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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 货船上的客商们全都陷入无法形容的恐慌中,他们个个自命身家不凡,自然不会想要莫名其妙的丧命在这冰冷湍急的河水里。
忽而有人振臂高呼道:“诸位不用乱了方寸,别忘了我们手上也有人。只要将他们的内应抓了,不怕他们不放咱们离开。”
“不错,不错,将姓霍的夫妻抓出来。”
“于镖头,这次咱们能否活命就全靠你了。”
“......”
纷杂中,原本紧闭的舱房门忽然被推开。众目睽睽之下,刘晖与花怜月携手走了出来,在他们身后还跟着凤七与萧凤楠,一左一右护在他们身后。
没有人想到他们居然会大喇喇的出现在人前,混乱的局面顿时陷入一片奇异的寂静。所有人都目光灼灼注视在这对年轻夫妻。
刘晖俊美贵气的脸在走廊下的灯火照耀中显得尤为清晰,他毫不避忌的迎上周遭满怀敌意的怒视,幽深晦暗的黑眸似千年不化的冰雪,与他眸光撞上之人皆暗中心生寒意。
他牵着花怜月的手在走廊上从容不迫的走着,衣角被河风吹得猎猎作响。面对这样诡异的气氛,他们的脸上居然带着淡淡的笑容。
年轻夫妻直直的朝着那些原本打算冲进舱房,将他们挟持住的镖师们走去。原本蠢蠢欲动的镖师们在面对这对淡定自若的年轻夫妻时却迟疑了。其中一个镖师忍不住回头,望向威信最高的于镖头。
只是犹豫的片刻,刘晖与花怜月已经来到他们面前。镖师们没有得到明确指示,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于是大多警惕的关注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并没有接下来的动作。
有些沉不住气的年轻镖师,在面对刘晖幽深的眸光时,被心头莫名涌起的强烈压力刺激,忍不住将手搭上腰间的佩刀,慢慢抽出闪着寒光的雪亮刀身。
此刻,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的等待着,空气凝重的仿佛结了冰,让人呼吸都觉得困难起来。有些胆小的,感觉一颗心几欲跳出胸腔,忍不住捂住胸口侧开头,不忍心看接下来的血溅五步。
随在刘晖身后的萧凤楠伸手捏住其中一人的刀鞘,满脸笑意的道:“这位小兄弟,水匪离咱们有些距离,还没到拔刀的时候。”说完,他轻轻拍了拍此人的肩膀,随即淡然的走过。
年轻镖师被他此举弄得有些发蒙,待他走过去后,才下意识的想要重新拔出已经出鞘一半的佩刀,却惊愕的发现刀身似乎被嵌死在刀鞘中,怎么都拔不出来。
怎么回事?关键时候若是连刀都拔不出来,可是天大的笑话。
年轻镖师举起刀鞘对着明亮处晃了晃,立刻惊愕的张大了嘴。就见原本光滑平整的刀鞘上居然多了两枚深深陷下去的指痕。一左一右极为对称,刚好将里面的刀身给牢牢嵌死。
不用想也知道,这个指痕肯定是萧凤楠方才那么随手一**出来的。年轻气盛的镖师额头冒出了冷汗,他的刀鞘可是硝制的熟牛皮,韧性十足,用力砍上几刀也只是多几道白痕而已。
这样随手就能捏得变了形,也只有修炼了内家功夫的高人才能办到。难怪这对年轻夫妻面对整船人的敌意时依旧毫无惧色,原来他们身边有这样深不可测的高手保护着。
他们真的只是区区水匪吗?
刘晖牵着花怜月又走出数步,他云淡风轻却又不怒自威,一路行来居然没人敢拦住他的去路,于是纷纷避让到一旁。他居然就这么畅通无阻的走到船侧,面对着不远处正乘风破浪,飞快追赶上来的三艘快船。
刘晖终于松开花怜月的手,众目睽睽之下,他将双手搭在围栏上,凝眸远眺了片刻,才朗声道:“此处离衮州只有百余里的距离,且前后都有码头集市,随时都有客船货船经过。据我所知,清风寨的水匪虽然猖獗,却一直在新野河的下游活动。咱们走的却是运河,诸位为何认为这三艘看不清全貌的快船,就是远在新野河的清风寨水匪?”
强劲的河风将他的话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就是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众人从慌乱中回过一丝味来。
也怪清风寨的恶名实在是太响亮了,跑船之人或多或少都有听闻。当所有人都怀疑这对年轻夫妻是水匪内应时,自然就与那清风寨联想到了一起。
一个蓝袍客商站了出来,扯着嗓子道:“就算那三艘快船不是清风寨水匪,可瞧这架势也是冲着咱们货船来的,这个你们又怎么解释?”
“解释?”花怜月斜眼过去,冷哼道:“船上的客人怕是有上百号,为何单单要我们夫妻来解释?不如你先解释解释,这是何道理?”
一个瘦长脸的精明汉子厉声道:“就凭你们落日前放出的那枚信号,明显是在标注方位召集人手。要说这三艘快船不是你们招来的,恐怕没人相信。”
随即他又冷笑着道:“少夫人,不要以为就你们夫妻精明,我们所有人都是傻瓜。若是让你们这样轻而易举的算计了,我抚远镖局的招牌也可以砸了。”
一旁抱着双臂满脸闲适的萧凤楠忽然一拍大腿,道:“我说怎么瞧着这么眼熟,原来您就是抚远镖局的于镖头。”
瘦长脸汉子愣了愣,诧异的道:“你认识我?”
萧凤楠几步上前,先拱手行礼,随即热情的寒暄道:“多年未见,于镖头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居然连我都不认识了。
府上可都还好?我记得门口有棵百年枣树,今年怕是结了不少果子吧!还有府上的四少爷,这几年应该又长高了不少。老夫人身子可还硬朗?我还记得老夫人那手青灵剑法,使得玄妙无比,让小侄我至今都是难以忘怀。”
于镖头原本半信半疑的看着他,直到听见他提及家中老母善使的青灵剑法,才稍稍动容。想到家中老母已经六旬有余,有好些年都没有与人动过手。见过她施展青灵剑法的,都是早年来往密切的几位故友。
没准面前这个热情的年轻人,就是当年那些故友的子侄后代,早些年被家里长辈带着上门玩过,才会对府里的情况这么清楚。
于镖头也暗中调查过他们的情况,知道萧凤楠的大概来历。于是抱拳回了一礼,勉强挤出一丝笑脸,回道:“多谢萧兄弟记挂,家中诸事平安,老夫人身子大不如前,所以很久没有活动筋骨了。倒是我家四小子这两年长高了不少,可惜让老夫人宠坏了。
如今个头比他姐姐还要高了,依然是文不成武不就的上不了台面。就等着再过几年,性子沉稳些了,跟他的哥哥们一起出去走走镖,好好历练一番。”
花怜月原本也是听的一愣一愣的,以为萧凤楠真是碰见了熟人。当于镖头提到他家中还有一个女儿时,她突然想起萧凤楠曾经珍藏丰富的美人画卷,莫名有种豁然开朗的奇妙之感。
果然,就听萧凤楠继续道:“老夫人身子硬朗我就放心了,老人家偏疼小孙子也是平常。我倒是极想念贵府门口那棵大枣树,记得那次我偷吃了不少,味儿又脆又甜,直到现在我都没吃过那样美味的大枣。”
于镖头听他提到枣树,面上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尴尬之色。迟疑片刻,才道:“那枣树确实有些年头,结出的枣子也很美味。可惜那棵树太高了,容易招贼进屋,所以早年间我就让人给砍了。”
花怜月也不知是不是被冷风吹着了,忽然呛咳出声。刘晖不明所以,忙伸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萧凤楠带着警告的斜瞥了她一眼,才继续与那于镖头寒暄道:“怎么就砍了呢,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于镖头显然不想过多谈论这棵枣树,于是转移了话题:“恕我眼拙,我依稀记得与家母交好的故友中并没有姓萧的。不知贤侄家中是哪位长辈与家母是故友?”
萧凤楠哈哈一笑:“于世叔果然是贵人多忘事,您不妨再仔细想想......”
居然无耻的连世叔都喊上了,还真是没脸没皮到了极致。花怜月一边咳嗽,一边暗暗腹诽。
俩人唠家常的模样,再次让紧张的气氛奇异的缓和下来。于镖头在这群镖师中威信颇高,如果是他熟悉的子侄后辈,应该也是身家清白才对。有不人少松懈下来,再次将视线投向幽暗的河面。
这一分神的功夫,他们发现那三艘快船似乎又靠近了不少,人群中再次不安的骚动起来。
见众人的注意力有所偏移,凤七满脸钦佩的对花怜月道:“原以为姓萧的玩世不恭,没想到他如此交游广阔。看情形那些镖师都是以这位于镖头为主,如果能借此关系将误会撇清了,也算是意外惊喜。”
花怜月好不容易才止住咳嗽,闻言差点心虚的差点再次被冷风呛到。她用衣袖掩住口鼻,偷眼瞧向萧凤楠的方向。只希望他能机灵些,别太早露出马脚。
花怜月猜测他屡次提及人家门口的那棵大枣树,必定是曾经借着那棵枣树的便利暗中造访过人家府邸。居然还逼得在内宅中养尊处优的老夫人亲自对他使上了青灵剑法,甚至让人家一气之下连那棵百年枣树都给砍了,估计他犯下的事不小。
在她担心目光中,雪媚儿在福儿的陪伴下,从人群后面挤了出来。她脸上带着和煦温婉的笑容,与花怜月的眸光对上时,甚至还调皮的眨了眨眼睛。
花怜月心底却是一沉,她了解萧凤楠,跟了他不少时日的雪媚儿一定也了解萧凤楠。这个紧要关头,她贸然站出来,绝对不会是为了帮助他们。
花怜月一把抓紧了刘晖的衣袖,她用的力气极大,让刘晖微微一愣,随即诧异的低声询问道:“怎么了?”
花怜月看着雪媚儿一步一步靠近萧凤楠,她不由压低了嗓子,焦灼的道:“雪媚儿会坏事,一定要想法子阻止她。”
凤七有些不可置信的道:“就凭她?一介女子,能坏什么事?”
花怜月眼睁睁的看着雪媚儿走到了萧凤楠身边,冲着自己挑衅的勾唇冷笑,随后才收回眸光,顺利的与他们搭上了话:“萧老板,于镖头的抚远镖局在淮阳一带可是声名显赫,没想到居然与你家还是故友。咱们相识了这么久,怎么也没有听你提起过?”
这个时候,神仙也阻止不了雪媚儿的蓄意破坏。花怜月无奈的闭了闭眼,心中不由暗暗叫苦。
耳边忽然传来一声惊呼:“我看清楚上面的旗帜了,真的是清风寨独有的飞鱼旗......”
几乎是一瞬的安静,客商们再度陷入极度的恐慌中。有人拔腿就往回跑,也有人与刘辉一样,抓紧了围栏凝眸远眺,更多的人开始在船上寻找能躲避的隐蔽场所。
跑船的大多都知道,在北冥,西夏与东秦交汇之处,有一大片零星孤岛。这些岛屿面积不大,却星星点点的有数十个之多。且都是岩石结构,土地因为泥土覆盖极薄所以十分贫瘠,基本上长不出高大些的植物。
曾经有百姓想要在岛上安家,结果发现除了野草,不管种什么都会被一场大水通通卷走,根本就活不了人,只能让这些岛屿荒废。
于是有人戏称,这片零星孤岛就像是戏曲里唱的青天大老爷,两袖清风空空如也。
正是因为这片孤岛生存环境的险恶。不管是北冥,西夏,还是东秦都不放在眼中。时间一长,这里就成为三不管地带。
有很多穷凶极恶之徒,被仇人追杀的无处可逃,就会躲进这片岛屿。因为这里四面环水,又有四通八达的岩洞可以藏身。只要能够顺利躲进来,基本上仇家就没有法子继续寻仇。
时间一长,在岛上栖身的恶徒也越来越多,需要的食物生活用品也越来越多。这些恶人不会种植也不会打鱼,唯一擅长的就是杀人。
于是他们为了活下去,就会纠集在一起,打劫经过这片水域的各种船只。久而久之竟然形成一定规模,岛上养活的恶人也越来越多。于是在十多年前,他们终于打出了清风寨的旗号。并修建不少快船,专门做水上打劫的勾当。
而清风寨的旗帜也非常好认,就是黑布上绘制的一副阴森鱼骨,偏偏还在鱼骨腹鳍位置戏虐的绘上禽类的翅膀。清风寨的水匪还给它起了个好听的名字“飞鱼旗”。
传说飞鱼旗所到之处,皆被扫荡的空空如也,如吃剩的骨头般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