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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还很早,将将才到七点,习惯早起的苏言已经在厨房忙活出了早餐。拍照上传微博后,他解下围裙,正准备检验成果的时候,门铃响了。

    大多数服务行业的工作人员,在春节还意犹未尽时,就已“走马上任”了。

    快递员显然隶属于这个“大多数”的范围。

    苏言签了字,从快递小哥手里接过了快递文件袋。

    隔着纸袋,苏言摸到颇有些厚度的一叠东西,眉毛不由稍稍拢了一下。他把文件袋转过来,找到寄件人姓名和地址的位置,看见淡蓝色的长框里是一片空白。

    用常见的文件袋装着的快递,没有写寄件人姓名,也没有寄件人地址,有的,只是孤零零的收件人名字。

    没有署名,又来路不明的东西轻而易举就能给人带来不怀好意的感觉。

    苏言轻松惬意的站姿忽然就变了。

    带着点愉悦笑意的细长眼睛眯了起来,平日里总是微微上扬的嘴角转瞬之间好像被强制拉平了,显出几分凌厉的严肃来。苏言手指头一转,纸张相互脱离的撕拉声当即响了起来。

    “苏哥,早啊。”

    苏言动作一顿,若无其事地顺着接缝口把掀起来的小纸条按了回去。他转过身,看见迟迟醒来的钱多站在餐桌旁边,对着早餐流着睡眼惺忪的哈喇子。

    “你先吃吧。”

    脑子里还残留着贺岁大片余韵的钱多,似乎等的就是这句话,他压根没注意到苏言脸色有瞬间的不对,直接拉开椅子坐下开吃了。

    “唔,好次!”

    嘴里塞得满满当当,钱多百忙之中抽空表达了对苏言厨艺的赞赏。

    “吃完了锅里还有。”

    苏言说完,径直上了复式公寓的小二楼——那是他的私人空间,没有得到允许,钱多不会上来。

    临近中午时分,厉铮日常给苏言拨电话。电话响了好几声后,那边的苏言才接起。

    “喂。”

    只是单单一个吐音,就足够厉铮察觉到苏言的情绪不对。他回身先抵上了房门,而后喊了句苏言的小名:“团团。”

    两个人在一起久了,交流都变得异常简洁起来。就好比现在,在外人眼里明明什么都没说的两个人,却早就将情绪分毫不差地借由电话讯号传达到了“目的地”。

    厉铮的语气是压低了嗓音的温柔,苏言被他不由分说地先哄了一把,绷紧的整个人顿时松懈下来,一颗心就差柔软成一团了。他垂下眼睛,无声无息地叹了口气。

    “我收到份东西。”

    “是十六年前,导致我父母意外车祸死亡的客车司机死亡证明。”

    苏言停顿了会儿,似乎有点无以为继似的抿了抿唇:“厉铮,当年那场车祸,真的只是个意外吗?”

    当然不是。

    当年震惊a市上层的连环车祸事件,是在厉铮绑架被解救后,身为市长的厉老爷子怒而连根拔了a市当时大大小小黑帮势力之后,所遭到的穷途末路的报复。

    客车司机被狸猫换太子,假司机蓄意挑在人流量高峰期,企图拉着车上三十二位毫不知情的乘客陪葬。而真正的客车司机,早就被捂死在客车车站的公共厕所里。

    蓄意向当局发起报复性|行|为,策划连环车祸,并导致数十人死亡,这已经相当于恐子袭击事件了。为了不引起民众恐慌,厉老爷子在和上面联系过后,遵从上面的指示将事情压了下来,并设置了相当高的保密级别。

    涉及此案的所有卷宗以及档案,没有特批根本拿不到。那么,苏言手里的司机死亡证明,究竟是谁送来的?

    是谁不满当时的处理方式,心心念念想让十数年的旧案重见天日?

    又是谁,一直对厉家,对厉老爷子怀恨在心?

    答案昭然若揭。

    苏言不明白里头的头头道道,厉铮却再清楚不过。联想到已经退休的那位的身体状况,一个近乎荒诞的猜测在厉铮心里浮现了。

    如果证明是封厌寄的,那么,这意味着封灵渠要动手了……

    华夏一把手四年一换届,过了元宵,新的换届选举就近在眼前了。而此时,非常看好厉老爷子,甚至一手提拔厉老爷子登顶的,代表整个华夏红二代的那位,却传来了病重的消息。

    深知换届水有多深,厉铮从未想过把苏言牵扯进来,封厌却用小小一份档案,就成功地让厉铮投鼠忌器。

    无根无系的苏言一被牵涉进来,立马会被各路人马盯上。

    毕竟,作为当年连环车祸事件的逝者家属,苏言调查父母真正的死因,理所应当。而尘封多年的真|相一旦浮出水面,便会立即被封灵渠揪住不放,到时候,会有人想拿苏言当枪使,也会有人想要他的命。

    在这个知道的越多,死的就越快的关头,在欺骗苏言和苏言的安危之间,厉铮选择了前者。

    厉铮动了动嘴唇,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团团,车祸只是个意外。”

    苏言的心沉了下去。

    他不知道厉铮后面说了什么,只恍恍惚惚想起之前接的那通电话来。

    “我劝你还是省省力气,别眼巴巴去求证了,厉铮是不会承认的。”经过处理的男声在电话里道,“要我是厉铮,我也不会承认的。”

    “谁会把自己父亲任期内的丑闻往外说呢,这可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事。”

    “虽然因为这件丑闻,害死了你父母。”

    苏言觉得有些荒谬,好像人生在一夕之间变成了狗血偶像剧,爱人变成了间接害死父母的人的儿子。尽管他心里十分清楚寄件人不怀好意,也从未全然相信电话里的人所说,然而亲耳听到厉铮否认时候的冲击依然不小。

    “或许他有不得已的原因呢?”苏言想,“等晚上见面再好好谈谈吧。”

    抱着这样的念头,苏言结束了通话。

    而另外一边,厉铮挂断电话后,立即起身去了厉老爷子的书房。

    “爸——”

    正接电话的厉老爷子摆了摆手,示意厉铮等会儿再说。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厉老爷子的神情几乎瞬间就沉重下来了。

    片刻后,厉老爷子轻轻地把话筒放了回去。

    面对着厉铮,厉老爷子平静地开了口:“上届的那位,刚刚去了。”

    “他们,”厉老爷子顿了顿,“要宣战了。”

    晚七点,a市国际机场。

    距离登机只差二十分钟了,苏言一遍又一遍地拨打厉铮的私人电话,得到的回应始终是无人接听。再拨越肖山的,也是同样的结果。

    约定的时间快到了,导演和另外一位男主演却都不在场。

    “苏哥,”钱多往踮着脚往门口望,“厉总和越导是打算让你一个人代表《梧桐街》剧组,出席柏林电影节吗?”

    苏言没有接话,只皱紧了眉头,心里隐隐有点不安。

    “亲爱的乘客们,距离t835航班起飞还差十分钟,请尚未办理登机手续的乘客……”

    机场的广播响了起来,苏言捏了捏眉心,朝钱多招了招手道:“走吧,我们先登机。”

    苏言话音未落,钱多突然嚎了一嗓子:“来了来了!”

    苏言猛地转过身。

    “越导来了!”

    苏言松了下来的那口气还没来得及呼出去,又被堵在了嗓子眼,险些呛出一声咳嗽。

    不远处,身材高挑的女人牵着另外一个身形娇俏的女人,大步走了过来。

    “抱歉,有急事耽搁了。厉铮来不了了,我们先登机。”

    越肖山说完这句话,转头看向苏言,“飞机上说。”

    理解她话里意思的苏言点了点头,一行人依次上了飞机。

    今年的公历比农历快了一个月多,后天是2月11日,也是柏林国际电影节。导演越肖山将《梧桐街》送去参赛的事情,圈内早就有不少消息灵通的记者知道了。

    等到《梧桐街》得到国际a类奖项泰迪熊奖提名的消息一出来,闻风而动的记者,立刻前往越肖山的住处逮人,不料却扑了个空。

    等他们脑袋转过弯,奔到飞机场的时候,刚好看到t835航班消失在天际。

    与此同时,飞机上,越肖山也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苏言视线落在旁边空着的位置上,思绪却还缠在越肖山片刻前说的话上。

    华夏上届一把手病逝了。

    虽然目前消息还处于秘而不发的状态,但是不用多久,全世界的人都会知道了。

    正在任期内的厉老爷子所面临的压力与舆论,简直可想而知。

    偏偏此时厉钧远在非洲,厉铮一个人……

    苏言把手机开了机,调出短信界面,犹豫许久,编辑了一条异常简洁的短信。

    “和越姐上飞机了,别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

    点击发送,确认。

    做完这些,苏言将手机调成了静音。想了想,又重新掏出手机,改成了震动。

    长达十几个小时的飞行并不好受,尤其是对现在的苏言来说,不亚于煎熬。他牵挂厉铮,原本缀着的沉甸甸的往事,在此时都化成了对厉铮的担忧。

    即使理智异常清醒,明白自己即使回去也无用,苏言却还是忍不住忧心忡忡。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解锁屏的动作,直到飞机快要降落。

    “苏先生您好,飞机即将落地,麻烦您关闭手机。”

    尽管事先听到了风声,但是见到真人依旧难免情难自持。好不容易才和同事说好,换到头等舱来的空姐勉强压抑住激动,默念了三遍职业道德后,才做到使语气尽量平常。

    苏言再一次划开了手机屏幕,看到通知面板依旧没有任何提示。他眼皮微垂,非常细微地将外露的情绪收敛起来,而后边关机边抬头朝空姐微微笑了一下,“抱歉。”

    被苏言无意间做出的抬头杀击中,空姐脸上泛起了不自然的红晕。她转头四顾了一番,接着低下头,声音小小地问苏言:“可以给我签个名吗?我喜欢您很久了。”

    “当然。”

    苏言欣然一笑,接过空姐事先准备好的照片和笔,爽快地签下了名字。

    十几分钟后,飞机落地柏林。

    温暖的春天尚未到来,寒风依旧盘桓在柏林的上空,苏言紧了紧脖子上的围巾,跟在越肖山身后踏出了机舱。

    距离柏林电影节开幕式还有十几个小时,一行人决定先去酒店放好行李,再去吃点东西填饱肚子。

    点单的时候,全程由苏言负责沟通。没办法,整个《梧桐街》主创人员,竟然就他的英语最好。

    苏言的英语其实很糟糕,但他是个好胜的人,自从上次无意中说了句英文惨遭李朝歌嘲笑之后,他就请了专门的口语老师,很是下苦功夫纠正了一番,现在已经非常流畅标准了。

    “哎苏哥,那个外国人怎么老往咱们这边看?”

    等着上菜的功夫,钱多发现斜桌英俊帅气的德国小伙,频频往他们这边张望。

    苏言手指摁着手机锁屏键,头也不抬地道:“多半是见咱们越姐太漂亮。”

    “苏老师调侃你呢。”李嫣然捂着嘴笑着用胳膊撞了撞身边的越肖山。

    “别听他胡说。”越肖山没好气地睨了苏言一眼,凑到李嫣然耳边小声道:“在我心里,永远是你最漂亮。”

    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某些东西的越肖山助理,登时被水呛着了。

    “咳咳咳!”

    听着没眼力劲的小助理撕心裂肺的咳嗽声,钱多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真眼瞎。”钱多不无幸灾乐祸地想,“连越导和嫣然姐是一对都看不出来。”

    小助理好不容易停住了咳嗽,她一抬眼,发现斜桌的德国帅哥竟然走过来了。

    身高足有一米九的德国帅哥,站在越肖山椅子边,用他一双碧绿的眼睛,直直地盯着越肖山的,接着说了句话。

    竖起耳朵结果一个单词都没听懂的众人,一头雾水地望向了苏言。

    同样没听懂的苏言:“……”

    大概是见越肖山没反应,德国帅哥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

    这回越肖山开口了,她慢吞吞地以相同的腔调,相同的语言回答了德国帅哥。

    两人不知说了什么,最后德国帅哥一脸遗憾地走了。

    “越导,你竟然会说德语!”人一走,钱多立马惊奇道。

    越肖山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

    苏言把手机正面朝下地往桌上一扣,靠上了椅背:“那你还让我点单,嗯?”

    顶着苏言指责的目光,越肖山一脸无所谓的耸了下肩膀:“我英语是不好,不过我没说我德语不行。”

    苏言让越肖山这一番推心置腹的“坦言”,坦得说不出话来。

    “哎越导,那德国帅哥说啥了?”全身八卦因子都在叫嚣的钱多,难得勇敢了一把,他忽略掉苏言的脸色,问出了心底的疑问。

    “他啊,”越肖山懒洋洋地搭着李嫣然的肩膀,“他说你苏哥这么帅,问他有没有伴。”

    ——这话一听就知道是扯淡。

    讨了个没趣的钱多讪讪地摸了摸鼻子,闭嘴不说话了。

    又见钱多吃瘪的苏言则挑了挑眉梢,心想越肖山嘴贱毒舌的功夫是日精月益了。

    只是没想到这竟然成了苏言对越肖山最后的印象。

    一群人吃了饭,苏言和钱多回酒店,越肖山表示需要见老朋友,带李嫣然先走了。

    回到酒店泡了个澡,苏言摸出手机,划算了下时差,终究还是忍住了没给厉铮打电话。他连上酒店wifi,准备刷一下微博。

    #上届一把手溘然长逝,华夏举行国丧,全国降半旗致哀。

    联网就自动推送的新闻弹了出来,苏言划拉着页面,慢慢看完了这篇字字哀痛的新闻。

    作为华夏硕果仅存的红一代后人,这位老人的离世,意味着华夏上层的重新洗队。

    苏言控制不住想给厉铮打电话。

    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

    这回厉铮接了电话。

    “对不起团团,我刚拿到手机。今天去的地方都不能带电子产品。”厉铮解释道。

    “嗯,我猜到了。”苏言理解地应了一声。听到厉铮的声音,他先前一直悬着的心忽然就放松了大半。

    靠在床头,苏言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厉铮说着话。

    “越肖山这么欺负你,”厉铮的声音听起来有抹不易察觉的疲惫,“等下我通知安妮,撤了她新电影的投资。”

    苏言被厉铮这手格外霸道总裁的举动哄得小声笑了出来,“那可不行,她新电影我推荐了卢奕群去主演呢。”

    厉铮紧绷了一整天的神情缓和下来,他嘴角挂了缕笑意,语气宠溺地问:“那你说怎么办。”

    “这个好办,到时候让她把柏林电影节的奖杯送我好了。”

    一语成谶。

    #爆新锐导演越肖山柏林车祸,当场死亡

    #《梧桐街》捧回泰迪熊奖,导演却无缘亲自领奖

    #苏言代越肖山领奖,《梧桐街》赢得赞誉

    #导演编剧罹难,《梧桐街》只得男主演领奖

    ……

    谁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三个主创人员出国领奖,最后只回来一个。

    越肖山出事时,车辆油箱被撞破,车身剧烈摩擦之下导致车辆直接爆炸,掀起的火浪瞬间吞噬了整辆车。

    坐在她身旁李嫣然未能幸免于难。

    越肖山的家人接到消息,第一时间就接手了她的后事。而李嫣然父母的电话却迟迟无人接听,最终还是由越肖山的家人做主,将两人一同火化了。

    苏言出席了两个人的简易葬礼,下午搭飞机回国。

    “苏言请问你对越肖山车祸事件什么看法?”

    “请问苏言车祸发生时你在现场吗?”

    “请问苏先生你事先知道会有车祸发生吗?你知道了为什么不制止越肖山出门?”

    “听说车祸发生前越肖山喝了不少酒,车祸和酒驾有关吗?”

    “请问……”

    ……

    苏言刚从出机口通道显露出身影,等候多时的记者们就举着话筒怼了上去。镁光灯此起彼伏,各种尖酸刻薄的提问瞬间将苏言淹没其中。

    人死了,却总还有一些毫不相关的人,紧紧攥着死亡的消息,谋划着最后一场消费。

    苏言将所有情绪藏在乌黑的大墨镜之下,只隐约露出半截坚毅又冷漠的下巴。他在开路保安的护送中,匆匆上了惊鸿派来的保姆车。

    那座泰迪熊奖杯也被带回了惊鸿。

    越家人仇恨它,如果不是因为它的缘故,他们便不会失去亲人。

    当时悲痛欲绝的越肖山母亲一见它,就扑了过去想砸了它,让越肖山父亲拦了下来。

    “你是那个电影的男主演吧?”一夜之间老态必现的越父看着苏言道,“奖杯送给你了,你带走吧。”

    苏言目光转向了被安放在玻璃橱柜里的奖杯。

    惊鸿捧红的人不少,奖杯自然也拿的够多。满满实实的橱柜里,还是安妮亲自动手,才清出一小片地方,来放置这座额外的奖杯。

    “团团。”

    开完会立马回来的厉铮过来了。

    苏言坐在沙发里,仰头望着厉铮。

    “你瘦了。”苏言道。

    厉铮眼下有抹淡淡的青黑,平时处理地干干净净的胡茬也冒出了痕迹。

    苏言伸出手,看懂他意思的厉铮俯下身,让他摸了摸胡子。

    “扎手。”

    “嗯。”厉铮一把抓住了苏言的手,指骨分明的手指握在掌心里冰凉凉的。

    “这不是你的错。”厉铮拥苏言入怀,“生死无法避免,该来的还是会来。”

    “是啊。”

    苏言应了声,他垂下眼睛,将下巴搁在厉铮肩上,轻声道:“生死有命,避无可避。”

    其实在出发去柏林之前,厉铮提醒过越肖山。

    他当然不会透露苏言重生的事情,只是在阻止越肖山去柏林失败之后,话里话外提了几句“小心出行”。都是差不多环境里长大的孩子,都是个顶个的人精,厉铮突然提及出行,越肖山当即联想到了许多可能。

    作为越家这一代唯一一个女孩子,越肖山从小受到的关注和教育,与越家的男孩子并没有什么太大区别。掐在上届那位刚刚过世的时机点,厉铮又提到了出行安全,政度不低的越肖山不得不多想了。

    所以柏林之行,明面上只有《梧桐街》的几个主创人员,私底下越肖山却带了两个保镖。

    只是可惜,越肖山以为是有人想借她朝越家下手,却完全没料到这是一场天灾*双管齐下的惨剧。

    重生的苏言不清楚内情,厉铮只用听个话音就知道是什么情况,越肖山的车祸事件并不单纯。

    时间,地点,人物,以及倒霉的喝了酒的德国人,计划设计的□□无缝,连越肖山的父母都险些相信车祸仅仅是酒驾的意外了。

    直到他们收到一卷录音。

    是在越肖山去柏林前,厉铮和她的一段对话。

    厉铮:“你还是别去柏林了。”

    “为什么?”录音里,越肖山问,“难道让你家苏言一个人代替剧组出席电影节?你舍得他一个人面对那样的场面?”

    “得了吧,我才不信你舍得。本来你就脱不开身了,我再不去,回头圈子里的人得怎么说咱们剧组。”

    录音一时没了声音,过了大约半分钟,才响起厉铮的声音:“那你小心出行,注意安全。”

    红灯停止了闪烁,录音结束了。

    录音的时间不长,然而短短几句话的信息量是巨大的,厉铮的每一句话,都意味着,他对越肖山的车祸是知情的。

    知情,却眼睁睁的看着她去送死。

    越母想到死在异国他乡的女儿,眼泪再次控制不住地流了出来。她睁着通红的眼睛,望向坐在一旁的丈夫。

    越父一声不吭。

    过了好半晌,才叹了口气。

    越肖山父亲,是越家现在的掌权人,也是厉老爷子提拔上来的,可以说,越家是厉家的忠实拥趸。

    但是再忠诚的下属,也有自己的软肋。

    封灵渠用一个女人,就让亲密无隙的两家产生了隔阂。

    听完下属汇报,封灵渠微微勾了勾嘴角,他执起一枚白棋,落在早就设想好的位置后,朝对面的人道:“厌儿,该你了。”

    封厌放下手里款式老旧的怀表,凝眉苦思。

    温暖的灯光静静照着甥舅两人,以及怀表内嵌黑白照片里,言笑晏晏的年轻男女。

    至此,十六年前,a市穷途末路的黑帮,用一场蓄意谋划的连环车祸,让厉家封家结下了梁子,十六年后,封家再用一场车祸,拉开了复仇的帷幕。

    13年的时间似乎过得特别快,好像眨眼之间,就到了二月的尾巴。那日惊鸿见过面后,苏言又有近十天没见过厉铮了。惊鸿现在的事务几乎全权交给了吴痕代理,连一直由厉铮亲自带着的苏言,都被转到了吴痕手里。

    “换经纪人的感觉如何?”

    吴痕把热牛奶放在苏言面前,顺势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

    苏言道了谢,一边继续翻着手里的剧本,一边耸了耸肩:“坦白来说,感觉糟糕透了。”

    吴痕笑了声:“非常时期,还望多包容我这个新手经纪人。”

    苏言端起牛奶喝了口,放下杯子后点了点头:“好说好说。”

    吴痕笑着摇了摇头,见苏言对其中两个剧本有些犹疑不决,主动开口道:“《父亲》与《寻芳传》无疑都是好剧本,两个都是人物传记,不同的是《寻芳传》讲的是我国已逝戏剧大师觅寻芳,《父亲》说的却是□□十年的一个农民。”

    “我个人比较偏向后者,《寻芳传》里面所涉及到的戏曲,以及大师和同门师兄之间那段让人唏嘘不已的往事,都和你之前接拍过的电影——《双生花》和《梧桐街》的人设重了。拍电影,戏路广些好,别局限在一小团地方上。”

    “不过《父亲》的难度可能要更高一些,正常人饰演聋哑人,挑战度不小,你好好考虑一下。”

    苏言摩挲着剧本的纸页,没说话。

    吴痕的话不无道理,做演员的,不能给观众留下一个固定形象,他必须是多变的,是演什么像什么的。戏路狭窄,只会演一种角色的演员,多数走不长远。

    这些道理苏言一清二楚,他之所以犹豫,是因为寻芳大师算是他的戏剧启蒙老师。如果能在电影里更深地了解到自己的启蒙老师,即便是后人隔着时空与前人对话,又何尝不是一种幸运?

    但与此相对比的,正是《父亲》里的电影角色挑战难度过高,而带来的诱惑。

    通常情况下,演员很难拒绝这种诱惑。

    苏言亦不例外。

    思考了将近半个小时后,苏言将《父亲》的剧本推了过来。

    “就它了。”

    一锤定音。

    主演定了,《父亲》的其他工作陆也很快就筹备起来。为了饰演好聋哑人,苏言请了个老师,专门教手语。

    这夜,厉铮又近凌晨才回家。他打开门,意外地发现客厅亮着小灯。

    “不是让你别等么?”厉铮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点苛责的意味。

    “困不困?”厉铮又问。

    听见响动的苏言轻轻摇了摇头,走过来接过厉铮脱下的西装外套,挂了起来。

    转身的时候,苏言不经意间看见了厉铮的眼睛里蕴满了血丝。他抬起手,轻轻地碰了碰厉铮的眼角,接着做了一串手势。

    苏言见厉铮没反应,放慢动作又重新做了一遍,最后那个吃的动作,他连着做了两遍。

    厉铮当初在英国留学,为了研究聋哑儿童的心理,学过一段时间的手语。所以苏言做第一遍手势时,他就看懂了苏言的意思。

    苏言说:“你饿不饿?我下面给你吃。”

    面对苏言等待回答的目光,厉铮捉住了他的手,递到唇边轻轻吻了口。

    不管外面如何风雨飘摇,有人点灯等你回来给你下面,家就还在。

    “好。”厉铮说。

    “那你等我一会儿,面马上就好了。”苏言打着手势说。

    厉铮却没听他的在餐厅等,而是跟在他身后,进了厨房。

    两个人在一起这么久,要真说起来,厉铮没吃过几次苏言做的东西。一是两人都忙,通常饭点都在外面。二是家里王妈细致周到,偶尔不在外面吃,餐桌上早就摆满了王妈让杨叔做的两人爱吃的东西。至于第三个原因,无非是厉铮怜惜苏言,舍不得他动手。

    所以严格来说,这是厉铮第一次见到在厨房忙活的苏言。

    面团有早就发酵好的,此时从冰箱拿出来,细细地切成丝,在沸腾的热水里煮到飘起来,刚好荷包蛋也好了。

    苏言把面捞出来,浇上火上一直煨着的高汤,卧上荷包蛋,再把切碎的葱花撒上去,简单又家常的面就好了。

    热气腾腾的面被放到了餐桌上,苏言拉开椅子,紧张又有点期待地给厉铮比了个手势:“试试看。”

    厉铮拿起筷子,先尝了一口,而后一言不发地将一大海碗的面吃光了。

    对厨艺最高的赞赏,即是空碗。

    苏言乐得眼睛弯弯的,又担心大晚上厉铮吃太多消化不动,翻箱倒柜地给他找健胃消食片。

    厉铮坐在餐厅里,一手撑着额头,眼神柔情地望着苏言忙碌的背影。

    半夜,苏言从梦中惊醒,他下意识摸了摸身旁,结果却摸了个空。他正准备探身开灯的时候,忽然听到了厉铮刻意压低的嗓音。

    黑夜里,厉铮的声音有些模糊不清。苏言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寻着声音摸黑走到了窗帘后。

    “……厉钧!”不知道前面说了些什么,厉铮的语气有些严肃,“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你听我的,好好待在非洲,他们不能拿你怎么样。”

    “你按兵不动,厉家就还有一线希望。”

    对面似乎说了句什么,厉铮长时间没说话。初夏的天气还有点凉,苏言赤脚站在光滑的地板上,只觉得凉气从地板一路渗进了骨子里。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苏言一身的热气都凉了,才听到厉铮低低说了一句话。

    “这也是老爷子的意思。”

    苏言没有再听下去,他如来时一样,安静无声地回到了床上。

    谁也没惊动。

    第二天早上苏言醒来,发现厉铮已经走了。

    他打电话给手语老师,推了早上的课程,然后在室外阳台坐了一上午。等到中午时分,他跟吴痕说了自己的打算。

    “息影?”吴痕倒吸一口冷气,显然是受惊不小。

    “嗯。”苏言目光落在屋内的双人床上,声音轻却坚定地继续道:“拍完《父亲》就息影,你准备一下,在我息影前,把我和李朝歌的绯闻解决了。”

    吴痕沉默了会儿,问苏言:“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我能知道什么呢?”苏言想,“除了猜到事情远比想象的要严重之外,我还知道什么呢?”

    苏言垂下眼睛,近乎叹息地出了口气:“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只是累了,想休息了。”

    吴痕没接话。

    苏言挂电话前,想到换届时间是在六月,补了一句话:“你跟剧组那边说一下,最迟五月初,电影必须拍完。”

    “累没关系,但是必须在五月中旬之前。”

    吴痕隐隐猜到了苏言的想法,没讲别的,只说尽力而为。

    “谢谢。”苏言真心诚意地道了谢,结束了通话。

    远在那个圈子之外,苏言什么都做不了,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不让厉铮担心,不去打扰他,好让他全心全意地全力以赴。

    息影,只不过是件小事罢了。

    苏言提出拍摄期限的要求后,吴痕立马和《父亲》剧组那边联系了,以增加投资高分成为筹码,高效率地结束了谈判。

    于是不出三天,苏言就被吴痕打包塞进了前往华夏陕北的飞机。

    为了符合老农民的人物形象,苏言在电影拍摄期间,没做任何保养,把一张脸晒的黑黝黝的,无论远看近看,都是饱经风霜的模样。

    因而电影拍摄结束,他从飞机上下来,前来接机的粉丝险些都没能认出他来。

    脸黑了,人瘦了,五官变得更清晰却又更柔和了,褪去了时下小鲜肉的鲜嫩,苏言的眼睛里,有了经过磨砺后沉淀下来的稳重。

    全网直播的娱乐节目,将微笑着和粉丝打招呼的面孔,传到了千千万万的网友面前。

    “雾草!我居然觉得老公是个帅大叔!他今年还不到25啊!”

    “word妈!老公越来越有魅力了!!ps:楼上不提我快忘记老公年纪不大的事实了。”

    “我不敢相信这是我苏言,这明明是我失散多年的老公啊!大叔爱好者路转粉了。”

    “我老公眼睛里有故事啊啊啊,完全无力抵抗这种眼神!!”

    ……

    看着充斥着各种各样弹幕的网页,远在太平洋彼岸的李朝歌对经纪人道:“他像个成熟男人了。”

    “变化很大,”经纪人跟着感叹,“这部电影成就了他。”

    “看着就像个影帝了,眼睛里全是戏。”李朝歌三分嫉妒七分感慨,有些人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属于老天爷赏饭吃的类型。

    李朝歌唏嘘了两句,接着语气平淡地抛出了炸弹。

    “苏言终于要跟我‘一拍两散’了,你准备好和我公开了吗?”

    距离《父亲》电影拍摄结束苏言的首次露面,又过了几天,粉丝们殷殷等着他的新动向,却谁也没想到,他再次出现,是因为闹了大半年的言歌恋情破裂绯闻终于有了结果。

    李朝歌v:愿此后一别两宽,各自欢喜。

    李朝歌这条异常简洁的微博甫一发出来,就掀起了巨大的海浪。大大小小的娱乐网站,有名无名的娱乐节目,都在传播两人分手的消息。唯独某些死忠的言歌cp粉,依旧不敢置信,跑到两人的微博下要求澄清绯闻。

    “晚七点,苏言针对李朝歌的分手微博首次给出正面回应,声明中称两人相恋两年……声明最后,苏言承认了两人已经和平分手的事实,并且大方祝福李朝歌……”

    《最八卦》的记者如是报道。

    靠着两人合作的一部《别梦》撸了两年的言歌粉,在这夜哭得稀里哗啦。

    却与此相对的,那些严陵x傅恒、厉铮x苏言等等邪教却仿佛迎来了春天。

    官方言情cp正式告吹,难道还不够*粉们狂欢么?

    结论当然是不够的。

    就在铮言cp粉们额手相庆的时候,一对颜值同样高的cp组成了,并且飞快地席卷了各大*网站,两人的同人如雨后春笋,一夜之间全都冒了出来。

    最著名的*论坛里,首页飘红的帖子标题赫然【苏裴真爱,一眼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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