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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春与花笺在里屋为零泪清洗伤口,重新包扎,熹妃不放心地坐在一边的矮榻上守着。弘历不便入内,就只好在花厅坐立不安地等着里面的消息。
伤口处理好后,又重新换过衣裳,零泪精神不振地半倚在引枕上休息。弘历心急地进屋询问她的伤情,剪春让他安心,“格格肩上的伤口没有恶化”,他这才长长舒口气。
这时,熹妃瞥了他一眼,要和他秋后算账,“跪下!”声音十分严厉,吓得零泪不禁一哆嗦,熹妃为人一向温柔亲和,这回是真的惹怒她了。
弘历没有多做解释,当即跪在她面前,甘愿受罚。
“我刚才打了你一耳光,你可有觉得委屈?”熹妃一个字一个字道,语气极为恼火。
零泪听她居然气得打了弘历,便再也躺不住了,勉强起身,想要跟她说明原委……弘历暗暗向她使了眼色,示意她不要张口,自己则声色平静道,“是儿臣没有照拂好零泪妹妹,害得她三番两次的遇险受伤,儿臣知错,请额娘责罚吧。”
“我当然要罚你。平时任你们在园子里怎么胡闹,我都护着你们。但这回,你们确实做得太过分了,险些丢了性命不说,还惹得你们皇阿玛劳心伤神。弘时自作孽不可活,而你们呢?自以为仗着我和你们皇阿玛的宠爱,就不顾后果的盲撞盲打。零泪不知道这里面的厉害关系,你也不明白吗?枉你跟着老师读了这么多年的书,难道都是白读的?”
弘历没想到他额娘不仅是记挂着零泪,话里行间也透着对他的担忧,毕竟这回关系着储位之争,一个闪失,就可能乾坤颠倒。他不由问问动容,原来额娘始终是心中有他的,他向她深深一叩,道,“额娘教训的是,儿子一定谨记,绝不再让此类事情重演。”
熹妃脸上神情丝毫不见缓和,“别以为你认了错,我就不罚你了。如今你年岁也大了,我也不好再打你骂你,你就回去将《地藏本愿经》抄写十遍,一是静静你的心,二也算是为你故去的岳丈尽孝了。”
“是”,弘历立刻答应着。
抄佛经算是哪门子责罚啊,零泪忍不住朝他挤挤眼睛,熹妃留意到她的小动作,轻敲下她额头,“还有你,别以为能躲得过去。”
零泪吐了吐舌头,叫苦道,“娘娘,您可别罚我抄佛经啊,我这还病着呢,连笔杆子都握不住!”
“就你那狗爬的字,我岂会让你亵渎了佛祖”,熹妃一见她,脸上严厉的表情就消失了,嘴角含笑,即宠溺又心疼地抚着她鬓角的碎发,柔声道,“我要你闭门思过,没有我的允许,不许踏出竹子院半步。”
“啊?那不是跟弘时似的成圈禁了吗?”她小嘴撅得老高,心里不服。
“这回你就乖乖养伤,别想到处乱跑了”,弘历轻轻笑着,他正愁零泪还会缠着他去看傅恒,这下,他也觉得轻松了。
有了熹妃的旨意,从上到下,哪个还敢任着零泪胡乱。弘历因要抄写佛经,顾不得常来看她,只好吩咐了剪春,不许凡事都由着她,要按时吃药,再苦也得逼着她喝下去。因而,每次喝药,零泪都要骂上他七八次,骂归骂,最终还是得乖乖把药喝下去。
如此,过了几日,她的身体渐渐好转,人也就不整天恹恹地躺在床上,既然不能出门,她就让花笺在风厅那儿置了架躺椅,她无聊时就坐在上面摇啊摇,望着门外被风吹动的竹叶沙沙作响。她很想知道傅恒的伤是不是也大好了,但弘历不来,她也没有一个可以打听的人。
“唉”,她叹了口气,靠在躺椅上,眯眼打起盹。不一会儿,她听到有脚步声靠近,还以为是剪春她们,连眼也没抬,扬手道,“知道啦,又该喝药了是吧”,例行公事地要骂某人几句,可突然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知道到点喝药了,不错,有进步。”
她猛地睁眼,居然是弘历站在旁边,一脸促狭的笑看着她,她双手往怀里一插,没好气道,“你抄个佛经也用不着连个影子都瞧不见吧!”
“怎么?想我啦?”他受宠若惊地又凑了凑。
她一把推开他,刚想骂他句“自作多情”,却看到他身后的淇兰,立刻就站起身来,笑着喊了声,“淇兰姐姐,你怎么也来了?”
弘历眉头不由一皱,“你喝药喝糊涂啦,应该叫她‘四嫂’才对。”
淇兰轻轻颔首,笑道,“她是随着九弟这么叫的。格格,等哪天你进了富察家的门再这么叫,现在还是称呼‘四嫂’吧。”
这话说得……零泪微红了脸,支支吾吾,“四嫂胡说什么呢,我和傅恒是……”
“是什么都无所谓啦”,弘历身子一仰,就歪在躺椅上,两手枕在脑后,不咸不淡道,“反正皇阿玛早就有意要招他做三妹的驸马,别人再怎么惦记,也是无济于事。”
“三妹?谁是三妹?”零泪闻言,一把火差点没窜出她的七窍,哪个不要命的,竟然敢跟她抢男人!
“格格,别听四阿哥胡说,没有的事儿”,淇兰打圆场道,“他是跟你开玩笑呢……对了,傅恒还让我捎话给你,让你放心,他身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是嘛”,零泪由怒转笑,“四嫂也帮我转告他,都是熹妃娘娘不许我出去,要不然我早就看他去了。”
“他知道”,淇兰点点头,“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多谢格格还一直记挂着。等你解了禁足,我让傅恒当面来谢你。”
零泪小声嘀咕,“是我禁足,又没人禁着他。”聊了这么会儿天,她才想起,自己还没尽地主之谊呢,大声喊着剪春与花笺,去沏上好的茶来,她也不知道什么茶是好的,反正那俩丫头自己会挑就是了。
她把人请进花厅坐着,对淇兰极其热情,却把弘历晾在一边,他看不惯,自己坐在临门的地方,闷闷地独自喝茶。
零泪注意到淇兰并没有穿孝,想着这个年代,嫁出去的闺女如泼出去的水,况且她嫁给的还是天子之家,确实没有君为臣戴孝的规矩。如果有一天自己嫁给傅恒,哪是不是也不算富察家的人呢,天啊,她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用力敲敲脑门,一定是闲得发慌,才会胡思乱想。
“格格,你怎么啦?”淇兰感到奇怪,诧异地回身看了眼弘历,他却是耸耸肩习以为常,哪天她一本正经起来,那才叫不正常呢!
“呵呵,没事没事”,零泪局促地笑了笑,“四嫂,你别总是格格的叫我,显得生分,你就喊我‘零泪’吧。”
淇兰微笑,她始终都是笑不露齿,有着大家闺秀的温良恭顺,言行举止,皆是大方得体。和她一比,零泪顿时觉得自己像个没受过什么教养的野丫头,虽然她很不愿承认。这年头的男人,应该都会喜欢淇兰这一类型的吧,零泪有些沮丧地撇了撇嘴,她要是男人的话,也会娶个贤妻回家,毕竟野蛮女友只能是女友。
见她终于跟淇兰热络够了,弘历这才放下茶碗,开口道,“我这次来,一是看看你的伤好得如何,再有就是告诉你个消息,皇阿玛准备派三哥去遵化给康熙爷守陵。”
“是吗?”零泪没有太大反应,虽然心有不甘就这么绕过弘时的性命,可皇帝不愿杀他,谁又能左右得了圣意,她只得认命了,阴阳怪气道,“遵化那地方好,景色秀丽,风水又好,很养人啊。”
弘历知道她还没释怀,兄弟一场,忍不住还是要为弘时说几句好话,“三哥幽禁这段时间,也反思了自己的过错,他深深感到愧疚,尤其是对你,他跟我说,很想在走之前,当面跟你道歉,即便不能得到你的原谅,也想把他的忏悔说给你听。”
“谁稀罕啊”,她低咒一声,她这辈子都不想再瞧见他。
弘历很有自知之明,他可没有劝动她的那个本事,向淇兰使使眼色,接下来就交给她了。
“零泪妹妹,说句欠妥的话,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如今,三阿哥的那颗心已经彻底死了,他此去守陵,少则七八年,多则就是一辈子,你难道忍心让他在无尽的悔恨中度过余生吗?我富察家都已经原谅他了,你大人大量,也给他一次赎罪的机会吧。”
零泪想了想,抬头轻扫她一眼,“傅恒也原谅他了吗?”
淇兰立刻道,“当然。他与阿玛最亲,他要是不点头,又谈何整个富察家呢!
零泪听她这么说,神情不由微微软下来,沉默片刻后,终于点了点头,“好吧,我去见他。不过,我现在正被熹妃娘娘禁足呢!“
“这好办”,弘历接腔道,“我去和额娘说,她要不同意,我就去跟皇阿玛请旨,总之,这件事交给我。”
零泪斜斜瞥他一眼,嘴唇边扬起抹讽刺的笑,“你还真是个二十四孝好弟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