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雨花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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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阳首座武安，是个黄脸大汉，上身穿皮制短甲，巴掌宽的腰带束于腰间，下身是皮制战裙，皮面光泽柔和，看上去很是轻软。武安眉头紧锁，声音浑厚有力“昴巨，这阵中迷雾就真的散不掉么？”

    天璇首座昴巨掌管护宗大阵，方面黑脸，嘴唇很薄，眼睛有些向外凸，身穿深青色麻布长衫，负手立在树尖，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此阵已有近两千年，当初布阵之时，从未想过撤阵，是以无能为力。”

    天权首座文书，掌管藏书阁，长得像个白面书生，一身白袍，摇头道：“阁书有载，浑天阵乃八绝阵之首，以天时为机，以地利为引，借天地之威，混沌成阵，实非人力可破，不过……”

    “哎呦我的文首座啊，都什么时候了，还慢悠悠的，有啥就说吧。”破军，瑶光首座，一脸虬髯，身穿粗布短衣，看上去很是不修篇幅，声如洪钟，情急之下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

    昴巨道：“大阵一起，阵中迷雾至少月余才能消散，但是，如果将作为阵眼的雨花石击碎并且移开，快则两日，满则五日，迷雾尽可散去。”

    众人尽皆沉默。

    雨花石：凌霄之物，非属凡尘，纵有百炼玄铁，仍不及半分之重。尺许内，天水覆其表面，久聚而不散。

    这是内院藏书阁的一段记载，雨花石其实就是一块陨石，跟普通陨石不同的是，雨花石自身带有引力。

    当下雨时，雨水落在陨石表面，雨水会因为引力而停留不下，凝聚成薄薄的一层，整块陨石看上去就像被水包裹住一样，雨水落在在水层之外，因为引力不足，只能起到降低流速的作用，水滴缓缓落下，带出一串涟漪，看上去像是花朵一样，很是奇妙，雨花石也是因此而得名。

    那时的古人还不明白什么叫万有引力，将这块陨石视为仙界之物，并称之为仙石。雨花石自诩一世，很大程度上也来自于此。对于雨花石来讲，这颗仙石不仅仅仅宗派的象征，也代表着这里是凡间的仙界。

    所以说，这颗仙石对雨花石有着重要的意义，别说是破坏，就连普通的弟子想靠近都不可以。

    天玑禄存，净白无须，跟天阴一样，男生女相，甚至比女人还要美上几分。天玑抿抿嘴角说道：“是要那块石头，还是要百十条宗内弟子性命，我看这件事还是去让宗主定夺吧。”

    雨花石七门首座，也是七大长老，除了奎狼之外全都是一直生活在深山当中，从未离开过这片大山半步。宗会每隔三年便举行一次，届时设在尘间的分支都会带回几名新弟子，同时也会带回一些外界的消息。

    当他们看到照片中的现代繁华景象，听闻大千世界的新奇趣事，也会心中向往，再反观自己，一生都要困在这深山之中，还自诩为凡尘仙界，实在是有些可笑。

    古时人类最大的梦想就是翱翔于蓝天，看看九天之外是否真的存在仙界。可是，月宫嫦娥，天宫琼楼，仙班众神，一切的一切，早已被现代科学所证实，这只不过是古人对未知事物的幻想和崇拜罢了，在这世上哪来的仙界。

    雨花石，对于宗门弟子来讲，这里是不染凡尘的仙界，能够来到这里莫大的荣幸，可是对这些长老们来讲，这就像是一个牢笼，命运的牢笼，就算可以获得再长的生命又能怎样。

    更可悲的是，明明对世界充满了好奇，还要装作一副高高在上，出尘脱俗的模样，口口声声劝诫弟子，不要贪恋尘间的繁华似锦，修身正果才是雨花石弟子应该孜孜以求的正道。

    所以当禄存说起要去找老宗主，提议要打破那千年的枷锁时，众人没有一个提出异议，反而内心还有着一种期盼，一股冲动。

    这颗陨石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落下，经过难以计算的漫长岁月，周围地质变迁，形成了一大片不规则的洼地。

    内宗设在两山夹缝的山腰处，四周怪石林立，古树参天，亭台楼阁经过千年修缮已经极具规模。

    上了石阶，是一座高大门楼，门楼旁边立着一个石碑，上面刻着两个字，内宗，字体苍劲有力。这里相当于雨花石的最高权力机构，也是普通弟子心中既神秘而又尊崇的所在。

    朱红色大门紧闭，昴巨登上台阶，叩打门环。

    不一会，大门开出一条缝隙，走出来一名年轻侍卫，看到六大长老齐聚，表情一怔，警惕道：“还没到殿会日子，各位长老齐聚，不知有何紧急事务。”

    内宗在雨花石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每逢初一，各门首座会进到内宗，接受宗主教益，并将门内情况做以简报，千年来皆是如此，被称之为殿会。

    雨花石对任何事情都有着严格规定，殿会时间是卯时，也就是早上五点至七点之间，不过很长一段时间以来，昴巨联合其他几门，硬是把殿会时间拖延到了申时。

    尤其最近，昂局行事越来越霸道，隐约有窥伺宗主位置之意，而天玑禄存、玉衡廉贞、开阳武安均已他马首是瞻，导致内宗威严已经降低到了最危险的地步。

    其实这只鬼魈就是昴巨在启动大阵之前所引出来的，天枢已经没落到底，天璇的整体实力就已经成为了佼佼者，而且要高出其他各门很多，昴巨很有野心，他要借总会之时动摇内宗那千年不变的权威，逐渐达到执掌雨花石的最终目的。

    在昴巨心中，那些弟子的性命跟权利相比，根本不值一提，早已在大阵中做下手脚，如果老宗主下令不损毁陨石，那近百名弟子肯定会被鬼魈击杀在迷雾之中，然后再以此来大做文章，动摇内宗根基。

    而且最重要的是，天璇队伍中没有安排一个三阶强者，但其他各门不同，都有一个或者几个三阶强者。平日里，雨花石各门之间虽然早有嫌隙，可在遇到强敌之时，还是会抛开芥蒂形成一个整体，强者必定会保护弱者，这样一来，鬼魈最先击杀的肯定是那些各门之中的三阶强者。

    三阶强者在雨花石中少之又少，这样一来，其他几门会实力大损，这就更加巩固了天璇在雨花石中的强悍地位。

    如果老宗主下令破阵，损毁雨花石，那可是雨花石宗门近两千年的象征，日后还是大有文章可做，最重要的是，浑天阵之下还有七星幻阵，这种阵法只有天璇最为了解，在营救途中，昴巨会设法巧妙的拖延一段时间，使得鬼魈有时间多击杀一些门人弟子。

    此事昴巨已经酝酿许久，到目前为止，一切都是按照计划来的，现在要尽量显示出对各门弟子的关心，以便把各门矛盾引向内宗。

    昴巨把侍卫推向一边，冷声道“当然有紧急事务，这还用问么？”说罢跨门而入，事态紧急，又有人带头，其他长老也顾不得礼数，鱼贯而进。

    侍卫被一股揉力推出老远，他是内宗侍卫的小头领，名叫郑大海，身边还有五名手下。

    郑大海心中愤愤，但是又发作不得，就这几个人，在昴巨面前根本走不出两招，连忙说道：“昴长老稍等，请容我去禀明少宗主。”

    郑大海说的客气，但内心却极为愤怒，这昴巨，真是越来越嚣张了。

    门内是方石铺就的广场，石块见棱见角，表面被打磨得光滑平整，可不像雨修覌那样中间还长着稀疏杂草，整个广场地面一尘不染。

    过了广场就是宗殿，雨花石历代都有不少能工巧匠，宗殿由石头和木料组成，整体看上去气势恢宏，磅礴大气，但精巧处又细致入微，雕梁画栋。

    昴巨没有理会郑大海，站在广场中央，高声道：“昴巨等六门长老求见宗主。”声音混合着源气，送出老远。

    后山石屋，青藤布满石门，缝隙处长着青苔，显然已经好久没有开启过了。莫渊，雨花石宗主，头发已经尽白，但是脸上却没有一道褶皱痕迹，微微睁开眼睛，光芒一闪即收。

    莫广，雨花石少宗主，举步走出房间，脚下微一用力身体便腾空而起，如游龙一样越过两排房屋，轻飘飘落在宗殿之后，悠扬的声音从喉咙内发出“昴巨，你等殿内说话。”

    昴巨为首，一行六人步入宗殿大厅，大厅内陈设古朴而又厚重，顶棚能有五六米高，说话带有回音。

    昴巨昂首道：“事急从权，来不及通禀，还请少宗主见谅。”昴巨言语客气，但态度和语气却尽显傲慢。

    莫广心中很是气愤，自从天枢没落以来，昴巨所做所为是越来越过分了，但偏偏又挑不出理来，阴沉着脸说道：“诸位长老齐聚内宗，不知何情。”

    昴巨微闭起眼睛道：“此事你还做不得主，说也无用，还是请老宗主出关吧。”

    此语一出，气愤顿显沉闷，其他长老均是沉默不语，在他们心中，这种事已经司空见惯了，大厅里静的出奇。

    莫广面色阴沉，若不是父亲在临闭关之前要自己慎重对待昴巨，说不定双方早就交手了，强压怒火道：“昴巨，你这么说是何意。”

    昴巨仍是微闭双目沉默不语，一点回答的意思都没有。

    “一年未见，昴长老气势与往昔真是大有不同啊。”随着清冷声音，空气一阵扭动，大殿之内仿佛凭空多了一个人。

    昴巨面沉似水，眼皮都没抬，也不管是哪个方向，躬身施礼道：“见过宗主，浑天阵中有鬼魈出没，我等本欲营救，可身处迷雾之中，我等施为受限，但鬼魈则不同，天生感知，不受视线所困，如此此消彼长，我等唯恐营救无果，烦请宗主试下，是否强制关闭大阵，让那百十条弟子性命得以保存。”

    莫渊深吸一口气，脸色骤然间凝重起来“近千年来，附近已无鬼魈踪迹，为何会再次出现。”

    雨花石藏书阁记载：鬼魈，身长白色短毛，能人立行走，铜筋铁骨，善逼刀剑，天赋神力，迅捷无比，神出鬼没，踪迹难寻，十指锋利，如同宝刃在手，生性残暴，喜活食五脏。建宗初期，附近内常有鬼魈出没，宗内能者赴奸之，不料反被其害，脏腑尽空，死装恐怖以极，两任宗主协七门首座，历经十年，方将其制服，则近山无忧矣。

    昴巨略微垂首道：“尚不知为何，但鬼魈神出鬼没，实在难以常理论断，还望宗主决断，否则，百十条性命堪忧矣。”

    莫渊当然知道如何破解大阵，但仙石对雨花石有着太过重要的意义，怎能毁在自己手里，但是如果不破大阵，在那迷雾之中己方战力肯定大打折扣，又怎么能救下那百十名弟子，昴巨早就心有不轨，还不借此挑起轩然大波么？

    莫广说道：“父亲，神石万年，乃我雨花石表征，千万不能损毁啊。”

    莫渊一直在紧盯昴巨，见他眼底划过一道很隐晦的神色，当即有所判断，他果然会借机出手，雨花石正值多事之秋，外有强敌，绝对不能再起内患，把心一横，说道：“昴巨，本宗责令你，即刻破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