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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花肉——!”
“五花肉——!你在哪里啊——!”
一大清早,沈晟婻就在亭榭阁里听见了这震天一样的呼唤声,她愣了愣,抬眼朝着窗外看去,只见七巧带着一群的宫女,正在宫路上一边走一边喊着。
五花肉?
沈晟婻想了想,忽然就想起了养在未央宫的那只小狐狼,如此想着,她提着裙子走出了寝宫。
七巧等人没想到竟是把沈晟婻给惊动了,赶紧跪下问安:“奴才,奴婢给沈侧妃请安。”
沈晟婻和七巧还算是熟悉,点了点头,便是示意他们起了身,随后朝着七巧看了去:“怎么回事?”
七巧如实回答:“回沈侧妃的话,奴婢们今儿早上起来,便是没瞧见五花肉,正着急的不知道该如何和娘娘交代,刚巧常美人善意的提醒,说是看见五花肉朝着这边跑了过来。”
沈晟婻一愣:“常悦颜说的?”
七巧点了点头:“对,是常美人亲口说的,看见五花肉跑来这里了,可奴婢这都带着人在这附近找了快一个时辰了,还没有看见五花肉。”
沈晟婻皱了皱眉:“太子妃人呢?”
青竹在一边把话接了过来:“沈侧妃放心,奴婢们出来的时候,太子妃还没起身,不过奴婢们虽然离开了,常美人却在未央宫,太子妃就算是醒来了,还有常美人帮着照顾。”
这么说来的话,眼下未央宫就只有花月满和常悦颜两个人?
一股不祥的预感忽然直冲过大脑,沈晟婻当即变了脸色,一边招呼着七巧:“这个时辰太子爷还在上朝,你赶紧去附近等着,只要看见太子爷,就和太子爷说,太子妃有危险,请他务必赶紧前往未央宫。”
七巧不知道沈晟婻这是怎么了,呆愣愣的反应不过来:“沈侧妃您……”
沈晟婻却已经顾不得解释,当即大吼:“还不赶紧去!”
七巧吓得大惊,再是不敢耽搁的匆匆朝着朝堂的方向跑了去。
沈晟婻随后指着其他未央宫的宫人:“剩下的人去找皇太后和皇后娘娘,就说未央宫的太子妃出事了!”
有了七巧的前车之鉴,其他的宫人们虽然同样是惊讶,但却不敢拖延,点了点头,也是纷纷朝着两处寝宫跑了去。
最后,沈晟婻拉着青竹,疯了似的朝着未央宫的方向跑了去,眼中的担忧是那样的显而易见。
不是她杞人忧天,也不是她小肚鸡肠,而是整件事情未免太过巧合了一些。
五花肉她并不是没有见过,虽然那小东西是个畜生,但却很聪明也很有灵性,断然不会轻易离开未央宫的。
再说就算那五花肉当真鬼使神差的跑了,怎么就那么刚刚好的被常悦颜看见了?
花月满总是小腹绞痛的事情,并不算是个秘密,想来常悦颜总出入未央宫,肯定是知道的,如今未央宫里就只剩下了花月满和常悦颜,如果花月满这个时候小腹绞痛,用不上一丝的力气,那常悦颜岂不是想做什么都可以?
沈晟婻一路不停歇的往未央宫跑,只求事态千万不要往她心里那最为严重的方向发展。
青竹根在沈晟婻的身边,看着沈晟婻那担忧的想着,心里悄悄的算着。
她们从未央宫里出来,没有一个时辰也有半个时辰了,恐怕该发生的事情早就已经发生了!
这下好了,花月满到底还是司慕冉的,也只能是司慕冉的。
此时,未央宫。
哭?
为什么?!
是因为孩子失去了?可是它已经失去了……
花月满甚至都能够清晰的感觉到,那个在她身体里孕育了将近三个月的小生命,就这样慢慢滑落消逝。
如果哭要是能够挽留住这个正在下滑的生命,那么她愿意哭瞎了自己的双眼,可是如果哭只能证明她的伤心欲绝和被欺负了之后的懦弱,那么她宁愿选择忍着疼痛的放声大笑。
在常悦颜的触目惊心下,花月满忍着刻骨铭心的头痛,慢吞吞的站起了身子,看着常悦颜那渐渐先红后白的脸,她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常美人的脸怎么白了?”她自说自话的朝着常悦颜走了去,“难道是心满意足?”
常悦颜下意识的后腿了一步。
“那怎么又白了?”花月满继续自说自话,又跟着上前了一步,“莫不是做贼心虚的怕现世报来的太快?”
常悦颜继续后退,却发现自己后背靠在了冰凉的墙面上,已无路可退。
她不是害怕,而是心惊,眼前的花月满明明是在笑着,可一双眼冰冷的却毫无温度。
“滴答……滴答……”
一滴滴血水顺着她的双腿之间,缓缓滴落在了地面上,渐开一个又一个刺目的红晕,可她却好像什么都察觉不到似的,只是一直不停的走过来。
这样的花月满,是她没见过,也从不曾想到的,与其说她可能是伤心欲绝的忘记了疼痛,倒不如说此刻的她,更像是从地府里爬出来的厉鬼。
“既然做了,又何必要摆出那一副让人恶心的卑微德行?”花月满在路过书柜的时候,顺手将书柜上的一个瓷器花瓶攥在了手里,藏在了后背。
常悦颜如何只剩下了心惊,又哪里还能主意到花月满的动作?
“就算太子妃想怎么样也都晚了不是么?毕竟……你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已经没有了。”她佯装着镇定,实则一双眼睛正有意无意的朝着门的方向撇去,想要趁着花月满一个不要注意,直接先跑出去再说。
常悦颜的惊慌,又怎么能够跑的出花月满的眼睛?她就那样将常悦颜眼睛的恐惧,清清楚楚的看在哪里,唇角扬起的弧度,带着浓浓的耻笑。
“做坏人做到常美人这个程度的,也算是失败,不但是没有半分的成就感,反倒是把自己吓得惊慌如鼠……常美人,你爹就是这么教你做人的么?还是说这是你家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做完坏人之后都要吓成这副不成人的模样?”
花月满句句讥讽,字字戳心:“如果要真是如此的话,常美人的爹恐怕也快死了吧?或者说……常美人家里的列祖列宗,也都是横尸街头,被人践踏过的吧?毕竟好人不愿当,坏人又当不好,一个连人都做不明白的畜生,又哪里能够被人善终?”
她就这样笑着,乐着,问候着常悦颜的十八代祖宗,以前她总是说刘默狠,能轻飘飘的就将别人的祖坟给挖出来,是她错了。
如果现在给她一把锄头,她想她不但能够挖了常悦颜家的祖坟,更是能够刨个坑将所有姓常的人全部堆进去剔骨活埋。
常悦颜其实很清楚花月满的嘴巴不积德,可是她没想到,就算她知道,当这些比针还要锋利的字眼戳在她的骨头缝里时,还会是这么的疼。
“太子妃说话如此做损,就算是失去了孩子也不值得让别人可怜!”她说着,猛地朝着花月满的胸口推了去,妄想先逃出里屋。
岂料,花月满竟是先比她快一步的扬起了手里的花瓶,笑中充斥着没有人性的残忍:“和我的丧子之痛比起来,我现在说的一切话都是好听的。”
那花瓶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结结实实的砸在了毫无防备的常悦颜的脑袋上,“砰——!”的一声巨响,那花瓶当即在花月满的手中炸开,变成了无数带着粉末的碎片,稀稀落落的掉在了地上。
常悦颜只觉得额头一热,随即面颊一阵凉风划过,刚巧花月满身后不远处就是铜镜,她先是看着铜镜之中的自己不知道顺着哪里冒出一阵鲜红的血,随后,她是那样清楚的看见了,她左侧的面颊慢慢撕裂开了一个,足足有七八寸长的口子。
那口子又深又长,从唇角一直蔓延到了耳根,白皙的皮肉翻卷出了鲜红的肉丝,丝丝鲜血控制不住的往下落。
常悦颜不敢置信的尖叫出声:“啊——!啊啊——!”
她破相了。
花月满却对常悦颜脸上那骇人的伤口,没有半分的动容,相反的,她猛地身手拉住了常悦颜的头发,直接将她狠狠地摔倒在了地上。
她疼吗?
很疼,丧子之痛加上现在小腹那翻江倒海一样的绞痛,疼的她痛不欲生,痛的她死去活来。
但她就算是疼死,也绝对不能饶了常悦颜这个贱人!既然这贱人坐不住和她相视而笑的话,那就不如一起疼痛到死吧。
常悦颜一心想着自己脸上的伤口,早就已经没有任何的还击之力,她任由花月满骑坐在了她的身上,只是一味的捂着自己的面颊大喊大叫着。
“我的脸——!我的脸——!”
花月满现在对于常悦颜,单单是用拳头,已经无法缓解她的心头之恨了,所以她连撕带扯,连啃带咬,凡事她觉得能够发泄她此刻疼痛的办法,她都会在常悦颜的身上掩饰一遍。
屋子虚掩着的门,忽然被人给推开了。
沈晟婻带着青竹终于走进了屋子,可当她看见那此刻倒在地上纠结的两个女人,饶是她已经提前做好了打算,却还是心惊的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稳了稳自己的心神,她赶紧吩咐了身边的青竹:“去唤太医!”
青竹或许也没想到事情会闹到如此严重的地步,完全没有设想到此的她,终是露出了惊慌的表情,点了点头:“是。”转身朝着门外冲了去。
此时的地上都是血,鲜红鲜红的,刺目的让人晕眩,花月满的裙摆上早已被鲜血染透,而被她压在身下的常悦颜,那张脸骇人的面目全非。
沈晟婻见此,虽是心惊未消,但也知道花月满肚子里的孩子应该是已经没有了,她小心翼翼的走过去,却不知道该怎么着手,干巴巴的动了动唇,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不继续刺激疯了似的花月满。
“死女人……”沉默了半晌,沈晟婻才小心翼翼的开了口。
还趴在常悦颜身上疯咬死扯的花月满,听见了这个声音,当即浑身一僵,随后转眼朝着身后看了去。
当她那浑浊而空洞的目光,触及到满眼担忧,早已泪流满面的沈晟婻时,终是变得出现了一丝清透。
“疯娘们……”她笑了,但却是那么的悲哀与绝望。
沈晟婻浑身一震,她犹然记得,就在前不久,刘默也曾经露出过相同的笑容。
花月满其实还想和沈晟婻说,她挺好的,她没事,但眼前的黑暗愈发的扩大,最终将她整个吞没。
“咚——!”的一声,她从常悦颜的身上摔了下来,不省人事。
沈晟婻吓得赶紧跑了过去,紧紧地将她抱在了怀里:“花月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