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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给金崇文看隐疾的大夫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来的,不仅天黑,还刮着北风,下着鹅毛大雪。
老大夫穿着厚厚的皮袄,嘴里犹自嘟哝着:“要不是看在金家太太的给的钱够多的份上,他这一把老骨头才不会在这样的夜晚出门呢!”
旁边的下人们自然当做是什么都没听到了,只引着他进了南院,然后便候在外头了。
老大夫进了南院,先是放下了药箱,然后把自己身上的斗笠解下来交给了旁边的丫头们,最后便一眼看到了金崇文,还笑了一笑,道:“还未来得及恭喜金大少,新婚可还好?”
金崇文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只道:“若还好,今天请你来做什么?”
老大夫也不恼,笑道:“大少若有个头疼脑热的,老大夫我也能给大少看一看的。”
卢小莲带着丫鬟们在屏风后面站着,拧着眉头听着这老大夫与金崇文对话,小声问绿兰:“之前就是这位老大夫给大爷看的么?”
绿兰点了头,道:“据说当时……大爷都快不行了,还是这位老大夫给救回来的。”
卢小莲有些担忧地透过屏风又看了那老大夫一眼,最后轻叹了一声,在椅子上坐下了。
屏风之外,老大夫上上下下打量了金崇文,捋着胡子道:“大少最近有些纵欲过度了——这眼底发青,气色也不太好,大少虽然年轻,但毕竟……”说到这里,他示意金崇文把手腕搁在了脉枕上,有模有样地给他把了脉。
静默了好一会儿,老大夫摇了摇头,道:“若大少他日还想一展雄风,现在就得好好调养了。”
金崇文怒道:“半年前你就说要调养,怎么调养到如今都没用?”
老大夫笑了一声,道:“大少的情形与其他人有所不同了,他人有这隐疾,多半是过不了自己心上那道坎,又或者是先天发育不足,而大少您却是遭到重击,能恢复到如今地步,已经是大少调养得当了。”
金崇文烦躁道:“我不管这么多,你就说,我这样怎么让人怀孕生儿子吧!”
老大夫吃了一惊,又哈哈笑了起来,道:“大少,这话说了您也别恼,您这样再调养个三年五载,可能会好,但生儿育女这事情……谁也说不准的,还是尽人事听天命,且看缘分吧!”
金崇文烦躁地摆了摆手,又道:“那你这次准备开什么药给我吃?”
老大夫想了想,道:“若大少着急,便先开些内服的方子,大少这一两个月也不要行房事,便好好休养了,等春暖花开时候,浑身经脉畅通,说不定大少能多坚|挺一会儿。”
金崇文的脸色有些难看了,只催促着老大夫写了方子,然后便让人把这老大夫送走了。
卢小莲在屏风后静静坐着,见那老大夫走了,才转而看向了身边的绿兰,叹道:“听这老大夫的说法,恐怕大爷是好不了了?”
金崇文听到了屏风后面卢小莲的问话,便转了过来,脸色还是臭臭的:“你不要听那老头儿胡说八道,我是什么情形,你难道不知道吗?”
卢小莲张了张嘴巴,好半晌才道:“那大爷也好好听大夫的吩咐,这几个月先克制着些?”
金崇文哼了一声,道:“先暂且听他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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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对卢小莲来说倒是一桩好事,起码有了医嘱,她就不用绞尽脑汁地去纠结怀孕这件事情了。
冬天的京城大雪一场接着一场,进了腊月,放眼望去便都是白皑皑一片,就算有阳光晴朗的时候,可看到那已经冻得结结实实的运河,便还是觉得冷极了。
这样的天气对缂丝来说并不适宜,且不说丝线金贵,天气太冷了会有些生涩不好用,便是这天寒地冻的,手指也不那么灵活。
卢小莲之前趁着还没那么冷的时候只琢磨了技法,这时候也只能放下来,每日里空闲着便开始描摹花样子,又特地从金崇文书房里面翻了些字画来,自己描描画画起来。
虽然房事暂时是不能行了,但金崇文对卢小莲兴致还未减退,见她这样每天写写画画,倒是起了几分红袖添香夜读书的心思来,便常常让卢小莲陪着在书房里面,就算不能行床事,搂一搂抱一抱他也是心满意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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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卢小莲正在书房里面对着一副松鹤图描摹,金崇文在旁边拿着一本书看,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忽然松月从外面进来了,口中道:“大爷,濮阳大爷来了,正在外面等着呢!”
金崇文一愣,完全没想到濮阳钧会来。
虽然那一天叶氏说了让他可以和濮阳家修好了,只是后来他也拉不下面子,原是准备借着泡温泉的机会和濮阳钧修复一二,那一次他气哼哼跑了而濮阳钧压根儿没去,于是到现在他和濮阳钧也还没和好。他有些奇怪,问道:“他来做什么?”
松月道:“奴才也不知,只是这会儿濮阳大爷就在外面等着,大爷您要不要去见一见?还有濮阳大奶奶也来了,正在太太那边呢!太太身边的珠玉姑娘还请奶奶这会儿过去作陪。”
金崇文又是一愣,好半晌才道:“那便……那便见一见吧!”顿了顿,他转而看向了卢小莲,道,“你先去换身衣服,先去太太那边好了。”
卢小莲应了一声,也没多问,便转到后面去换一身衣服,然后便扶着绿兰往正院去了。
刚一出南院,就碰上了濮阳钧一行人,卢小莲在旁边稍稍让了一让,然后行了礼,喊了一声“表哥”。
濮阳钧笑了一声,朗朗道:“弟妹越发水灵了,正好你嫂子也来了,你们妯娌能好好聊一聊呢!”
卢小莲一时间拿捏不好要如何应答了,正琢磨着要怎么开口,濮阳钧已经进南院去了。
她微微松了口气,便快步往正院走。
绿兰见卢小莲脸色卡白,于是道:“这位濮阳大爷以前和我们大爷关系好,又是表兄弟,所以说话也随意一些……奶奶也不必太放在心上了。”
卢小莲却只摇了摇头,她倒不是怎么在意这些亲戚关系,那濮阳钧的口气听起来便有些微妙,说出来的话也听起来有些不像,她都不太确定是不是自己多想了。
这么胡乱琢磨着就到了正院,见过叶氏又和闻氏打了招呼,卢小莲陪着旁边坐下了。
闻氏柔柔地笑道:“小莲妹妹最近看起来气色更好了。”
叶氏看着闻氏,语气和蔼可亲:“她每日里就是在看书绣花什么的,你们姐妹正好年纪也相仿,若能常常一起坐一坐聊一聊,也是好的。”
闻氏和婉笑道:“有姨妈这句话,那今后我便要厚着脸皮常常上门来打扰,找小莲妹妹说话了。”
叶氏道:“尽管来就是了,我们两家原就是亲戚,实在不必这么生疏的。”
闻氏道:“姨妈说的是,我来的时候,太太也这么说。”
说到这里,叶氏转而看向了卢小莲,温声问道:“你方才过来的时候,文哥儿没有耍脾气不见钧哥儿吧?”
卢小莲急忙道:“并没有,大爷已经请了濮阳大爷进去了。”
闻氏在一旁道:“都是一家人,哪里还要这么大爷来大爷去的?喊一声钧哥儿也无妨,若是觉得喊不出口,喊一声钧大哥哥也是可以的。”说着这话的时候,她脸上的笑似乎有些太过于急切了一些,显得有些刻意。
卢小莲深深看了她一眼,略觉得有些尴尬,闹不明白怎么才这么些时日没见,闻氏忽然变了个性子,那日在濮阳府里的时候,她分明是纤纤弱质,并没有今日这样伶牙俐齿又巧舌如簧的样子。
叶氏挑了眉,倒是没接这句话,只是温和笑道:“既然如此,那就让他们兄弟俩好好掰扯去,我们就不要再过去了,省得他们脸皮薄,有旁人在的时候,还要拿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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濮阳钧进去了南院,见到了金崇文,倒是很不客气地笑了一笑,道:“那天泡温泉听说你发火了人还跑了?我本来还快马加鞭准备赶过去和你聚一聚的,谁知道等我过去了,你都已经走了。”
金崇文略有些不自在,只道:“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都已经过去了。”
濮阳钧大大咧咧地在椅子上坐了,又道:“怎么,还记恨呢?我都不和你计较你睡了我媳妇的事情了,你还计较我给你的那一脚?”
金崇文顿时脸色就不好看了,道:“你那一脚,我到现在都还没好全呢!”
濮阳钧嬉皮笑脸道:“那哥哥我给你找个大夫来看看?找个口风紧的,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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