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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箫就解释道,“孙初冬是碧罗商队里的一家。”
龙七叶笑道,“认识也不便宜。”
小蛟领进来一个身形消瘦的高大汉子,那汉子衣着很朴素,只是短打,眉宇间精明外露。
孙初冬见到秦箫微惊,转瞬面色如常,拱手道,“不知公子在此。”
秦箫笑而不语,食指朝秦瑟瑟点了点。
孙初冬再掩不住惊诧,“见过城主。”
秦瑟瑟懒洋洋的摆摆手,“不要多礼,这次阴阳集中没有看到你的货物,是我去的晚卖完了?”
孙初冬不自然的笑了下,“家中出了些事,耽搁了。”
秦瑟瑟不再多问,“你既要买香,那我们就暂且避让吧。”
不等她起身,已经被云湛拦腰抱起,她不满的掐了云湛一把,“我又不是残废了。”
“小心为上。”云湛由着她掐。
龙七叶看着一家子慢悠悠晃出去了,抿了口酒,问道,“不知孙老板想要为谁买返魂香?”
“家中如夫人骤然病重,痛苦不堪。”
“人没死?”
“已经奄奄一息了,听说返魂香可以生白骨,治百病。”
龙七叶一笑,“孙老板听茬了,是生白骨,活死人,治百病的该是伏羲照骨镜。可惜这次阴阳集上被别人买走了。孙老板不妨去查探下照骨镜的下落吧,返魂香是要一命换一命的,不划算。”
孙初冬却决然道,“不瞒姑娘,我寻遍了名医,都说她并无病,可能是中邪,我又找了无数的道士和尚,亦没有用。如果姑娘的香可以治好她,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您是公子和城主的朋友,一定可以有办法的。”
“你好像很爱她?”
这个精明的汉子露出温柔的笑容,“是,我爱她胜过自己的生命。”
龙七叶想到刚刚秦箫建议她可以做些别的生意,便道,“也罢,这个生意我接下了,只是成或者不成,要等我看过夫人之后才知道。”
孙初冬连连道谢,又问何时可以上门观病,他来安排车马。
龙七叶搁下酒杯,“今晚便可,不必劳烦车马,夜色甚好,我想走一走。”
孙初冬也不坚持,道自己住在珊瑚巷,晚间会在巷口相迎。
仍旧让小蛟送出去了。
诸人散尽,庭院里透出一种清静寂寞,钱绛道,“这样安静倒不习惯了。”
“也不错,只是一堆小朋友看着有趣。”
她这样喜欢孩子,却没有办法拥有一个自己的,眼神里有隐约泛着失落,钱绛道,“果然是人间呆久了,这样看过来,你挺有慈母风范的。”
龙七叶就哭笑不得横了他一眼,“不过看着大鱼和云湛长得像觉得好玩,你倒来调侃我。这样的血缘羁绊,我们可能是感受不到了。”
“一啄一饮,皆是定数,我们这样不是也很好。”钱绛把玩着她白皙的手指,“天道自有安排。”
小蛟片刻便回来了,手里握着两个金元宝,“这个人好生奇怪,塞了两块金子给我。”
“他这是会做人,给你送礼呢。”
“挺重的,留着让轻安买菜。”小蛟随手掷在边上,又问道,“师父,什么是如夫人?这说他夫人姓如吗?”
“是他的小妾。”
“凡人真是奇怪,妾就是妾,非要说是如夫人,硬往脸上贴层金。”
龙七叶失笑,“哪日你师爹纳妾,我就派你去管她们这些如夫人。”
小蛟大惊失色,“师爹要纳妾?上次是个青龙,这次是个什么龙?”
钱绛在她头上重重敲了一下,“哪里来的上次?”
“哪里没有上次。”小蛟吃痛,委屈的嘟着嘴,揉了揉头顶。
“龙不大好,我觉得轻安族里的狐女还不错,家里那两条鲛人也可以。”龙七叶笑意盈盈,“不过都不是温顺听话的性子,若是有凡人供奉河君,送两个貌美女子也可以。”
钱绛附身在她唇上咬了一口,“再胡说,师徒两个联手挤兑我。”
夜半时分,龙七叶和秦瑟瑟在大门口遇上,笑看一眼,龙七叶道,“秦淮河君刚刚活过来没多久,你不要又把人家龙须割了。”
秦瑟瑟睇她一眼,“知道了,割也会割的很对称。”
秦箫捏捏她的耳朵,“又闹。”
众人分散两路,各自行事。
蓝色的琉璃灯亮着幽幽的蓝光,照出路上形形□□的游魂鬼魅。
龙七叶白色的裙摆上绘着海波汹涌,在灯光下可见惊涛拍岸,隐约能听到水声。
珊瑚巷口果然站着孙初冬,他手里提了个很大的羊皮灯笼,照亮了整条街,四周亮如白昼。
钱绛看那灯笼刷着鲜艳血色,低声道,“是个人皮灯笼。”
龙七叶勾起唇角,“还是个美人皮。”
灯笼旁站着个如泣如诉的红衣美人,一双眼幽幽的望过来,无限哀愁。
她的脚腕上有一条红绳,末端是那个灯笼。
龙七叶袖中飘出细幼的烟气,缓缓游走到孙初冬身边,那红绳被烟气所缠绕,骤然断开。
红衣美人神情一怔,动作僵硬的朝龙七叶福了福,消失在灯笼旁。
那灯笼的光亮就暗了许多。
钱绛并未看到美人,只是觉得一阵阴风,问龙七叶道,“你是不是做了什么?”
龙七叶踮起脚攀在他肩头,“我刚刚放了个美人。说不定一会儿看中你,要来以身相许呢。鬼妾也很不错。”
钱绛咬在她鼻尖上,“我要生气了。”
孙初冬并未察觉有红绳断开,他满心都在龙七叶身上,只是怎么这对夫妻反而在那里说起悄悄话了,一时心急如焚,快步迎上来道,“龙姑娘请随我来,她又发作了。”
“是什么样的病症?”
“头疼,有时候疼到神志不清,说要把头砍掉。”
“这样啊,什么时候开始的?”龙七叶信口问着小妾的情况,脚步并不快,只肯慢悠悠的走,把孙初冬急得满头大汗。
进了孙宅,夏日的炎热顿时被那森冷的凉意所驱散。
“孙老板做的生意,可不是普通生意。”龙七叶道,“这样浓的阴气,可不是一两件东西能聚集起来的。”
孙初冬有些讪讪,“做些刀口舔血的生意,养家糊口。”
小妾的院子在东南角,庭院里绽放着姹紫嫣红的牡丹,华丽而美艳。
屋里传来女子痛极的尖叫,“你们放手!”
“夫人!”想来是服侍的丫鬟。
龙七叶提着灯,抬脚进了屋。
屋内一片狼藉,地上蜷缩着个人,周围的丫鬟都哭哭啼啼的。
孙初冬冲上前将女子抱起来,“茉莉,茉莉你怎么了?”
丫鬟便哭道,“夫人实在忍不住疼,撞墙了……”
孙初冬呲目欲裂,怒斥她道,“你们是怎么照顾夫人的!那么多人竟然让她撞了墙,来人!把这几个不经心的奴婢都卖到窑子里去。”
丫鬟又跪又求,一时吵吵嚷嚷。
龙七叶皱眉道,“都闭上嘴吧,让我看看。”
孙初冬忙将这茉莉抱到榻上,龙七叶拂开她脸上散乱的长发,细细打量了一番。
很美的一张脸。
印堂青黑。
额角红肿,大概是刚刚撞出来的,力气想来用的不大。
引魂灯的蓝光下,女子的魂魄虚弱的隐在肉身里,。
龙七叶道,“中邪了,不是病。”
孙初冬急道,“龙姑娘有办法吗?”
“暂时看不出其他端倪。明日来我府上取香,先拿驱邪的试一试。”龙七叶思忖着桃木月磷香都可一用。
“那她今晚……”
“已经晕了,还会有什么事。”龙七叶有些不耐烦,吹灭了引魂灯,“告辞。”
那几个丫鬟还跪在地上,孙初冬又要喊人来把她们拖出去,丫鬟抱着他的腿哭道,“我是跟着夫人从醉花颜出来的人,服侍了夫人这么些年,老爷饶我这一遭吧,我肯定好好服侍夫人。”
这一抱就挡了龙七叶的路了。
“妹妹还病着,老爷就要卖了她的丫鬟,她醒了岂不心寒?”进来一个妇人,手里还牵着个幼童。
孙初冬并不解气,喝骂她道,“你管得什么家?!这些奴婢都很不成样子。”
“旁的就罢了,这个梨薇是妹妹从窑子里带出来的,亲自调、教的,与我何干呢。”妇人柔柔弱弱的,说出来的话却并不甘示弱。
“什么叫窑子,你嘴放干净点。”
“那醉花颜不是窑子,那是什么?”
钱绛不耐道,“你们夫妻吵架,是不是先把路让开?”
孙夫人看了他们一眼,行礼道,“这是老爷请回来的高人吧,妾身失礼了,二位请。”
孙初冬一脚将那梨薇踹开,“龙姑娘走好,明日一早我去取香。”
“午时再来。”
孙初冬欲言又止,“……好。”
龙七叶从孙夫人身边走过,侧首看了她一眼,孙夫人生的寻常,印堂也是青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