搭在姚燕语的肩膀上,轻轻地拍打着,“你也是个姑娘家,这种事情本该避讳的,可为了救人,你却只能往前冲。哎!太医院的那些庸医!个顶个的没用。”

    姚燕语无奈的叹道:“不怪那些太医们。当时那种情景我也是一点把握都没有,我只是凭着医术上记载的针法去针那几处止血的穴位,有这样的结果完全是老天保佑罢了。”

    韩明灿闻言轻叹:“只是,这样一来你以后更加不得清净了。”

    “姐姐此话怎讲?”

    “我听说今儿有太医院的张太医在,张太医号称妇科圣手,连他都没办法的事情你却做到了,你想这事儿能瞒得住吗?如果张太医一个不小心把这事儿说给宫里的娘娘们,后果会怎样?”

    姚燕语闻言心神一震,这一点她还真是没想到。

    可韩明灿说的又是多么显而易见的事实!

    “燕语,真是难为你了!”韩明灿再次叹息这样的话,手轻轻地拍了拍姚燕语的肩膀,语气中尽是无奈。

    “怕也没用。”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姚燕语反而释然了,“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屯罢了。”

    韩明灿也笑了,“你倒是个豁达的性子,只是你不想听听我的好建议吗?”

    “有什么好办法,姐姐还故意卖关子。”姚燕语笑道。

    “我的好办法就是,你赶紧的定下一门亲事,找一个如意郎君嫁了,以后就算有天大的事情,也有个人为你撑着,岂不很好?”韩明灿此时心里想的是自家二哥。她觉得只要母亲同意让姚燕语嫁入国公府,凭着父亲和两个兄长的威名,那些人再也不能也不敢为难姚燕语。

    “如意郎君?”姚燕语一愣,脑子里又浮现出卫章那张睿智冷硬的脸和琥珀色深沉的目光。不过心思一转之间,便摇了摇头,“这世上哪有如此现成的如意郎君?更何况,我明明已经陷入泥潭自顾不暇,又何必去牵扯他人,让不相干的人陪我在泥潭中挣扎?”

    “你这人!”韩明灿气的笑了,“真不知你是怎么长大的!人人都知道在危急时刻抓住一颗救命草,偏偏你就偏不。”

    姚燕语笑道:“我主要是觉得,如果是棵草,肯定负担不了我的重量,与其一起沉下去,何必再浪费一棵草呢。”

    “你呀!”韩明灿收回手臂,转身躺平了,半晌才叹道:“你这丫头就是个傻瓜!”

    “姐姐。”姚燕语伸手去握住韩明灿的手,低声说道:“谢谢你。”

    韩明灿心里一酸,哼道:“谢我什么?”

    “谢谢你能为我着想。满腹心思的为我打算,你比我亲姐姐对我还好。”

    韩明灿一怔,继而抬手推开姚燕语,转过身去背对着她,咕哝道:“你个傻丫头,真不知道你说什么。不跟你说了,困死了,睡觉。”

    姚燕语笑了笑,伸手给韩明灿拉好被子,转身自己躺好,闭上眼睛默默地数羊。

    窗外同一轮弯月,这边照着蜗居小庄精致的房舍,那边则笼着定远将军府空旷的夜空。

    定远将军府书房的院子里,青砖铺就的地面十分的平整,院子里没有任何花木,唯一的物品是靠墙的一排兵器架以及上边的十八般兵器。

    卫章手中一柄青锋长剑在月光下舞成一条犀利的游龙,乘着北风发出令人胆寒的尖啸。

    长剑越舞越快,快到只见寒光不见人,整个院子里的空气都被剑锋搅动,呜呜鸣响,宛如龙吟细细。

    忽然有人闯进来,健步如飞,黑色的身影眨眼间便到了跟前。

    “将军!”来人在剑锋杀气之外站定,低低的换了一声。

    卫章没有应声,手中长剑继续舞下去,直到一套剑法练完,方手腕一转耍了个剑花,收回来,长长的吁了一口气,看了来人一眼,不悦的问:“什么事也值得你毛毛糙糙的?”

    “将军。”赵大风上前两步,低声说道:“定候府出事了。”

    “嗯?”卫章眸色一转,冷声问:“出了什么事?”

    赵大风又压低了声音,说道:“定候世子爷的夫人今日小产了。”

    卫章一怔,继而嗤笑出声:“赵大风,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我怎么不知道你居然成了长舌妇?!这等乱七八糟的事情你也当成个正经事来回?给我滚!”

    “将军,将军!”赵大风眼看着卫章转身进屋,便赶紧的跟上去,笑嘻嘻的说道:“将军不问问后面又发生什么事情吗?可是跟姚姑娘有关呐!”

    卫章脚步一顿,看了赵大风一眼后,忽然抬手把长剑往赵大风的身上一砸,骂道:“有话说,有屁放!”

    “哈哈!就知道一提姚姑娘将军就会变了个人。”赵大风抬手接过长剑握在手中,一边跟着卫章进门一边八卦:“听说定候世子夫人小产时大出血,太医院的妇科圣手张太医都束手无策让准备后事了,多亏了姚姑娘妙手回春,以那什么什么针法保住了世子夫人一名。”

    卫章眉头紧皱,问道:“她不是在长公主府么?怎么又跑去定候府了?”

    “听说是定侯夫人派人从半路上给请过去的。姚姑娘这下可真是威风了一把,把那张老头给比下去了,听说那老东西从定候府走的时候脸色难看极了……”

    “现在呢?”

    “现在?现在姚姑娘自然是回咱们六如山庄了。”

    “胡说!那里不叫六如山庄了。”

    “噢!对,”赵大风嘿嘿一笑,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儿,“我给忘了,现在那庄子是姚姑娘的,叫……叫什么‘蜗居小庄’哈哈!姚姑娘也真是的,把自己比什么不好,偏生比作小小的蜗牛!真是好玩儿。”

    “闭嘴!”卫章怒声斥道。

    “是!”赵大风忍着笑,乖乖的闭上了嘴巴。

    卫章心里一阵烦躁,姚燕语得罪了太医院的张太医,真不知道以后将会面临什么样的麻烦。

    只是太医院一向是皇上把持最严的地方,别说一般的官宦,就连王府宰相府都插不进手去,若是张太医真要给姚燕语穿小鞋,自己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一种无法掌控的脱力感再次袭上卫章的心头。缓缓地攥紧了拳头,他暗暗的自嘲,怎么不管什么事情一牵扯到这个丫头,他便会如此惊慌?

    沉默中,长矛从后面转了过来,看见赵大风忙悄悄地打了个手势:是有重要的军情?赵大风摆了摆手,露出一个无赖的笑来。长矛心中一松,上前去回道:“将军,热水已经准备好了。请将军沐浴。”

    卫章转过身来,看见赵大风还站在那里,便说道:“好了,你先去休息吧。”

    赵大风答应着出去,临走前又不放心的看了卫章一眼,默默地嘀咕了一句,明明是好事儿嘛,怎么少将军却冰着个脸,这么不开心?

    这个冬夜,端的是几人欢笑几人愁。

    第二日一大早,姚燕语睁开酸涩的眼睛,虎头看了一眼还在沉睡的韩明灿,悄悄地掀开被子下床,自己披上衣服出了卧房。

    翠微见状忙上前来服侍,并低声问:“韩姑娘还在睡?”

    姚燕语点头:“昨晚说话说到很晚,你们先不要叫她。姐姐怎么样?夜里睡得可还安稳?”

    翠微一边给姚燕语系衣带一边说道:“刚我见珊瑚姐姐出来了,这会儿大姑奶奶差不多也该起了。”

    “咱们去瞧瞧。”姚燕语说着便往东里间来。

    姚凤歌刚醒,还呆愣愣的躺在床上回神,见姚燕语进来后脸上方有了几分精神,慢慢地欠身坐了起来:“妹妹起的好早。”

    姚燕语走到床前看了姚凤歌的脸色,轻笑道:“姐姐脸色还好,昨晚睡得怎么样?”

    姚凤歌微微点头:“你这里倒是安静,我昨晚睡得很好。”

    “这就好,我还担心姐姐住不习惯呢。”姚燕语拿过姚凤歌的那件翠绿色锦缎小袄递过去。

    “本来我也以为这小庄子里色色不周全,会住不惯,如今看来,别的倒不重要,重要的是‘清静’二字。我好像很久都没睡得这样安稳了。”姚凤歌接过袄来披在身上,欠身起床。

    珊瑚带着两个新选上来的丫鬟上前服侍姚凤歌穿衣洗漱,姚燕语也趁叫翠微把自己洗脸的东西拿进来梳洗。

    恰好冯嬷嬷进来,询问姚凤歌早饭想要什么口味,又跟姚燕语回说了给外边韩熵戉准备的早餐是什么样式等语,姚燕语对着镜子看翠微给自己梳头,一边摆弄着一只珠花一边听冯嬷嬷说完,又吩咐了几句,冯嬷嬷答应着下去料理。

    姚凤歌在一旁听着姚燕语说话办事周全严谨,又落落大方,完全不比自己差,一时又心生感慨,叹这么个玲珑剔透的妹妹居然不是自己一母同胞。虽然也是亲姐妹,但隔了一层肚皮,到底是个遗憾。

    不管定候府里如何乱套,也不管定远将军府里如何压抑,蜗居小庄依然如故,只是比之前多了两个客人。姚凤歌的饮食起居有随行的李嬷嬷珊瑚等人照应,冯嬷嬷也不必多费心思,姚燕语更是淡然若水。

    早饭之后,姚燕语便叫翠微把那套刀具拿去用滚开的水煮过,又准备好了细纱布,药粉等物。

    韩明灿看见那锋利的小刀心里有些害怕,但又想起云瑶的嘲讽以及云都城中皇室贵女及世族女们看自己的异样目光,最终把心一横,躺在姚燕语给她准备的榻上,闭上了眼睛。

    姚燕语用针法麻醉了韩明灿下颌的神经,又以齐刺针法把姚燕语下颌伤疤不为做小范围深度麻痹。然后令拿了一根银针说道:“韩姐姐,如果疼的话,就举手。”

    韩明灿此时没办法说话,只得眨了眨眼睛表示知道了。

    姚燕语以针尖刺伤疤部位的肌肤,问:“痛么?”

    韩明灿轻轻摇头。

    姚燕语又试了两下,问:“痛吗?”

    韩明灿依然摇头。

    旁边韩熵戉一直在紧张的看着,见妹妹感觉不到疼痛,方缓了一口气。

    姚燕语转过头去,翠微捧着一个托盘上前,托盘上铺着煮过的白棉布,棉布上整整齐齐的摆着一排手术刀。

    姚燕语的目光在每一个刀片上缓缓地扫过,眼前又晃过那个修长冷峻的身形,眉目分明而英俊的脸上那漠视一切的神色……最后选了一片,她默默地捡起一个刀片来旋到刀柄上,手指轻轻地抚过刀刃,满眼爱怜宛如抚过新生儿娇嫩的肌肤。

    旁边的韩熵戉见了,微微笑了笑,想起这是自家兄长疗伤的时候卫章送给姚燕语的东西。多亏了有它,大哥的脚筋才得以治疗修复。

    姚燕语又看了一眼韩明灿下巴上的那道伤疤,然后伸出手去,把用烧酒擦过的刀片在火上烤了烤,然后从容的转身,对着那道伤疤利落的出手,薄而轻的削下了那层伤疤皮肉。伤口汪着鲜血,血却因为针刺的缘故并不往下流。

    韩熵戉见了又暗暗的称奇。

    姚燕语迅速放下手术刀,拿过一只小白瓷瓶,把药粉轻轻地洒在伤口上,药粉见血迅速溶解,血渍透过药粉渗出来。姚燕语不停地洒药粉,直到药粉完全掩盖了血渍方才停手。

    翠微递过早就折叠好的白纱布,姚燕语用纱布把伤口盖住,又用过抹过特殊胶的布条把纱布粘在韩明灿的脸上,最后把麻醉的银针起出来。

    这个小小的手术前前后后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弄完了。

    韩明灿被疏影扶着坐起来,下巴处犹自有些酥麻,因为伤口的缘故说话不怎么方便,只是看着姚燕语笑。

    韩熵戉之前看着兄长为黑熊所伤的时候虽然心急如焚,只是担心兄长的脚不能正常走路,焦虑暴躁,想要跟那头该死的黑熊去拼命,但到底没像这次这么心疼,就刚刚姚燕语一刀下去削下妹妹下巴上的一层皮肉,心疼的他差点叫出来。

    这会儿见妹妹坐起来啥事儿没有,还笑眯眯的,一时放了大半的心,因问:“灿儿,疼不疼?”

    “唔唔……”韩明灿摇头轻笑。

    “那就好,你乖乖在这里住着,等这伤完全好了,二哥再来接你。”

    “嗯。”韩明灿点头。

    韩熵戉又转身给姚燕语拱手道谢,笑道:“这些日子就有劳姚姑娘照顾我妹妹了。”

    姚燕语洗过手,摘下口罩,笑着说道:“二公子不必客气,我跟韩姐姐情同姐妹,这点小事还不是应当应分的么。”

    韩熵戉又客气了几句,心里舍不得把妹妹丢在这里不管,但又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在这里呆的久了会坏了姚燕语的名声,因此只得起身告辞。

    姚燕语看着他一个风风火火的大男人竟然露出这般犹豫的神色,忍不住轻笑。

    韩明灿心知自家二哥对姚燕语的那点心思,且又亲耳听见姚燕语说对卫章没有什么想法,经过了这两日的相处,她更加喜欢姚燕语的为人,便更加想让姚燕语跟自己二哥多多相处,只是苦于自己目前没办法说话,只是看着他们两个人偷偷的笑。

    姚燕语又留韩熵戉吃了一盏茶,便觉得再无话说。

    恰好姚凤歌听丫鬟们说治疗已经完毕了,便凑过来探视,见着韩熵戉又替姚燕语说了几句客套话,无非是韩明灿再次住着,她一定会尽心照应,请长公主放心云云。

    韩熵戉心里不以为然,但嘴上却不说什么,又叮嘱了妹妹一番,方才离去。

    出了牧月小庄,韩熵戉一抬手示意身后的家丁停下。

    为首的家丁上前来,躬身问:“二爷有何吩咐?”

    韩熵戉回头看了一眼蜗居小庄的匾额,微微笑了笑,吩咐道:“你们留在小庄的外围,负责保护二姑娘的安全。若有闲杂人等靠近,立刻驱逐。任谁都不能打扰二姑娘在此处清净的养病,明白吗?”

    “是!二少爷放心,属下定不辱使命。”

    韩熵戉点点头,想到这里住着的不仅仅有自家妹子,还有定候府三少夫人,便又吩咐:“定候府的人来,你们要问清楚了再放进去。至于其他府中的人,就一个也不要放进去了。”韩熵戉觉得除了定候府的人之外,但凡能找到这里来的,一定都是求姚燕语给治病的,姚燕语必然不喜欢被那些人纠缠,所以如此这般吩咐家丁。

    国公府的家丁十有*都是跟着国公爷和世子爷上过战场的,这些人在野外丛林或者荒漠里呆个十来天都不成问题,所以韩熵戉完全不担心这些人在小庄子周围守护会有什么困难。

    有了韩熵戉留下的那些人,本来就很清静的蜗居小庄越发的清净,之前偶尔还会有丰少琛之类的公子哥儿差遣家中仆妇或小厮前来求药搭讪,现在索性连个山猫耗子什么的都钻不进来了。

    韩明灿原本以为有了新的伤口吃饭喝水什么的会不自在,却不料伤口用了姚燕语的药一点也不觉得紧绷难受,更没有疼痛感。

    喝水的时候姚燕语给她准备了一根芦苇管儿预防伤口沾水,吃东西的时候也就是尽量慢一点,韩明灿开始还不怎么敢说话,后来渐渐地试探着,居然也能跟人交谈,只是到底是有伤口,能不说话尽量还是不说,况且姚凤歌也住在这里,东里间西里间的挨着这么近,韩明灿也不愿多说。

    也不是说姚凤歌又多讨厌,反正韩明灿总觉得不愿意跟她多说什么,想着定候府里除了那样的事情,她却要死要活的非要跟着姚燕语躲到这里来,便觉得这位三少夫人不是自己喜欢的那类人。

    也只安静了两日,定候府便有人来。

    彼时姚燕语正在温房里看刚发芽的三七和止血草,半夏悄悄地来回:“姑娘,定候府来了一位姐姐,正在跟大姑奶奶说话儿呢。大姑奶奶说请您过去。”

    姚燕语皱了皱眉头,问:“可又听出来人是谁?”

    半夏沉思了一下,回道:“奴婢恍惚听大姑奶奶叫那个姐姐‘琥珀’。”

    姚燕语点点头,把手中的花铲放到一旁,接过药农黄老汉的女儿黄芩递过来的手巾擦了擦手,说道:“走吧。”

    姚凤歌的屋子里,琥珀坐在榻前的脚凳上吃茶。

    姚燕语进门,琥珀忙把手里的茶盏放下,起身给姚燕语行礼请安。姚燕语虚扶了一下,道:“姐姐快坐吧,大老远的赶过来,也着实辛苦了。”

    “奴婢不辛苦,只是实在挂念我们奶奶和二姑娘。现在家里乱糟糟的,太太和三爷的脸上难见笑容,奶奶又怀着身孕,哎!”琥珀说着,深深一叹,竟是万般无奈。

    姚凤歌因道:“我在这里倒没什么,这里比家里还自在。倒是世子夫人现在怎么样了?”

    琥珀忙道:“幸亏二姑娘妙手,保住了世子夫人的性命,太医说,只要好生将养,假以时日,必会好转。只是……她这次身子大伤,能保住一条命已经是意外之喜,之后再也不能生育了。”

    姚燕语听了这话,心里咯噔一下。心想封氏膝下只有一个女儿,若以后不能生育,这日子怕是不好过了。姚凤歌似乎早就意料到此事,只是幽幽一叹:“大嫂子真是命苦!”

    琥珀苦着脸说道:“太太好几天都不见笑脸了,世子爷的脸更冷,连三爷每天都唉声叹气的。”

    姚凤歌沉默了半晌,方问:“封家怎么说?”

    “封家太太亲自来过,意思是世子夫人不能再生育的事情先不要让她知道,只等她身体养好了再说。陈兴媳妇说世子夫人摔倒的地方被人浇了水,青砖地面上结了一层薄冰,肯定是有人趁着半夜没人的时候干的,目的就是世子夫人肚子里的哥儿。现在封家太太要咱们太太严查世子夫人跟前服侍的人,太太发话让二奶奶查呢。”

    姚凤歌冷笑一声:“这种事情,查出来又能怎样?孩子已经没了,大人也险些丢去一条命,就算查出十个人来,那孩子还能活过来?”

    琥珀叹道:“谁说不是呢?封家太太也无非是心里憋着一口气,找个借口发作一下罢了。”

    姚凤歌看着沉默不语的姚燕语,说道:“居家过日子,有些时候想安稳都安稳不了。你如今多听听多想想,也多长个心眼儿,以后嫁了人,也有的磨呢。”

    姚燕语心里苦笑,暗想大姐你把我叫过来就是给我现场上课的吗?

    琥珀又说了些定候府的事情,无非是那些宅斗烂事儿,姚燕语实在没心思听。幸好疏影过来找她,说她们家姑娘觉得伤口有点痒。姚燕语忙借着这个由头起身,跟姚凤歌说了两句就出来了。

    韩明灿见她过来,悄声笑道:“是不是在那边听烦了?”

    姚燕语吁了一口气,无奈的摇头,故作痛苦的咧了咧嘴。

    靠在暖榻上的韩明灿拍拍自己旁边的位置,说道:“过来说话。”

    姚燕语便上前去,一侧身坐在韩明灿的身边,身子一歪直接半靠在她的身上,闭上眼睛养神。

    “累了?”韩明灿伸手拉过身边的一条毯子搭在姚燕语的身上。其实这屋里的壁炉一直烧着,一点也不冷。

    姚燕语轻声哼道:“心累。”

    “别想那么多。”韩明灿轻声说道,“并不是每家每户都跟定候府里一样复杂。”

    “嗯,看出来了。长公主府里就挺好的。”姚燕语懒洋洋的靠在韩明灿身上,顺杆儿爬。

    “是吧?你也这样觉得?”韩明灿开心的笑。

    “主要是长公主英明。”姚燕语低声感慨。

    “燕语。”韩明灿凑过来,低声问:“你喜欢什么样的人?你会嫁给什么样的人?”

    姚燕语侧脸看着韩明灿认真的神色,并没有急着回答,认真的想了想,说道:“我喜欢的人,首先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勇敢,有担当,有没有钱无所谓,关键是要对我好,嗯……就是侠骨柔情的那种。他必须喜欢我,能包容我的一切缺点和弱点,愿意纵容我。我再喜欢的人如果他不喜欢我,我想我也不会一直都喜欢他的。”

    “就是两情相悦呗。”韩明灿笑着弹了一下姚燕语的脑门,“多简单的事儿啊,也值得你废这么多唾沫?”

    “啊!还有一点很重要。”姚燕语伸出一个手指头,强调,“如果他娶了我,这辈子除非我死,就不能再碰别的女人。否则,我也绝不会嫁给他。”

    “也就是说,不能纳妾?”韩明灿惊讶的问。

    “通房也不行。”姚燕语的那根手指摇了摇,又极其认真的补充了一句,“*也不行。”

    “噗——”韩二姑娘终于忍不住喷了,然后抬手捂住伤口,忍笑忍到满脸通红,终于忍不住推了姚燕语一把,笑骂道:“嫖……唔,亏你这死丫头想得出来!胡说八道的什么话!”

    两个人一闹,外间的疏影和翠微听见动静忙掀开门帘进来观望,见暖榻上两个人滚作一团,俩丫鬟都吓了一跳,忙上前来各服各的主子。

    疏影看着韩明灿有些散乱的发髻无奈的叹道:“姑娘脸上有伤呢,还这么样,万一扯到了伤口可不疼吗?”

    “早就不疼了啊!”韩明灿开心的一笑,自顾伸手拂了一下额前的乱发,看得疏影径自愣住。

    韩二姑娘自从懂事以来极少闹得出格儿,之前韩明烨没出嫁的时候她们姐妹偶尔还能玩闹一两次。

    后来韩明烨出嫁,跟着夫君去了直隶,再后来太后薨逝,韩二姑娘这一两年来就没怎么开怀的笑过,里里外外都是一副端庄大方娴静淑雅的样子。

    如今忽然跟姚燕语没大没小的闹成一团,倒是叫疏影有些不适应了。

    两个丫鬟把两个姑娘扶起来,各自拿了梳子来把二人的发髻抿了抿,又把二人的衣裳整理了一番,方才罢了。

    琥珀留下来用了一顿午饭就走了,她来得时候就没打算住,随身的东西一样都没带。再说姚凤歌不在家里,祺祥院里的一些杂事也离不开她。

    知道定候府里的大概情景,姚凤歌在蜗居小庄住的更加坦然。

    姚燕语也说不得什么,这个小庄子虽然是她自己买的,但当初典当出去的首饰姚凤歌又原样送回来了,典当的银子却被姚燕语买了庄子,没钱还给姚凤歌,再说,就算有钱还姚凤歌也定然不要。牧月小庄和那里的奴仆姚凤歌都送给了姚燕语,那里还会要她这几千两银子。

    所以这会儿她在这里住,姚燕语也不算吃亏。

    夜里,姚燕语跟韩明灿依然是同榻而眠,韩明灿侧脸看了看闭着眼睛半睡半醒的丫头,低声笑道:“那不如你嫁给我二哥吧,我二哥绝对有担当,而且会对你好。我母亲也不会让我二哥纳妾,更不会往他房里塞什么人。你若点个头,我回去就跟母亲说,等下个月你父亲进京,就托官媒去提亲。怎么样?”

    “呃?”姚燕语吓了一跳,立刻从韩明灿的身上坐起来,又笑又急,伸手去摸了摸韩明灿的额头,低声问:“姐姐呀,你……没发烧吧?”

    韩明灿一本正经的看着姚燕语,低声说道:“你看我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吗?我跟你说正经的!”

    “可我看不出这事儿那里是正经的。你要耍弄我也别选这个方式,拜托了。”姚燕语苦笑两声,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因为在她看来韩明灿就是在开玩笑,这样的玩笑,长公主家的娇女可以开,她却开不得。

    做人要有自知之明,是姚燕语两辈子都奉行的至理名言。

    接下来过了几天安静日子,韩明灿下巴上伤口的血痂开始脱落。

    姚燕语不敢怠慢,时不时的掀开纱布检查一番,或涂抹一点药粉,两日后,血痂脱落干净,露出鲜嫩的肌肤。新生的肌肤光滑平整,跟周围的肌肤衔接的非常好,除了颜色较浅之外,看不出任何不妥。

    饶是韩明灿早有心理准备,但当她拿着镜子细细的照看时,心里的喜悦依然压不住。

    “太好了!果然没有疤痕了!”韩明灿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新生的肌肤,说不出的欢喜。

    “真的哎!太神了!”疏影也凑过来仔细的看,一边又赞叹:“姚姑娘配的要真是太神了!”

    “是啊。”韩明灿高兴地几乎掉下泪来,“为什么我们没早几年遇到呢!”

    疏影高兴的说道:“现在也不晚啊!再过十几天,这块肌肤的颜色就正常了。算算时间,恰好不耽误过年哎!到时候姑娘去宫里领宴,见到公主郡主以及各宫的娘娘们,看谁还能嘲笑姑娘!”

    “嗯。”韩明灿没有训斥疏影乱说话,因为疏影说的正是她这些年来压在心里的屈辱。

    在家里,有父母兄长的呵护,家里的姐妹都是庶出,也是看她脸色行事的,自然没有人嘲笑她。平时各府里的姐妹们相聚,大家也都顾忌着长公主而对她的这道伤疤避而不谈。

    但每次进宫,却总有些妃嫔还有公主会不冷不热的说些话,虽然不至于说到脸上,但韩明灿又不是傻瓜,弦外之音也不难听得出,既然听到了,心里难免不舒服。

    早些年小的时候,她不高兴了就会跟母亲说,凝华长公主便会想办法发作回去,有时甚至当面责骂那些份位底下的宫嫔。但后来渐渐的长大,韩明灿明白母亲越是惩戒责骂那些人,那些人背地里就越嚼说这些事,于是她只得自己坚强起来,装作对那些话浑不在意,让那些人自己无趣,自己闭嘴。

    但说到底,不在意也是装出来的,任凭谁被别人议论会真的不在意呢?

    眨眼进入腊月,天气更加阴冷。

    凝华长公主十来天没见女儿,十分想念,又记挂着山庄里冷,怕女儿受了寒气,便叫韩熵戉来蜗居小庄送些吃用的东西,顺便瞧瞧女儿的境况。而定候府的事情也告一段落,苏玉祥也在这天抽了个时间来蜗居小庄,想要接姚凤歌回去。

    韩熵戉和苏玉祥便不约而同,在城门口碰见,两个人一起往蜗居小庄来。

    有客来访,蜗居小庄里更添了几分热闹。

    冯嬷嬷吩咐厨房加菜加饭,姚燕语吩咐翠微翠萍等丫头们奉上香茶。

    苏玉祥到底是姚燕语的姐夫,姚凤歌恰好又在,便直接摆起了主人的身份陪坐让茶。跟韩熵戈两个人在前院正厅里侃侃而谈。姚燕语见了,乐得轻松自在,便躲去卧室靠在榻上养精神。

    韩明灿见过哥哥后,便回来找姚燕语,把母亲送来的茶叶点心,还有一些给女孩家的补品如银耳燕菜等分成两份,一份留给姚燕语,另一份叫人给姚凤歌送了过去。

    姚凤歌经过封氏小产一事,越发离不得姚燕语,但因姚远之已经有书信来,说这个月初六便可到京,身为女儿,姚凤歌还得回城去查看姚家老宅给父亲居住的屋子是否妥当,再说,姚远之来京城,势必要去定候府拜访,姚凤歌再没有继续住下来的道理。于是便想着带姚燕语一起回去。

    姚燕语歪在榻上听了姚凤歌的话后,犹豫着说道:“父亲来京,做女儿的理应前去伺候。只是现在父亲还没进京,我现在回去也多有不便。且请姐姐疼爱些个,等父亲回京那日,我一定会回老宅恭迎,这几日姐姐且让我在这里多住些时日,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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