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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岁月面前,任何人都是平等的,包括她自己。
熙宝避开拓跋珪的眼神,生怕他观察到什么,重新调整的神色,直言道,“立太子的事是逃不过的,还请陛下正视。”
是啊,逃不过的,该来的总会来。
拓跋珪将手放在案几上,手边批阅竹简的笔墨还没有干。静躺在这里的笔换了一支又一支,定下多少乾坤事宜。
已经不算年轻的帝王轻声叹了口气,缓缓问道,“登基这些年,皇后有没有发现,私下底我从未在你面前自称过朕?”
“发现了?”在他为帝后第一次与熙宝见面就发现了,当初是因为身份有别,问出来显得暧昧。后来两人越走越近,熟悉了,也就懂得了。
“你也不问问。”显然,男人也是要奉承的,拓跋珪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
熙宝凝望的拓跋珪,声调轻柔,“陛下是想将我们的距离拉到最近,熙宝明白的。”
是的,就是想将他们的距离拉到最近。
一个朕不但说明了地位悬差,更好像是将自己锁在了某个荒岛。
整个帝国里只有一个人可以使用朕,就是帝王。那是自我的称呼,也是孤寂的源泉。
如果非要如此的话,那至少……至少在她的面前,他们是平等的。他可以和任何人都隔着一道天河,但一定要和她在一个世界。
然而他忘了,时间可以改变一个人。不会有人在岁月的长河里,保持原来的模样。
“可是我们的距离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还是越来越远了。”拓跋珪说着,又叹息了一声,好像不经意间时光又偷了他的一缕青色。
熙宝心头一紧,握紧了丈夫手,若证明若明誓,“熙宝从未离开过陛下半步。”
“是的。”拓跋珪的视线渐渐锐利,沉沉了压了过去,“但你也从未离开皇权半步。”
突然间,整个大殿变得一片死寂。
熙宝就这样和他对视着,红唇微微颤动了一下,最终没有说出话来。
“我知道你想立谁。”拓跋珪收回了视线,清晰的说给她听,“我知道你在拓跋嗣身上倾注了很多希望,可我并不想立拓跋嗣为太子。”
熙宝在刚才那句重击里渐渐缓过神,她收回了自己的手,迅速的整理情绪。短暂沉默后,熙宝像一位没有感情的大臣那般,与帝王争辩,“拓跋嗣品行端正,知人善任,法纪严肃。为什么优秀的人不能成为太子?”
“熙宝,你在魏国多年,应该知道魏国有一项铁律。”拓跋珪知道这个决定会让她生气,但还是要提醒她,“继位弑母1
“我知道。”这种事情她早就知道了,“为了防止后宫干政,皇太后势力强大左右朝局,每一任继承者都必须杀掉自己的母亲。”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执意立拓跋嗣为太子?”拓跋珪的眸光里闪烁着疑云,然而最深处藏着的却是不舍,“难道,你真的可以为一个继子献出生命。”
“我不是为了拓跋嗣献出生命,我是为了魏国能有一位好皇帝,为了天下苍生……我甘愿。”熙宝神色坚毅视死如归,她说到一半突然停下,微叹息一声后放弃锐利的口吻,柔声着,“何况,陛下已经不在了,难道我不应该跟着去吗?”
熙宝挽过拓跋珪的手臂,轻轻靠上去。坚强也好,任性也好,她也需要一个臂膀可以依靠,倦了伤了,可以毫无顾忌的依偎上去。
“陛下,不管熙宝曾经做过什么让陛下觉得任性,但熙宝最害怕的,仍然是与你分离。”
多么动听的情话——可以陪他去死。
既然可以陪他去死,又为什么要在活着的时候去占有那么多无关紧要的东西。
拓跋珪垂下头哼笑。
熙宝感道一丝寒彻,顿时收了柔情,抬起了头,“陛下有什么可笑的?”
“你这么聪明,应该早就想出应对方法了吧。”拓跋珪凝望着身边无比熟悉的女子,用几近肯定又阴鸷的口吻,“既能让拓跋嗣做皇帝,又能保全自己。”
熙宝心头一颤,缓缓送开了紧握对方的手,“陛下是什么意思?”
“那我来提醒你。”拓跋珪一点点的说与她听,“律法上确实写着继位弑母,但你并非嗣儿的亲生母亲。不管是逃脱王法,还是法外开恩,你也许会是魏国整个历史上,唯一没有被杀的,皇帝的母亲。”
“陛下……”熙宝的神色再也无法装作若无其事,她低喃着,悲伤着。
拓跋珪不以为然,甚至更加明确的断定,“也许早在收养嗣儿的时候,你就想到今日这一步棋了吧?”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闷雷一般深深敲在熙宝的心头。红唇微微张启,目光如火般灼烫,甚至带着一丝怨恨,“陛下,你真的是这么想我的吗?难道熙宝在你心里就是这种贪慕权利的人吗?”
“那你告诉我,你是什么人?”拓跋珪拿出信件,一声大吼,重重的拍在案几上,整个议事殿都为之一颤。
大殿外,晓精听到一声怒喝心头一惊,忍不住隔着厚重的殿门向里看了看。然而除了几缕模糊的光影,什么也看不到。再瞧对面站着的何了,就像什么也没听见一般,眼神涣散的投入夜空,人还在这,思绪不知道飘去了哪里。
大殿内,熙宝微愕。拿过那两片白麻布,上面写着一排排严谨的字,赫然控诉着关于皇后的种种罪行。
“一年前被你斩首的户部丁苗是张太医的恩人,于是他便对你怀恨在心。想要毒杀你,结果被玉儿发现,他就刺死了玉儿。”提起最心疼的女儿,拓跋珪忍不住闭了闭眼,再睁开却是一腔愤怒,“可是你调查发现后不但没有斩了他,反而拿他九族的命来威胁,让他帮你做事。”
“先是找个证据诬陷清妃,以便于你亲手杀了她,然后再借张太医职务之便,企图毒杀贺夫人。”说到此处,拓跋珪忍不住停了下来。这一桩桩的血案,一步步的运筹,洒下了天罗地网,将所有敌人都圈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