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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腾心道:封娇娘做事素来古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她为了引我前来,居然跟踪蛇谷众人月余,又出手伤了萧萧,她既然逼我前来,必然不会这么轻易的放我离开。除非,除非是发生了什么不可预知的事情。
想到此处,龙腾又联想起适才在洞房之中的事情,忽的眼前一亮,自语道:“听她的声音,多半是受了重伤,否则我武功再高,断然不会用内力将她震开。看来,她……哎哟,不好!”说到此处,他连忙勒转马头,又朝着绝情塔而去。战马蹄声方落,便已折回了绝情塔外。龙腾拴了马匹,抱着萧萧便向封娇娘的卧房冲去。
刚到门前,却见童言领着十余名红衣女郎守在门前。童言见龙腾回转,连忙伸手拦住:“你走吧,我们娘娘有令,从此之后,你就是绝情神宫的敌人,胆敢纠缠,立杀无赦。”
龙腾道:“你们娘娘是不是受伤了?让我瞧瞧她,也许有法子给她疗伤。”
童言冷面呵斥:“废话少说,赶紧走开,否则我就不客气了。”
龙腾将萧萧抱紧,随即冲着一众红衣女郎道:“那就得罪了!”说完,他右手抽出赤血剑,一挥手便是一招翔空剑法。龙腾剑法迅捷,向来以速度见长,这一众红衣女郎如何能敌?所幸龙腾出手容情,剑锋过处,众人只是受了些许皮外伤。
童言右臂中剑,气得半死,当即便要以命相博。忽然间房门自内被拉开,却是无忌走了进来:“姐姐不要动手,娘娘请大王进去。”
龙腾还剑入鞘,不理会杏目圆睁的童言,当下将萧萧交给无忌,踏步进到房中。
桌上的两根红烛已经燃了大半,封娇娘则是躺在床上。龙腾紧走两步到了床前,只见封娇娘颜色如雪,再无半点血色。她见龙腾到了近前,便要挣扎着坐起身来。龙腾连忙将她扶起,两侧用软枕靠住,但觉得她气若游丝,只怕顷刻间便有性命之虞。想起自己与她虽然相识时短,但她屡次救过自己,龙腾顿觉鼻子一酸,心口如同堵了一块大石,说不出的难过。
封娇娘喘匀了气息,这才说道:“你还回来做什么?像刚才那样见了最后一面,不是挺好吗?”说着,她伸出手来,想要抚摸龙腾的脸颊,想来终是不舍得他。
龙腾连忙握住她的手,低声道:“怎么会这样?告诉我,是谁伤了你,我一定要为你讨回公道。”
封娇娘勉强笑了笑:“你是心疼我,对吗?”
龙腾想要说话,只觉得喉头发紧,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封娇娘双目一闭,泪水便如断了线的珍珠从脸上滑落。过了片刻她才又睁开双眼:“小哥哥,你能如此对我,我已经很开心了。你不要难过,这是我的宿命。只是……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快到我们连亲热的机会都……都没有。”
龙腾哽咽道:“你以前对我那么好,我无以为报。你告诉我,是谁害了你?我发誓,我要用我下半生找到他,将他碎尸万段。”
封娇娘微微摇头:“不,没有人害我。我的族人受到了远古的诅咒,到了这个年纪便会死去。小哥哥,如果有来生,你会……会娶我吗?”
龙腾闻言,想告诉她当日在海上漂泊之时已与叶美景许过生生世世的愿望。但见封娇娘神色殷殷,一时间也不忍拒绝,于是轻轻的点了点头。他腿上曾被封娇娘刺过一剑,本想说‘来世你看到大腿上有剑伤的,那个便是我了!’然此刻封娇娘命在旦夕,如此隐晦的话儿,他终是说不出口。
封娇娘如释重负的笑了,复又说道:“小哥哥,你背我到外面去看看百花吧?”
龙腾点了点头,背过身来,将封娇娘的手放在自己的肩上,轻声道:“背你可以,你可要抓牢,别掉下去哟。”
桌上的两根红烛已然燃尽,忽的同时熄灭。龙腾正要宽慰两句,但觉得肩头上的一双玉臂齐齐坠落,漆黑的房间里除了自己的呼吸,竟再无半点声响。龙腾心头一沉,轻声唤道:“封姐姐?封姐姐!”
黑暗中封娇娘再无回应,龙腾连忙冲着外面大喊:“来人,快来人!”
房门应声开启,童言与无忌一同冲了进来。龙腾道:“无忌妹子,快些掌灯来。”
无忌连忙取了火折点亮一盏油灯。映着灯火,只见封娇娘双目紧闭,嘴角略带着一丝笑意,已然与世长辞了。
童言等人见状,顿时失声痛哭。
众人悲伤过后,无忌才又对龙腾说道:“王爷,娘娘吩咐过,一旦她故去,就请你立刻离开。我们族中有自己的规矩处理后事,你还是走吧。”
龙腾本想照料到封娇娘入土之后再离去,但听说这是封娇娘的遗命,一时间也不好违逆,当下对着遗体鞠了一躬,转身抱着萧萧离开。
其时夜已三更,苍月岛的上空乌云密布,一道道闪电划破了漆黑的夜幕,沉闷的雷声如同巨兽的嘶吼。过不片刻,一串串雨点便铺天盖地的倾盆而下。
萧萧年岁太小,又是重伤初愈,龙腾恐她受雨水侵蚀,又生新病,当下在附近的山弯处找了一个浅洞,又找些干枯的枝叶在洞中生起了火。一切收拾停当,这才从马鞍袋中取出了清水干粮,就着火光,二人填饱了肚子。
吃过饭后,萧萧困意渐浓,便倚在龙腾的怀中睡下。洞外雨声淅沥,雷鸣之声此起彼伏。龙腾毫无倦意,满脑子都是封娇娘临终前的话语。当日龙九身故之时,龙腾还处于昏迷之中,事后那种肝肠寸断的痛苦也决计比不上这般无可奈何的诀别。怀抱中的萧萧似是梦呓,小脸儿在篝火的映照下笑意盎然,想来是做了美梦,略略翻了翻身,便又啧啧嘴睡去了。
龙腾见了这般光景,一声长叹,自语道:“人为什么要长大?为什么长大后又有这许多烦恼?”随即陷入沉思,满脑子都是孩童时光的琐事。复又想起如今恩师身故,师兄成了仇敌,不禁更加迷茫,当下便闭目凝神,只盼着再醒来时,又再回到十岁那年的光景,举着木剑对着稻草人练习基本剑术。
正自昏沉之际,一声炸雷立刻惊醒龙腾。萧萧睡得正香,被雷声一吓,哇的哭了起来。龙腾连忙将她抱紧,轻声细语的哄她入睡。
萧萧迷迷糊糊的即将睡去,忽然间手指夜空道:“那里亮着灯,我睡不着。”
龙腾惊诧莫名,心道半夜三更,大雨倾盆,哪里会有灯火?一转身顺着萧萧所指看去,不禁大吃一惊。只见绝情塔方向浓烟滚滚,火势汹汹,在倾盆大雨之下还能映红了半边天,实在是诡异莫辨。他有心要回去一探究竟,却又不能独自丢下孩子不管,暴雨倾盆之下,更是不能带着她同去。一想到火势如此猛烈,绝情宫中诸人多半已经葬身火海,即便去了也是于事无补。想起封娇娘曾经对自己甚好,如今阴阳两隔,再无相见之日,一时间也颇觉难过,不由得鼻头一酸,眼中珠泪欲滴。
萧萧道:“叔叔,你怎么了?你哭了吗?”
龙腾连忙别过头去,趁萧萧不觉,伸袖擦了擦眼泪,凄然道:“没有,叔叔就是困了,快些睡吧。”
大雨直到第二日午后方才停歇,绝情塔的大火依旧未熄,更引得官府出兵前来探查。龙腾曾与苍月岛衙门交恶,当下也不敢多待,避开了官道绕回到码头,租了客船便返回大陆。
不想船只刚一在诺玛南部码头靠岸,却发现龙四与萧长安竟已恭候。龙腾惊喜交加,这才问明了状况。原来龙腾前脚离开桃源,龙四便收到了陆陵的求援,声言诺玛旧部由沃尔阁统帅起兵,正急攻诺玛城,昭续分兵五万于龙腾,急令他协助段坤守卫诺玛。龙四情知一旦汇合龙腾,还要将萧萧送还毒蛇山谷。为了节省时间,他连忙飞鸽传书萧长安,约定在码头恭候。
萧长安见爱女无恙,自是对龙腾感恩戴德,当即携带爱女告辞,声言若有驱策,自当肝脑涂地。
龙腾主仆情知战事紧迫,当即赶往西沙漠的驻军大营。随后便起兵增援诺玛城,不想方到诺玛,便得知诺玛已经失守,昭嗣生恐战线过长,首尾难顾,已令段坤撤回沙漠土城,与陆陵一同固守。攻下诺玛之后,沃尔阁尽起麾下精兵,屈克兵出一线天,逼退昭续大军,两军齐集进犯沙漠土城,龙腾便于那时接到沙漠土城告急,挥军支援,进而帮郗风拿到了藏‘宝’箱。
屈克联军久攻沙漠土城,幸赖陆陵善于守城才不曾失陷。两军僵持日久,昭续恐沙漠土城失守,于是发兵增援,在一线天外遭遇了昭嗣的主力。玄水部乃是天下精兵之最,两番交锋过后,大破昭续的主力。沙漠土城诸将生怕昭续有难,尽起麾下精兵前去救驾,又被屈克衔尾追杀,一时间昭续损兵折将,十余万军兵丧生沙海。
昭续经此大败,只得引着残兵败将退守石阁。随后几日,谍报不断,屈克会同昭嗣连同沃尔阁部共计五十万大军兵困石阁,魔格尔引玄水部十万大军在内应赵世恒的协作下竟已兵破雪原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