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六章 资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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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堂下，那被誉为许州城第一豪门的刘氏族长刘希，听到张世华吼出这样的话，并被两名身高马大的亲卫士卒拖拽着拉向堂下之时，素来颇有城府的他，也不由彻底的慌了神，只得这般无助的对张世华求饶道。

    不过对此，张世华非但没有理会，反而还从桌案上抄起一份文案，并看着那文案高声朗读道：“至正七年三月，刘希强夺赵家村赵大田地，并指使下人打死赵大；至正九年二月，刘希强抢潘氏之女；至正十年四月……；至正十二年三月也就是在不久之前，你刘氏又一下子资助了太不花白银三千两。这一桩桩一件件，你刘希还不该死！”

    话说到这，张世华也不由一声怒喝。而听到张世华这样的一声怒喝，堂下站着的其他人，身体便也不由不由自护的颤抖起来。

    毕竟像他们这样的高门富户，可没有一个人屁股底下是干净的。所以要是张世华继续用这个为借口的话，那在场的这所有人，绝对一个都逃不掉。

    故而，在一念至此之后，在死亡的威胁之下，这些人也不由将心中那最后一点侥幸都抛之脑后了。

    “不行，这群黑衣贼是真的会杀我们的，和自己的小命比起来，钱粮这些个身外之物算的了什么。”心中这般想着，这些人一边看着额头上不断滴落的冷汗，一边却也不由有了定计。

    而同样，也就在他们在心中有了新的打算的时候，一名浑身染血的健壮士卒也不由大步走上了大堂，并对着张世华禀报道：“启禀将军大人，贼人刘希依然伏诛！”

    “刘希死了！”听到这话，在感受到这话语中的凛然杀气之后，两名胆子稍小的富户家主也不由被吓得双腿一软，瘫倒在地。而除了这被吓得瘫倒的两人之外，余下的那些人也是被吓得冷汗直流。

    在鲜血的刺激之下，这些人真可以说是大脑一片空白，什么不好的想法都没有了。

    “诸位，既然恶首已然伏诛。那么我想，现在咱们可以接着谈一谈方才咱们所说的诸位要资助钱粮的事情了，是吗？”重新坐回主坐的张世华，摆手让那浑身染血的亲卫退下之后，先是拿起桌案上放着的茶杯，轻抿一口茶，然后面色阴沉的看着这些人，便也不由这般问道。

    而听到张世华这样一声突兀的问话，堂下那些个被恐惧填满内心的富户老爷们也不由相继反应了过了。

    “将军大人饶命，将军大人饶命。小人愿意全部家财都献给将军大人，只求将军大人饶小人一命，饶小人一命！”因为张世华的那声问话而反应过来之后，一命被吓瘫了的富户老爷，便也不由这般对着张世华跪拜告饶道。

    然而对此，张世华不但没有露出欢喜的样子，反而还面色一沉，将茶杯重重的向桌案上一放，怒道：“王家主这是哪里话，你这是将本枢密当成剪径的贼人了吗！”

    “这这，小人不敢，小人死罪，小人死罪，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啊！”听到张世华这样的怒喝，那瘫倒在地的王姓家主被吓得一哆嗦之后，便也不由跪在地上咣咣磕头，显然是被吓破了胆了。

    而一直高坐在主坐上的张世华见此一幕，原本就不耐烦的心情，自然也是更加不好了。这不在张世华拍案对那人喝了一声“够了”之后，他便也不由再度看着堂下的一众高门富户道：“我告诉你们，本枢密不是什么剪径之贼，而是顺天道讨元蒙的红巾军枢密。”

    “这一次让尔等来，也不是为了翻尔等的旧账的。毕竟‘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那些过去了的，本枢密自也愿意让他们过去。不过在这之前，本枢密也需要看看尔等的诚意。尔等这一次，明白了吗？”

    说这话的时候，张世华可以说是面无表情，声音语调也都很平淡。

    不过听到张世华这样的话，堂下的这些个高门富户们却像是抓到什么希望一般。尤其是那个跪倒在地的王姓家主，只见其顿时便就从地面上站了起来，并在之后无比恭敬的对着张世华抱拳道：“元蒙鞑虏实乃我汉人百姓之世仇，将军大人既愿为小人讨此世仇，小人自也愿意献上白银五千两，米麦五千石，以资将军讨鞑只用。”

    这话说完，这王姓家主的眼睛也不由红了。毕竟这可是他们家积攒了八成的财富了，也是他现在能拿出去的全部了，如果这都不能让张世华满意，那他也就只能死了。所以，他现在的心情，当真可以说是无比忐忑。

    不过这一次他的幸运终于来了，听到他这样的一番话，一直都是阴沉着脸的张世华，面色上也终不由露出了一抹笑意。

    “好好好，王家主真乃是仁义之人也！”终于，笑着的张世华对着王姓家主，说出了这样一句鼓励的话。

    而堂下的众人在听到张世华这样的话之后，有哪里还不明白张世华的意思。

    所以在接下来，还不等张世华说些什么，这些人便争先恐后的对张世华道出了他们所能承受的最大限度的诚意。

    而张世华本人对此，自然也是一一笑纳了。所以之后的一切便也就变得很顺利了，一下子得到了近三万石粮食和三万五千两白银之后，张世华便也不由笑着让手下士卒给他们上了一杯用甘草香药熬煎的汤水（注1）。

    而见此，这些个保住性命心思又活络起来的家伙们有哪里还不知道张世华的意思。所以在汤水呈上之后，这些人还不及喝，便也就齐齐向张世华告辞，第一时间回去为张世华准备他们许下的那些个钱粮去了。

    而直到等他们所有人都离开，并且那些个散发着浓浓中药味的甘草药汤被撤下之后，张世华端起茶杯饮了一口茶水，便也不由道：“天下的乌鸦，果然都是一般黑。这群家伙，全都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货色。”

    而张世华这样感慨的话，自也不由被一直守护在张世华身旁的李五听到了。所以在张世华感慨完之后，因为出生底层而有些仇富的李五便也不由不解的对张世华问道：“将军，既如此，为何不直接将这群寡廉鲜耻的小人明刑正典，然后在将其抄家呢？”

    “末将私以为，您虽饶了他们一名，但这群人不但不会感念您的恩德，反而还会记恨您，甚至暗中诋毁您。如此，反倒还不如一刀杀了干净。”这话说完，李五也不由悄悄看向张世华。显然，他实在是难以理解向来都无比睿智的张世华，为何会做这种在他看来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而对此，张世华心中自也是知晓的。

    所以在李五不解的问出这话之后，张世华看着李五便也不由道：“阿五，在我看来，这个世界上最简单的事情便就是杀人了。只要手持一把利刃，就连一个五尺小儿照样可以杀死一名八尺大汉。所以，杀人这件事在我看来，实在是没有什么好炫耀的。”

    “故而，有时候能不杀，还是尽量不杀的好。毕竟一旦开了这个口子，上行下效起来，那可就是天底下最大的祸事了。这个，你能明白吗？”这话自顾自的说着，张世华却也不由想起了明末的李自成。

    明末，李自成统领这起义军明明都已经打进了北京城，并建立了大顺朝，可以说已经算是在中原大地上拉开了一副崭新的篇章了。

    但也不知这个货到底是怎么样的，他明明是因为崇祯手下的那些个奸臣，而得以不费吹灰之力的打进了北京城，灭亡了大明朝。

    可等到这货当上皇帝之后，他反而又替人家崇祯皇帝抱起了不平，搞起了什么追赃助饷。

    好吗，这一追，的确是追到了不少的赃款。据说光从皇后娘家就一下子追出了白银七十余万两。要知道，据一些野史记载，崇祯皇帝死后，李自成也仅仅从崇祯皇帝的府库中得到了二十余万两白银罢了。

    甚至据说崇祯皇帝的一些龙袍上还打了补丁。当然龙袍上打补丁这件事情的真假尚不得而知，但《明季北略》中记载的那些“李自成入燕京后，从宫中搜出内帑“银三千七百万锭，金一千万锭“，“旧有镇库金积年不用者三千七百万锭，锭皆五百两，镌有永乐字”这些肯定都是屁话。

    傻子都知道，崇祯皇帝要是能有这个钱，大明朝早就福寿延年了，也早也没有他李自成和关外的那群人什么事了。

    而话说回来，再说李自成搞得那个追赃助饷。据史书记载，北京城中，被追赃助饷而死的大小官员，便足足有八百余人。

    而也正因为他李自成带头开了这个头，也致使的上行下效之下，他手下的那些个将士们，也纷纷学起来他。

    而这一学，其结果如何，也可想而知。原本繁华的北京城，顿时变成了一处地府鬼蜮。李自成带头抄“贪官”，他手下的将领就开始杀“为富不仁”的富户，而再之下的士卒们自然也开始了杀“刁民”。

    而这一杀下去，李自成也无比成功的用了半个月，就将自己积累的好名声毁了个干干净净。然后，自绝于地主阶级的他，便也带着他和他的大顺朝一起，彻底的被愤怒的地主阶级和好运的大清兵碾成了齑粉。

    所以有了这一个前车之鉴之后，张世华对于杀富济贫这种事便也变得极其谨慎起来。

    当然，以这个时期的普世价值观来看，这些个为富不仁和后来那些个世受大明皇恩却不知忠君报国的家伙，都是一群无比该死的王八蛋。

    但是该杀有时候却并不代表可以杀。“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先不说这些个该杀的家伙们都还有着不小的用处。单说自己的行为要是被手下人曲解为是为了钱粮才向那些富户高门动手的，这个后果张世华就决然无法承受。

    毕竟在这些人想来，“我家将军大人既然可以为了钱粮杀那些个为富不仁之辈，那我们为什么就不能为了钱粮来杀几个刁民呢？”而这样的想法一旦生出，张世华再想要如现在这般完美的约束军队，那可就难了。

    再说在现如今这个年代，张世华本身其实也不愿意太过得罪地主阶级。

    毕竟他们不是打一枪就换一个地方的流寇，他们有着自己的根据地。所以张世华可不想自己在前面领兵和鞑子作战的时候，后面那些个被自己剥削的难以忍受的地主阶级就准备要城门四开，以迎王师。

    故而一念至此之后，张世华便也不由自顾自的摇头感慨道：“哎，这治天下有时候真的要比打天下更难啊！”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话说就在张世华刚刚“凭借他的个人魅力从许州得到大笔资助”之时。在数百里之外的东方，也先和刘福通的大决战，却也不由陷入了对峙的僵局之中。

    不得不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虽然说元蒙朝廷治理天下的本事不怎么样，但是这个幅员万里的大帝国，所积累出的百年底蕴，却依旧不敢让任何人小视。就比如说现在，就在通许和南杞一带，经过北方援军源源不断的支援之后，也先麾下的兵丁也不由是一日多过一日、一天多过一天，反正直到现在，也先麾下的军队已然疯狂的扩张到了十五万，兵力足足多到了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程度。

    而也正因如此，也先一方也不由吹出了三十万王师南来平叛的口号，

    不过令人尴尬的是，这元蒙朝廷一方兵马虽多。但是和他们敌人比起来，他们在兵力上却并没能占据什么优势。

    是的，在扩张军队壮大自己这一方面，刘福通此人也的确是一个真正的行家里手。反正为了给自己的胜利带来足够多的把握，四处征兵，是人就要的刘福通，也不由在这个时候，将自己的部队扩张到了十五六万的庞大规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