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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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琴若风，那个温润如玉，浑身上下都自带春风的少年；那个会摸着她的脑袋，一脸宠溺的对她说‘有我在’的少年；那个永远站在她身后，默默关心她注视着她的少年。

    此时此刻却犹如破布娃娃一般，毫无生气的躺在冰冷破旧的木板床上。

    苍白干裂的唇畔毫无血色，脸上到处是擦伤的痕迹，那双干净湛黑的眼眸紧闭着，若不是还有呼吸，沫流光都觉得师兄已经去了。

    她想要摸摸师兄的脸，伸出去的手却是停在了半空中。

    把师兄害成这样，她还有何面目再面对师兄？！

    也幸好师兄没事，否则她岂能心安？！

    最后却是把手放在了棉被上，只是刚放上去脸色便是一白，仔细一瞧，整个人忍不住退后了半步。

    刚刚沫流光的手放的位置正是琴若风手臂处，而她什么都没感觉到。

    什么都没感觉到。

    什么都没有。

    没有一点点实感，就像是空心的。

    把目光放在那里，一点都没有凸起，平的只有棉被在那里。

    沫流光内心浮起一个不好的预感，如果真的是如此，她真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颤巍巍的掀开琴若风被子的一角，整个人眼前一黑，只觉得脑袋一阵天旋地转，原本就酸软疼痛的身子一下子就这么失去了力气，直直的跪在了床边。

    那里，什么都没有。

    刺目惊心的伤口犹如熊熊烈火，就这么把她放在火上烤。

    由于要换药的关系，直接把多余的袖子给剪了，只留下被绷带包裹住的伤口，深深的刺入了沫流光的眼球。

    她的师兄，没了右手。

    对于习武之人来说，没了右手相当于成了废人，一切都要从头开始，其中的苦楚不是一般人能想象的。

    这世间，能有几个杨过？！

    她的师兄最喜弹琴，可少了一只手，又怎么能奏出逍遥惬意的曲子，她又如何舞剑相合？！

    往事如电影片段，一一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落英缤纷，桃花朵朵。

    纷纷扬扬的桃花瓣飘落在安静弹琴的师兄身上，给他俊美的容颜增添了一抹别样的抚媚。她舞剑相合，一时间竟是觉得这世间再也没有比这刻更美好的事情了。

    之后，她和师兄一起挖出了掩埋的桃花酒，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这就是她未下山前的生活，和师兄一起，谈笑风生。

    她无法想象少了一只手的师兄，出现在这样的画面里。

    而师兄会变成如今这样，还是因为自己。

    她想起了师兄那坚定中带着温柔的三个字‘不要怕’，然后震耳欲聋的地裂声充斥了她的脑海，而她的身体就这样被师兄抱出了，再也没有放开。

    断片的记忆似乎一下子回归了脑海，沫流光想起中途离去的慕容景寒，还有她那决绝的背影。

    在最后一刻，她仿佛看到了远处目光不能及的地方那熟悉的衣衫，还有那冰冷的眼眸。

    明明是远的看不见的地方，但却是深深的扎进了沫流光的回忆里，深根发芽。

    她爱的人，害的她家破人亡，流离失所，甚至连她的性命都不曾顾过。

    爱她的人，却为了救她失去了右手，生命垂危的躺在这破旧的茅草屋里，不知生死。

    这就是她心心念念爱着的人，美如妖孽，心如蛇蝎。

    她，怎能不恨？！

    慕容景寒！

    曾经有多爱，现在就有多恨。

    沫流光不恨慕容景寒伤她害她利用她，却没办法原谅她为了自己的目的把整座天剑阁的给毁了。慕容景寒不但毁了天剑阁，还毁了她骄傲的师傅、温润的师兄，以及无数天剑阁弟子的性命。

    她自小是在天剑阁长大的，天剑阁的弟子里有照顾她的长辈，她看着长大的师弟师妹，每一个都是活生生的性命，而他们的背后有无数个家庭。而如今，鲜血覆盖了天剑阁的山头，沫流光不敢想象那里的残肢断骸，那是最深切的痛。

    不知过了多久，沫流光听到了背后‘吱嘎’的开门声。

    回首，就看见一脸严肃的师傅和跟在他身后的女子。

    要是换了平时，沫流光定要好好八卦一番师傅和这女人，但现在她实在是没有这个心情。

    所以，对于这个陌生的女人，她也只是诧异的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天剑老人见沫流光跪在地上也没有叫她起来的意思，而是走到了她的身边看向了依旧还在昏睡的琴若风。

    再次看到那触目惊心的伤口，天剑老人本就沉闷的心更是一阵刺痛。

    轻轻帮大徒弟盖好被子，他缓缓坐在了床沿，似是无意的开口道，“一眨眼，你们都这么大了。我记得小时候，你最调皮，每次都缠着若风抱你，明明都会走了还那么懒，若是没有若风，想来你是活不到那么大的。你是知道师傅的为人的，照顾小孩子的事情，实在是不怎么靠谱，若不是若风照顾你，也不知道会怎么样。”想起那故作大人的孩子，天剑老人忍不住长叹，“为师当年收若风为徒也是因为你一个婴儿无人照顾，师傅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又怎么照顾你？连给你喂奶都不会啊。小若风当时那么小，比同龄的孩子还要瘦弱，却把你抱的稳稳的，吃饭睡觉都抱着你。与其说你是为师抱养大的，不如说是若风把你养大的。可惜，她把你放在心上疼着，你却总是看着外面的天空。沫流光，为师说的可对？”

    “师傅说的，没错。”

    全天剑阁都知道阁主宠着他的小师妹，没有底线的宠着，要星星不给月亮。

    这就是她的师兄，从来都不求回报的守着她，宠着她。

    “你可知道若风伤的有多重？”天剑老人根本不打算隐瞒，这是他们二人的过错，谁都逃不了。“她自小被邪医炼成了药人，明明是个女孩子，却一生都没法拥有女孩该拥有的一切。所以，她成了你的师兄。”

    沫流光惊愣的抬起头，看向了床上躺着的人。

    不是师兄？是师姐？！

    那么多年，她竟是丝毫也不知道，没发现。

    “为了吊住她的性命，为师带她去了苗疆找了当时五毒教的教主金尧玉求了那同生蛊。”至于那过程，天剑老人并没有说，只是在看向金尧玉时心虚的移开了眼，惹得后者一阵冷笑。

    “如今，这同生蛊被雷火震碎了，若是没有办法代替，若风必死无疑。”

    必死无疑？！

    这四个字犹如擂鼓狠狠的敲打着沫流光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