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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忠顺王的惊喜,黄莺儿别开眼神,他早已不是当年以色侍人的小戏子,即便面对的事当朝权势赫赫的王爷,他也佯作看不懂对方眼里的意味,并不畏惧。
璟轩瞧了眼有些得意忘形的忠顺王,轻咳了一声:“王爷,今儿天色也不早了,小球儿还在宫里面等着我呢,先告辞了。”
忠顺收回视线,有些讪讪,他当然知道梨春班的规矩,刚刚确实是他有些孟浪了,便也不再挽留璟轩。不过午夜梦回的时候,忠顺王想起当年在江南尝过的滋味,多少有些辗转反侧了起来,心里面觉得怪痒痒的。
转眼想到酒席宴间黄莺儿那不苟言笑的模样,忠顺也只能心里面叹气,怎么偏就是梨春班的呢?璟轩他还真是惹不起,此时此刻,忠顺就像是个大狗,眼睁睁的看着嘴边儿就有块肥美的肉,奈何被人用锁链把脖子给拴住了,就是不得而吃,这滋味,可真真的叫人难受。
王府有那些个善于揣摩主家心思的,发觉了忠顺王对于梨春班黄大家的那点子心思,他们可都是明白成破利害的,自然没有不长眼睛的把主意打到黄莺儿身上,而是把京城白云班里面一个名叫琪官儿的小戏子给挖了出来,这琪官儿如今也有些名头,模样乍一看和黄莺儿还有几分相似。
安排琪官儿到王府里唱了出戏、敬了杯酒,对黄莺儿一直念念不忘的忠顺王自然而然的便发现了这个模样身段极其肖似对方的琪官儿,他没法子把黄莺儿弄到手,还没法子把琪官儿弄到手么。
那白云班的班主看到忠顺王给出的真金白银,笑得嘴都合不拢了,哪里有不乐意的,立时便把琪官儿卖给了忠顺王。忠顺也因为移情的关系,对这琪官儿蒋玉菡十分的宠爱,千依百顺得很。
忠顺王和琪官儿的事儿暂时搁下暂且不提,单说很快就到了正月十五元宵节,京城的大街小巷早就为了晚上即将进行的赏灯盛会准备了起来。大户人家也从白日里开始便忙碌了起来,请戏班子、排家宴、祭先祖等等,家家都尽心尽力。
梨春班大概就是京中最忙里偷闲的戏班子了,这一日几乎京城所有的戏班子都恨不得学会齐天大圣的□□术,争相安排到这些大户人家去排戏,只有梨春班得了璟轩的吩咐,元宵节这一日整个戏班子都不接生意,大家伙也都感受感受京城花灯会的盛况。
灵官、黄莺儿这种老人儿比较稳重,心里面欢喜脸上带着笑,那些小戏子们可就乐疯了,手舞足蹈叽叽喳喳的,一个个脸上都带着兴奋的模样。班主也不拘束他们,只是叮嘱了好几番,叫大家伙千万不要落了单,晚上人多眼杂,万一出了什么乱子,彼此身边也都有个照应。尤其是好几个小戏子学徒年纪都小的很,模样却不错,万一被拐子盯上给拐走了,那可就大大的不好了!
班主在那儿苦口婆心的劝着,小戏子们也都点头如捣蒜的听着,彼此约着相好的小伙伴,开始为了晚上的灯会做准备了。
宫里面自然也有庆祝,但璟轩却婉拒了皇帝,决定和魏臻两个好好的逛一逛京城的花灯会。来了京城这几年,前些年小球儿的身子太孱弱,冬天这个时节正是要好好看顾的,他们便没有踏出温泉庄子一步。今年小球儿身子大好了,又在宫里面有人照顾,他们夫夫便决定忙里偷闲,来感受一下花灯会的盛况。
每年南边儿的花灯会也是人潮涌动家家欢庆,但地域不同,这花灯会的味道自然也有所不同,京城的花灯会比起南边儿来,也别有一番风趣。
晚上华灯初上的时候,大街小巷的灯笼便都被点起了,把偌大的京城的前大街映照得一片红彤彤的,各式花灯错落有致的摆在大街小巷之中,街道两旁叫卖的商家也是此起彼伏,璟轩和魏臻两个在人群之中慢慢从北往南慢慢的逛了过去。
头一家便是卖糖葫芦的,老夫妻两个支了个摊位,摊位周围挂着的花灯,有的是穿着红肚兜的胖娃娃,有的是象征着年年有余的鱼灯,最有意思的还是做成了糖葫芦形状的花灯,一瞧便知道是特为了摊位扎出来的。
璟轩正瞧着有趣,魏臻便已经买好了两串,塞了一串到璟轩的手里。大红的山楂酸酸甜甜的,璟轩还真是头一回吃这个东西,吃了一颗觉得香甜,便又塞了一颗进嘴里,还挂了些化了的糖汁沾在嘴唇上。
借着红彤彤的花灯的光亮,魏臻一眼便瞧见了挂了糖汁而有些亮晶晶泛着光的璟轩的红唇,脑袋不由得轰了一下,忍不住咽了口口水,急急忙忙的把自己手里的糖葫芦往嘴里塞,偏第一颗生生的酸,魏臻这一口咬下去,险些把牙都给酸掉了,眼泪都快逼出来了。
璟轩瞧见他那窘迫的样子,不由得心情大好,前世今生这家伙都稳重得很,难得见他这般手忙脚乱的模样,璟轩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凤眼没了平日里看着的媚气或者伶俐,暖暖的叫人错不开眼睛。
两个人一路走过去,魏臻又给璟轩买了一包糖炒栗子,栗子暖暖的在手心里,璟轩这些年在温泉和魏臻的精心调理下,畏寒的毛病总算是有所缓和,再也不用穿成一个毛球儿。但魏臻还是下意识的总想找些暖和的东西放到璟轩手上,这份心思叫璟轩心里面越发的熨帖了。
璟轩剥开了一颗栗子,用嘴吹了吹,递到了魏臻的嘴边,魏臻张开嘴,把栗子含在嘴里,顺便轻轻的含了璟轩的指尖一下。璟轩也不恼,挑挑眉,张了张嘴,魏臻十分知趣的也给璟轩剥了一颗栗子,璟轩咬住栗子的同时,狠狠的咬了魏臻的手指头一下。奈何对方皮糙肉厚,璟轩觉得自己挺用力的咬了一下,在魏臻的感觉里,就像是被小猫儿玩闹似得轻轻拿牙齿碰了一下,酥□□痒的,半点儿都不疼。
两个人一边信步往前走,一边互相喂栗子玩得不亦乐乎,全然没注意他们这举动,被离他们不远处酒楼上的水溶夫妇看在了眼里。
花灯会虽然是京城举城欢庆的盛会,有不少大家小姐也都蒙着面纱在丫鬟、家丁们的保护下到街上游玩。但对于某些规矩尤为森严的大家族来说,他们是绝不会让自家的女孩儿到街上抛头露面的,左右猜灯谜这些活动,他们家里面也能做,家族上上下下人口不少,玩起来也十分热闹。慢慢的,大多数有头有脸的人家,便都拘着自家的女眷,不许他们在花灯节这天到街上凑热闹了。
显然水溶并没有被这样的环境所影响,带着他媳妇欣欣然的便参与到了这场与民同乐的盛会中。不过他们也不耐烦到下面和这些平头百姓们拥挤在一处,水溶便包下了街边满江楼的二楼,带着媳妇临窗而坐,自上而下的遍览街上的景色、欣赏往来热闹的人群,颇有几分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味道。
偶尔严家这位王妃看中了什么样子奇特的花灯,水溶便派人到下面买了来给媳妇开心,连个人甜甜蜜蜜的,也是心情正好的样子。这不偏巧王妃睁着眼睛往下面四处看着,这一眼,便看到了正和魏臻互相喂食栗子玩得不亦乐乎的璟轩。
她惊呼了一声,拉了拉水溶的衣袖:“溶哥哥,你看,那是不是林家那个小子和他那个黑大个的护卫?”
水溶原本漫不经心的喝酒,听到这话,立刻来了精神,顺着媳妇指点的方向看了过去,眼里也不由得划过一丝惊讶,这样亲密的举动,看来林璟轩和那个魏臻的关系,的确不一般呐。
女人的心思向来比男人细腻,水溶心里面还在琢磨璟轩和魏臻的关系,这位严王妃却已经猜出了模糊的大概,毕竟她待字闺中的时候就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闺秀。
“难怪他和忠顺王关系走得近,原来是一丘之貉!”严王妃柳眉一蹙,没好气的冷哼了一声,她对于阴阳怪气的忠顺王全无好感,更是无法理解他那嗜好,男人硬邦邦的有什么好?连带着,她本来就不待见璟轩,这下子更是越发的厌恶了。还好当初没有听了姑母的话,不然叫她委身一个兔儿爷,岂不是害了她的后半生?一个兔儿爷,哪里比得上她儒雅俊秀的水溶哥哥?
有了王妃的这句话,水溶也是茅塞顿开,从前江南就有传闻,说这林璟轩整日和戏子厮混在一处,是个不检点的,当时他不过以为是桓译那些人散播出去的流言,并没有放在心上,不过是一笑了之。如今看来,倒是他一叶障目了。
水溶心思百转,也立时便想到了林如海。他可是知道林如海的脾气,这件事如果传到了林如海的耳中,只怕这林璟轩可没有什么好果子吃!再想深一层,若是能够利用此事,把忠顺王府也给攀扯进去,那可就是一箭双雕了!水溶想到这儿,已经开始琢磨这件事该通过谁的手来办,总之不管成与不成,他们北静王府可是要摘出去自己的。
就这样,璟轩和魏臻的事儿,就被皇后和水溶一起盯上了。水溶这边刚刚有所动作,宫里面的皇帝便得了消息,这会儿皇帝正和太上皇、太后两个看大皇子和小皇子两兄弟相亲相爱呢,这消息传过来打扰了皇家家庭的合家团聚,皇帝心里面本来不高兴,一听事关璟轩,便三分的火气变成了十分。
“让他传,朕倒要看看,他要如何收场!”
璟轩和魏臻两个在街上并不知道发生的这些事,旁若无人的继续卿卿我我,全然不顾旁人的眼光,忽的人潮一阵涌动,大家伙儿都像约好了似得往西边涌了过去,璟轩拉着魏臻:“走,咱们也去凑凑热闹。”
等到了西边,这才发现那边围出了一块空地立起了一个高高的擂台,旁边支着一面绣旗,旗上写着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花灯赛会
这群老百姓都是围在擂台下面,你一言我一语的在那儿议论纷纷。按理说,每一年的元宵灯会都有个赛事,往年都是由京中的几大书院举办的,以文会友靠猜灯谜来一决雌雄,翰林院里有些才子们也十分乐于参加。
因而这灯谜赛也被戏称为才子赛,不少大户人家的小姐磨着家里的父母来看一眼这才子赛的盛况,也都存着那点儿羞人的心思。才子佳人嘛,大家心里面也都有那么点念想,有些父母虽不让女儿出门,却也派人关注着,以期能发掘一些还被埋没着的青年才俊。
不过今年却有些不同,这以文会友变成了以武会友,不少文采上不出彩,但会那么两下子武把式的人眼睛都亮了。这么多年了,年年都是那些个酸秀才出彩,他们早就看不过去了,好不容易今年来了一次不一样的,他们可都个个摩拳擦掌,准备待会儿好好展露一下自己,也叫那些酸儒们好好看看!
魏臻问璟轩:“上面那些花灯有没有你喜欢的?”
花灯赛,这奖品自然就是花灯了。能被选为花灯赛的奖品,自然是制作精良、万里挑一的珍品,璟轩抬头看了过去,这些花灯看起来都不错,但在他眼里,却是觉得最初那个糖葫芦摊子上,老人家手札的有些简陋却可爱十足的糖葫芦花灯更得他的喜欢。
因而璟轩摇摇头:“没什么喜欢的,咱们看个热闹便是。”
正说话间,已经有人跳上去打拳了,这擂台选址选的有些巧妙,偏就挨着京城里的百花楼,这百花楼是做什么的,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会儿有人上去打拳,有些姐儿也都倚着窗子朝外看。
那打拳的被刺激到了,也不管是寒冬腊月的,竟把外衣给脱了,露出精壮的上身,打起拳来更是虎虎生风,擂台下有些小姐们猝不及防,都羞得满脸通红被自家的大人们带走了,那百花楼的姑娘们却一个个叫好了起来,台下不少围观的老百姓也都跟着起哄,一时间只剩下那些书生们一边喊着“伤风败俗”,一边拿眼睛偷瞄那百花楼的姑娘们。
璟轩瞧着有趣,魏臻却一脸老大不乐意的拉着璟轩挤出了人群,瞧见魏臻如今没理由吃醋的模样,璟轩也不闹他,十分配合的开始重新把注意力放到了街市上。这一看,璟轩便眼前一亮。
真是个画糖人儿的摊子,老板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正低着头画一只小狐狸,勾勒了寥寥几下,那小狐狸糖人儿便栩栩如生了起来,魏臻见璟轩感兴趣,便买下了这只小狐狸给璟轩吃着玩,璟轩一边吃,一边把目光落到了旁边栩栩如生的各种小动物花灯上。
“你瞧,那两个大灰狼和小狐狸的花灯,像不像黑子和火团儿?”火团儿就是璟轩给那只小火狐取的名字。这机灵的小家伙如今可是很得璟轩的喜欢,不仅如此,小家伙还把黑子吃的死死的,明明小狐狸身子娇小得能叫黑子一口给咬死,却见天的见那小家伙欺负黑子,黑子傻乎乎任由他欺负,半点儿还手之力都没有。
魏臻看了眼花灯:“嗯,挺像的,咱们买这个吧?”
璟轩点头,和老板说道:“大叔,那灰狼和狐狸的花灯你卖不卖?”
璟轩的话音刚落,旁边也响起一个男子的声音,问的竟和璟轩一样:“老板,这狐狸的花灯瞧着有趣,卖么?”
璟轩抬头看过去,只见旁边站了一个弱冠年纪、穿了一身淡紫色锦袍的男人,这人生的模样俊俏、剑眉朗目,带着几分英气。
老板看看璟轩,又看看那男人,笑道:“不巧,这位小公子也看上了。”
谁叫璟轩生得比那男人好呢,更何况两个人一瞧也都是大家公子,璟轩管他叫大叔,叫他听着心里面比较舒坦,自然就偏心璟轩这边多了一点。
那男子上下打量了璟轩一番,抱了抱拳:“在下冯紫英,不知道二位如何称呼?”
冯家在京里面也是有几分名望的,身为冯家的公子,冯紫英的身上也有几分傲气,但见了璟轩和魏臻的打扮,知道对方也是非富即贵,倒不敢冒然行事,便先自报了家门,先瞧瞧对方的态度。
冯家和薛家走得挺近,因而璟轩也从薛蟠那边听说过这冯紫英的名头,知道这位算是薛蟠的酒肉朋友之一,便对他点点头:“原来是冯公子,改日我寻了薛蟠一起找你喝酒。”
璟轩没有自报家门,但话里话外却点出了他和薛蟠关系很好,冯紫英也是个知趣的人,薛蟠虽然是个商家子弟,但在京中的地位却不一般,纵然是他,也称呼对方一声“薛大哥”,眼前这个年纪明显比他还要小的小公子,却如此熟稔的直呼薛蟠的大名,足见对方和薛家的关系。
因而冯紫英不再纠缠,拱手笑道:“既然如此,在下就恭候二位了。”
冯紫英不纠缠,偏这会儿和他一道的霞儿不乐意了,她是锦香院的头牌儿,和百花楼一向不对付,这在百花楼的门口,她不过是看中了一个粗制滥造的花灯,竟也没有到手,被让给了一个不知所谓的人,她这心里面可有些不舒服。
她平素也是个八面玲珑的人,今日见了璟轩这比自己还要媚气十足的凤眸,心里面就有些不痛快,再加上她被冯紫英也带着去和薛蟠吃了几顿酒,心里面想着她也算是认得薛大公子,凭的眼前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能借着薛大公子的名头,偏她就不行呢?
想到此,霞儿拉了拉冯紫英的袖子,笑嘻嘻的对璟轩说道:“这位公子,奴家实在是喜欢这狐狸花灯,还请公子能够成人之美。改明儿在薛大爷设宴,奴家给公子陪罪三杯,您看如何?”
璟轩似笑非笑的瞧了眼在那儿讨巧卖乖的女子,他也不是不怜香惜玉的人,但是眼前这位显然不在他怜香惜玉的标准之内,为了个不知所谓的女人放弃和他家火球儿如此相似的花灯?这买卖怎么看怎么不划算。
因而璟轩摇摇头,毫不怜惜的对老板说道:“大叔,这两个花灯我要了,还有,我还要两个这样的糖人儿。”
被无视的霞儿好不容易才维持住脸上的笑,但眼里已经全是委屈了。冯紫英心里面也是左右为难,既拿不准眼前这小公子是谁、能不能得罪,又不愿看到云儿一脸委屈的模样,一时真是进退两难。
正此时,旁边一声冷笑打破了冯紫英的左右为难,只见忠顺王带着琪官儿两个正站在不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