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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刘少卿率队南归的时候,温度苏率领他的骑兵旅终于回到了北京城。可是这时候,他的父亲伯纳彦谟钴已经去世了。
月末,从热河回来的刘少卿来到僧王府,祭奠好友的父亲。
“温兄,人死不能复生,还请节哀顺变。”
王府里,刘少卿握着温度苏的手安慰道。
温度苏苦笑一声,“自古忠孝不能两全,做哥哥的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没想到连父亲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这一来,我就和穆勒一样,不得不丁忧了。这骑兵的编练,也得着落在你的头上了。”
刘少卿道:“不妨,兄长多在家陪陪家人,外面的事情有小弟呢。”
随后,两人又聊了一些关于练兵的事情,温度苏将骑兵旅的情况捡重要的给刘少卿说了。七七之后温度苏要送棺椁会科尔沁安葬,在这之前,有什么问题,刘少卿倒是可以随时来请教。
接下来的两个月,刘少卿真是忙的脚打后脑勺。一方面要完成第一个近卫军师的整编,同时还要安排新兵的征募,还有骑兵旅的事情和兰芳采购军舰的安排。而这时从德国采购的大口径重炮也到了,又要安排独立重炮旅的组建。一天到晚,累的要死。
不过也有好消息。
因为突如其来的战事,让原本仍需要投入较大精力的部队整编工作变得简单起来。一方面新兵和淮军在此次战斗中互相配合,彼此熟悉,降低了整编的困难。另外,战斗的胜利以及过程中呈现出的一边倒的态势让士兵们认识到自己之前的训练是多么的有效。
尤其是在射击的准确度上。
在另一时空中,淮军士兵的防御,很大程度上是士兵龟缩在战壕中仅用两只手举着步枪扣动扳机,根本没有观察敌情和瞄准一说,所以射出去的子弹打到哪里去了都不知道,甚至有上万人的部队激战一天,只打死对方十几个人这样的‘战绩’。
而这一次,因为对手的武装实在不怎么样,再加上近卫军士官和军官们的督促,淮军也好、新兵也好,都能鼓起勇气趴在战壕上用正确的方式射击了。这一下,超高的准确率让士兵们明白了,原来自己还是很能打的嘛。
这就好像一个本来谨慎甚至胆小的人,因为一次偶然的情况下不得不和另一个人打架,最后却惊讶的发现竟然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对方打败了。这时候他心里就会生出一种莫名的情绪:原来我也能打啊。如果让他再和另一个人打一架,就变得不那么胆小了。而如果他发现自己竟然再次胜利,这种心态就变成:原来我这么能打啊!
淮军也好、新兵也好,现在就是这个心态。
所以在之后的训练中,刘少卿欣喜的发现,士兵们的训练热情更加高涨了。
就在这样的忙忙碌碌中,光绪十八年的春节过去了。
三月,很久没有露面的李鸿章忽然上奏。参劾宗室舒英仗势逼凌地方。
原来前几日此人前往滦州收租,因为当地在去年曾经水灾,朝廷曾降旨减免租赋,按照朝廷的公告,当地佃户本年可以不交租的。但是舒英却并不遵从,仍然要按照全租命当地村民缴纳。该州知州吴积旬详案查询,舒英竟然闯入州署咆哮凌逼。
“你们看看!你们看看!”
光绪挥舞着手中的折子,都快要打到昆冈的脸上了。
“朕呕心沥血,就是想维护着这个朝廷,维护祖宗的江山社稷,可你们倒好,身为爱新觉罗的子孙,一天到晚的只知道吃喝玩乐,欺男霸女。不但不能为朕分忧,还变着法的给朕添乱!热河的乱子怎么起的?啊?还不是因为你们这帮人给逼得!官逼民反、官逼民反!官不逼,民会反么!热河的乱子刚刚平了,你们就开始给朕找事儿啊?”
光绪在咆哮着,跪着的几位满大臣大气也不敢出。昆冈只能一个劲儿的磕头:“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你还知道自己有罪啊!现在宗室和八旗的子弟之所以变成这个样,就是你们这些宗人府的光知道吃饭不知道做事造成的,依朕看,你得罪比他的还大!”
发了好大一通火,光绪似乎也有点儿累了。
“今天这里没有汉臣,就是给你们留点儿面子,也给朕,给祖宗们留点儿面子。你们自己说吧,这个事儿该怎么处理?”
几位王爷、贝勒都拿眼看昆冈,昆冈头上滋滋冒汗,只能硬着头皮道:“念在舒英是初犯……”
‘啪’的一声脆响。昆冈话还没说完,光绪已经将手中的折子实在儿的甩在了他的脸上。
“还初犯?出你大爷!你还想着给他求情?你的罪朕还没有罚你呢,朕看你是日子过得太滋润了,不知道死字怎么写了!”
昆冈头上的汗珠子匹了啪啦的往下掉,一叠声的说:“臣有罪,臣该死,臣有罪,臣该死……。”
一旁几位王爷看看风头,知道这事是不能善了了,于是互相递了个眼色,由恭王出头回话。
“皇上息怒,龙体为重啊。臣等办事不力,定当尽心弥补。但皇上切莫因此等小事气坏了身子。”
“小事?这还是小事?都要官逼民反了,还是小事么?这时关系祖宗江山社稷的大事!天大的事!”
“是是,可是皇上,正因为是天大的事,所以皇上更要保重龙体,皇上身系天下苍生,朝廷兴旺。至于这件事,就交给臣等办理吧。”
光绪看看奕訢,“你打算怎么办?”
奕訢看看各位王爷,随后道:“首先,舒英败坏皇家声誉,其罪可诛,当判斩立决,以儆效尤。另外,各满洲宗室、大臣应主动为朝廷分忧,减免租户的租赋,以显示皇恩浩荡,泽被苍生。”
光绪看了看奕訢,心想还好,自己没有白白发这一通火,这家伙还算上道。
“还是恭王老成持重,不愧是国之栋梁。其实现在国家大兴工商,有的是发财的路子,何必非要抱着那一点点地租不放呢?你们看看那些汉臣,李鸿章为什么敢拿这件事参你们,那是人家首先做到了,从去年,李鸿章的田地就开始租赋减半。去年永定河发水,更是分毫不收,还拿出粮来赈济乡里。他们的钱哪儿来的?不就是工商业上来的?朕知道你们不学无术,不会操持这个,但你们可以和会干的合股啊。”
奕訢连忙道:“是,皇上教训的是。是臣等短视了。”
“好了,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你们回去后仔细列个章程报上来。”
“嗻!”
当晚,恭王府。十几位满洲亲贵王爷、贝勒齐聚在奕訢这里。
“咱们哥们可是有日子没这样坐在一起了。”礼亲王世泽玩笑道。
“呵呵,王爷说笑了,我倒是觉得,咱们还是不这样的好,因为每次大家聚在一起,就没好事儿。不是死人,就是变乱,这一次,看来是破财啊。”
这次说话的是庄郡王奕诓。
“我说六哥,咱们非得减租减息么?朝廷的俸禄就这么点儿,全靠庄子里的收成,这一减,府里的开销咋整?”奕劻比奕訢小五岁,所以也叫六哥。
奕訢本来就不待见这位以贪财著称堂弟,这时候只是冷冷的道:“这也是为了祖宗江山永固,你少花点,就什么都有了!”
奕劻见恭王没给自己好脸色,悻悻的缩了缩脖,用别人听不见的声音嘟囔了几句。
“我已经老了,没几天活头了,本来不该管这一单子事,但是我好歹也是太祖爷的子孙,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孩子们败家。按理说,现在朝廷的日子越来越好了,可孩子们的胃口也越来越大了。我虽然老眼昏花,但也觉得这样下去不是个事儿。皇上励精图治,一心想要中兴大清,咱们做奴才的,同时也是做长辈的,应该支持才是。”
世泽算是这里面资格老的,虽然平常基本不管事,但他那是装糊涂,可不是真糊涂,实际上,皇上和奕訢的心思,这位王爷看得透透的。“六哥您可不算老,这才刚到六十吧,还有大把的好年景等着您享福呢,更何况,咱们大清和皇上,那可离不开您哪。”
奕訢笑笑道:“享什么福啊,只盼着祖宗基业能兴旺发达下去,让孩子们享享福,就好了。”说着,指了指善耋、载沣、魁斌几个年轻人。
善耋现在算是满洲亲贵当中年轻一辈罪的光绪宠爱的,担着乾清宫头等侍卫、提督步兵统领衙门的职责。载沣是代表奕譞来的,但他现在才八岁,还啥也不懂呢。
奕訢将众人的视线引向几个年轻人,自然是为了给光绪拉赞助。果然,善耋、魁斌等人都支持减租减息,载沣更不用说了。
几个实权的老王爷和几个新贵都支持,剩下的王公贝勒们也只能同意了。
奕訢最后道:“皇上说的对,我们不能总把眼光钉在那一亩三分地儿的收成上,要开眼看世界,想想怎么从现在蓬勃发展的工商业上挣银子才是正道。”
十七日,光绪明发上谕,将舒英午门外斩首,以儆效尤,同时提拔吴积旬。次日,由宗人府、内务府上折,报光绪批准,满洲贵族们开始推行减租减息运动。虽然因为仍有大量的中下层贵族地主阳奉阴违,使得这一政策在实际执行中基本到不了位,但这一运动却大大抬高了光绪的声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