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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佑二十七年十二月初七,帝病重,云王野尘行摄政权,擢武耀公郭然大将军位。——《苍书;云王传》
天启二十八年,流火般的七月,名唤姬若兰的明珠公主在天启东宫降生,不过她的母亲萧夫人却不幸难产而死,可怜的明珠公主,弗一出生,便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
皇城太极殿中,郭然抱着一个女婴,满脸的慈爱。
“大将军,本王真的看不懂你。”姬野尘摇着头,“武耀的血誓已解,你却为了她放弃了与我争雄,难道大将军你真的对权势不屑一顾吗?”
“像你这样的人是不会明白的。”郭然看着姬野尘,缓缓道,然后转过了身子,走出了太极殿,谁也不知道,他怀中抱着的才是真正的昭明遗腹,明珠公主姬若兰。
“我不懂,哈哈哈哈哈!”空寂的大殿内,姬野尘独自大笑了起来,笑中却带泪。
八月,在位二十八年的姬谦正病重身亡,谥号炀。所谓好内远礼曰炀;去礼远众曰炀;好内怠政曰炀;肆行劳神曰炀;去礼远正曰炀;逆天虐民曰炀。一个炀字,道尽姬谦正一生,观其生前所为,貌似英明,实则昏庸,当得此字。
九月初三,二十七日大敛期至,炀帝姬谦正入葬。姬野尘登基为帝,因帝星耀于东方,长竟天,故此改元元光。姬野尘登位,东越,南楚,西秦,北齐,四镇诸侯除了东越遣使来贺,其余三国皆是无使来朝,虽不叛,亦不远矣。
武耀府的后院池塘,郭然与妻子写意而坐,手里各自抱着孩子,郭胜则侍立在一旁,不时添酒,又或偶尔插上两句,三句。
“秋寒露冷,残荷听雨,方是赏荷的好时节啊!”郭然忽地对着那满池绽放的荷花叹道,然后看向了陈氏,“夫人才高,还是夫人来娶个名字。”郭然看着怀中熟睡的女婴道。
“诗云: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便叫伊人如何?”陈氏指着那池中秋水笑道。
“萧伊人,好名字。”郭然大笑了起来,此时两人怀中的孩子却是被笑声所惊,哭闹起来,让陈氏大为嗔怪,两人连哄带逗,倒也是享受着这天伦之乐。
时间易逝,转眼间,已是八年岁月,在这第八个年头,天下终于起了纷乱。
元光八年,东越陈庆之,将兵七千,入南楚,四月有半,陷城三十二,战四十七,全胜,七千部曲,仅伤百人。由此,越甲之名,威震天下。——《越史;陈庆之传》
“大将名师莫自牢,千军万马避白袍。”对于那位让南楚朝野震惊惧怕的白袍将军陈庆之,八岁的郭剑已经有了一种神往之思。八年岁月,他虽然仍只是一个孩童,不过比起同龄人来却有着远超寻常的沉毅。
“长公子,陈庆之虽强,但是比起老爷来,也不过小卒耳!”见郭剑推崇那位市井传颂的白袍将军,燕屠歌却是笑着道,他是五年前由郭然亲自带进武耀府中的厨子,做得一手好菜。
“爹很强吗?可我怎么一点都不觉得。”郭剑却是不太信,他父亲郭然虽然贵为大将军,不过却被人称为‘不管将军’,八年来,既不上朝,也从不过问军中之事,更不见他显露过什么武功。
“好,老爷的本事有多大,日后长公子自然知道,不过这陈庆之虽强,但也是捡了楚国的便宜,若是楚国项氏在东境,恐怕他陈庆之也是最多就能打个平手罢了。”燕屠歌看着解牛的郭然,眯着眼道。
“楚国项氏,很强吗?”终于是将整头牛给拆骨卸肉,郭然将刀子随意地扔在一旁,做了下来。
“长公子的刀法是越来越厉害了!”燕屠歌拿手拨弄着厨案上的那堆牛肉,啧啧道。
“你还没告诉我楚国项氏究竟是什么人?”
“项氏是南楚的第一世家,历代都是楚国的柱国上将军,同时跟你们家一样是开国十四姓之后,世袭的苍朝镇南侯。”燕屠歌答道。
“你真的是我家的厨子吗?”看着随口答来的燕屠歌,郭剑眨着眼道。
“那你像一个八岁的孩子吗?”燕屠歌不答反问,然后一大一小两人一起笑了起来。
“你该去念书了。”燕屠歌推搡着把郭剑赶了出去,要是郭剑去迟了,他少不了又要被那老学究给罗嗦一番,烦人得很。看着郭剑的身影消失在廊道的拐角中,燕屠歌的胖脸上却有着一丝不舍。
“老爷。”燕屠歌转过身子,却看见郭然正在检视那郭剑用刀分解的整牛,八年岁月,并没有在郭然身上留下什么,还是那般的平凡模样,表情淡然,叫人看不出半点东西。
“剑儿的刀法又大进了。”郭然朝燕屠歌笑了笑,“胖子,你的刀法恐怕很快就要被我那小子给学光了。”
“早完早了,这样长公子也可以早点学枪。”燕屠歌不以为意,当初郭然救他的情分,不是他的刀法所能还得清的。
武耀府的后院书房里,郭然请的先生对着郭剑,毫无办法,想他堂堂的饱学高士,跑来当个小小的西席先生,传出去已经是屈就了,可偏生人家正主儿还不当回事,每逢上课,不过半个时辰,郭剑必然趴在桌子上,沉沉睡去。
“哎,也罢。”那老先生长叹一声,转向了另一个学生,萧伊人,七年时间,当年郭然自称所捡的女婴如今已是出落得宛如一朵百合,清新淡雅,将来必定是倾城倾国的佳人。既然郭剑不愿学,他也只能将全部心力倾注在萧伊人身上,而萧伊人也是天资聪颖,对他所教授的学识俱是能举一反三,叫他喜不自禁,收了萧伊人做弟子,若不是为了这弟子,恐怕他老早就卷席子走人了。
郭剑虽然贪睡,但是先生每次考较他的学识,却总是难不住他,其实那老先生并不知道,每天晚上,萧伊人都会把她所学的择要讲解给郭剑,比之他的教法,不知高明了多少。
“哥,醒醒,先生走了。”萧伊人摇着郭剑道。
“走了便好,走了便好。”郭剑伸了个懒腰,打着哈切道,然后抓着萧伊人的小手道,“走,哥带你上街去玩。”
“恩。”萧伊人的耳朵红到了根子里去,不过那小手却是紧紧抓着郭剑的手,不肯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