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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存心一醒来,就感觉到腹部沉重的压力,定眼看去,只见单仁的左腿跨在他身上,睡得正香。
他一把推开单仁,坐了起来,撑着头,过了几秒钟后才从混沌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回顾了一下昏迷前发生的事,从他被铐住双手带上星舰想到中毒昏迷,继而忽然发现——他对一连串失败感受到的并不是屈辱,而是兴奋。
当单仁被他压在墙上的时候,他除了稳操胜券的得意以外,更多的确实失望。而当他发现单仁其实还留有后手的时候,那种追逐猎物的刺激感就又充斥了整个头脑……
“大黑,你醒啦。”单仁伸了个懒腰,撑起上身来,微笑着看着他。
贺存心这时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环顾四周,发现他竟然和单仁躺在同一张床上,裹着同一床被子。
单仁看着他的冷脸下透出的一丝惊诧,不禁起了逗逗他的心思,于是贴到他身上,可怜巴巴地说:“大黑,明明是你昨天把人家抵在墙上又是嗯嗯又是啊啊,还把人家弄伤了,难道这些你全都忘了吗?”
贺存心一把推开他,咬牙切齿,“闭嘴!”
单仁哈哈大笑着爬下床,向他招了招手,“跟我来吧大黑,吃午饭去。”
贺存心微微皱起眉头。他记得在乘上影子号之前,联邦标准时间还是下午。按照一般习惯,星舰上的时间普遍采用联邦标准时间。他已经睡了那么久吗?
这不正常。他在联邦军事大学受专门的训练,身体抗药性超过平常人,按理来说不会有具有麻醉药能药倒他超过五个小时才对。
他想着,抬起左手,转了转复古款腕表的发条,试图打开自己的光脑,却发现除了上发条时的模拟齿轮转动声响起以外,什么反应都没有。
“我已经暂时屏蔽了你的个人光脑。很遗憾,现在你的个人账户、身份证明和意外保险都不能用了。”单仁停下脚步,站在他身前不远处,“放心,联邦人口局这个鸡肋部门大概要过个三五年才能发现有一位公民失踪了,就算他们一不小心走了大运查出来,也会得到你正在一个很隐蔽的地方度假,不愿意被打扰的消息。”
的确正如他说的这样。贺存心暗想,指望外界发现他的失踪不太现实。他个人辖下的独立机构星际警卫队到现在还没有杀到这里来,这说明他们有所顾虑,或者受人牵制,决定按兵不动。
至于联邦官方……本来,任意一个国家公民的光脑失效,该国的相关部门就会立刻得到通知,这是个减少绑架案的好手段,对于一般公民也的确十分有用。但贺存心作为联邦元帅的儿子,仅仅效忠于联邦,不具备联邦管辖下任何一个独立国家的国籍。而至于联邦人口局……指望他们还不如指望单仁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呢。联邦警察局也是同样的道理,那些冗杂的官僚机构除了拖延和犯蠢以外别无所长。
更何况,贺存心也并不想要什么外界救援。
法庭、追击、偷袭,他对单仁的三次攻击都被对方不动声色地化解。那么……
第四次呢?
善人一号舰的餐厅在星舰的二层,近一百平方米的空旷大厅中央摆着一个大圆桌,圆桌中心则是一个全息工作台,滚动播放着各大报社的新闻。他们落座在圆桌旁时,正播放到缪斯社评针对单仁被无罪释放一事的评论。
“……联邦衰落的又一表现……司法*……金钱的胜利……正义的使者星际警卫队面临强大的利益集团……”
单仁窃笑着戳了戳贺存心的肋骨,“正义的使者啊,大黑。”
贺存心冷哼一声,将新闻界面关掉,开启地图。代表善人舰队的七个小点在蓝黑色的背景中缓慢移动。“没想到连缪斯社也开始雇佣这些只会说套话的的评员了。如果打得开个人光脑,我会立刻取消订阅他们的新闻推送号。”
他说完后,半闭着眼睛靠在了椅背上。片刻之后,十人团队没精打采得从电梯里走出来,陆续走到餐桌旁坐下。麦芙撑着头,打了个哈欠问道:“老大,今天你要订什么吃的?不会还是合成食品吧。”
单仁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接着在圆桌中央的全息屏幕上打开了善人七号舰的订餐界面,用手势将界面上下拉动着浏览了一番,停留在合成食品的界面。
“老大,你不是吧……”趴在桌子上的常眠哀嚎着,但一边哀嚎一边还不忘闭着眼睛。常眠人如其名,永远都是一副睡不醒的样子,每天的日常就是抓紧一切时间补眠。这也难怪,他是善人慈善的负责人,善人慈善是善人集团的核心,因此他的工作也是最繁重的。“我知道咱们预算不够,但你也不能这样压榨员工吧。”
“合成食品怎么了?经济实惠还营养,虽然口味并不那么好,但是你要想到,自然食品那都是建立在动物的痛苦和死亡上的呀!”单仁义愤填膺道,“保护动植物,从我做起,拒绝屠宰场工业,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
麦芙也愁眉苦脸地趴在了桌子上,抓了抓自己凌乱的头发,有气无力地说:“你这是道德绑架……”
善人基金的苏衍在她的眼镜侧边输入指纹,打开了个人光脑,开启公用模式,手指飞快地在各个模块上按动,一边说:“我已经开始怀念老大不在的日子了。”
“哦,我去吃牢饭的日子,你们自己订餐,天天吃香喝辣是吗?”单仁扬起眉毛,选定老板套餐十一份,接着捅了捅贺存心,“大黑,醒醒,你想吃什么?”
潘宸忍不住抗议道:“喂,老大,你要不要这么偏心啊?”
“贺队长是我们的客人,应该得到良好的待遇。”单仁对他的团队宣称贺存心被他请来做客,并且是自愿留在他身边的。不过十个人中大概没一个人相信了这种说法。不过,对于他的各种古怪行为,他们大概已经能做到见怪不怪了,因此也就没有再说什么。“大黑,快点,别装睡,你要是不选了,我可就给你随便点了啊。”
贺存心懒洋洋地半睁开眼,忽然皱了皱眉头,将屏幕右下角缩成小窗口的地图放大。
屏幕的边缘出现了两艘以亚光速飞行的星舰。它们彼此靠近,并肩而行,如果不是明知道同为亚光速是无法分出胜负的,单仁几乎以为他们是在竞争先后了。
两艘星舰分别属于两个不共戴天的著名非政府组织,不食者和返古者。这两个矛盾的思潮,再加上彼此论战不断的人本论运动与环境论运动,构成了现今社会上最不容忽视的民间力量。
“真会挑时间,专门来蹭饭的吧。”单仁将合成食品一栏的十一份套餐删掉,靠在了椅背上,看着两艘星舰向他们不断靠近,“为了表达对即将入席的客人的尊重,今天中午咱们的菜谱就取决于究竟是哪艘星舰与舰队接驳了。”
也就是说,如果返古者那群连转基因大豆都无法忍受的人来做客,今天就能吃上自然食品了。麦芙一听说事情有了转机,立马精神地爬起来,但旋即又有点担心地说:“万一来接驳的是不食者呢?”
单仁遗憾地摊手,“恐怕我们就得吃‘果冻’了。”
“果冻”是人们对不食者用来维持生命的营养袋的戏称。不食者是公元纪年就存在的素食主义者的极端变种,其关怀已经从最初的动物扩展到了植物,也就是说,连吃完大米饭也会有罪恶感。于是就每天食用人工合成的蛋白和维生素,也就是营养袋。合成食品虽然也是人工合成,但是会故意做的尽量接近自然食品,但不食者们却认为就算是自然食品的形状和口感都是罪恶的。因此营养袋只有一个形状,那就是长方形,只有一个味道,那就是没有味道。单仁在上回和不食者的一个小头领谈改善贫穷星球养殖场环境的慈善项目时出于礼貌尝了一下,不得不承认,那真是一种反人类的存在。
麦芙打了个激灵,立刻在大屏幕上拨通了善人一号舰底楼的驾驶室,“喂,兰兰姐吗?”
马兰的影像覆盖住了地图。她是个稍显年长的女子,退役的联邦军官,作战经验相当丰富。按照驾驶室的那群姑娘的话来说,她每一道鱼尾纹中都夹着一万点经验值,不过敢当着她面说的人都已经被仇杀了。她是善人舰队的指挥长。“怎么了?”
“善人一号舰的射程有多远?”
马兰不假思索地答道:“最新的斩王者210-a导弹致死距离有0.5光年,不过全舰队只有一个……怎么了?”
麦芙托着脸,天真无邪地说:“可以用来击沉不食者的星舰吗?”
“……滚你丫。”
通讯被切断了,地图重新显现出来。令人惊讶的是,不食者和返古者仍没有分道扬镳。
贺存心抬了抬眼,分析道:“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他们将会在五分钟后同时于善人一号接驳。”
“别逗了。”单仁笑了一声,摇头,“你永远也别想在同一张餐桌上看到不食者和返古者。听过那个经典的笑话没有?一个不食者就算吃了返古者,也不会吃他手上的鸡腿的。”
他说完之后,自得其乐,自己笑了起来,完全没有介意四周冷场的气氛。
看着不食者的星舰越来越近,麦芙闷闷不乐地托着脸,“万一他们真的一起来了呢?”
想想那个画面还真是说不出的滑稽,单仁忍不住又哈哈大笑,“那恐怕就是要世界末日了。”
然而,五分钟之后,驾驶室的马兰再次阻挡了地图的画面,“老大,不食号与太白号同时发出接驳请求,是否同意?”
……
打脸来得有点快,单仁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餐桌,默默点了十份自然食品的老板套餐,“世界末日都要到了,看来咱们还是吃点好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