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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娮娮……娮……”凛冽的风送来了一点与众不同的声音,奚娮蹒跚的脚步停住了,不可置信的朝那声音的方向望去。
那头的天色不再是深蓝色的,而是有白花花的光线在晃动。
“伏……”奚娮一口气哽在嗓子眼,眼泪从刺痛的眼眶中涌了出来。那是幻觉吗?为什么她好像听到了伏琅的声音,还看到了光线?
“铃铃……铃……”杜骢扒开遮蔽视线的针叶树枝,还没抬起脚就被突然炸响的铃声惊了一下。
他摸出手机一看,心跳猛然加速。完了,楚司淼来电话了,他这下该怎么交代?
“楚队。”又是几声响铃后,杜骢硬着头皮摁了接通建。
“任务结束了?怎么不及时汇报?”楚司淼反手拉上雒依依卧室的门,声音有些不悦。这都凌晨两点多了,他打开手机居然一个来电显示都没有,这帮人不会是糊涂了吧。
杜骢左右看了看周围,提着一口气答,“奚娮失踪了,我们正在找人。”
坐在沙发上的雒詹见楚司淼整个人都不对劲了,连忙起身上前,“出什么事了?”
可楚司淼连看都没看他一眼,一直捏着手机也不说话,只是周身的气压变得凌厉无比。
一分钟之后,楚司淼大力掐断电话,二话不说就去拉窗户。
“等等!你干嘛!”雒詹一个箭步冲过去将人拉住。
“奚娮不见了,我得去找她。”楚司淼小声嘟囔一句,抬起手肘就去対他。他的脑子里嗡嗡作响,除了杜骢的那句失踪外什么都没有。
“你不能这么走。”雒詹连拽带抱,拖住已经翻上窗框的人,“你同事还在下面,你要是从这儿走了,怎么交代的清楚?肯定会露馅儿的!”
“让开!”楚司淼暴躁的低吼一声,试图把挂在身上的人扯开。
雒詹发现他的眼睛开始泛红,使出全力将他拉住,“你给我冷静!你暴露身份不打紧,你让奚娮怎么做人?别人会怎么议论她?!”
楚司淼撑住窗框的手臂瞬间卸了力,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睁开眼的时候,眸色已经恢复正常。
“哎,行了,你快走吧。”雒詹松了口气,瞄着大门吩咐道。
楚司淼拍了拍他的肩,低声道,“看好依依,有情况打电话给我。”
“去吧。”雒詹回以微笑,虽然他还有好多感激之言未说,但现在明显不是谈话的时机,一切等找到奚娮再说不迟。
权北故瘫在警车后座睡得正香时,被楚司淼拽下了车。他以为他要连夜审讯周晓健,不料却是奚娮失踪的震惊消息。
“奚娮~!娮娮~!”又是一声疾呼震动奚娮的耳膜,她先是一愣,又是一喜,拔腿朝光亮的方向跑去。
是伏琅,她确定不是做梦或是幻听。那声音虽然嘶哑,但的的确确是伏琅不错!
伏琅在又一次呼唤没有得到回应后躬身喘起气来,他只给了自己两秒钟缓神,就直起身准备继续喊。
但他还没发出声音,前头晦暗不明的地带突然传来沙沙响声。
一个娇小的人影伴随着自己急加速的心跳而来,引得伏琅的眼眶迅速胀痛。
“娮娮~!!!”奚娮撑着树干听见前头炸响一记声嘶力竭的叫喊,随之而来的是震动地面的跑步声。
伏琅飞奔上前,一把将奚娮扣进怀里。皇天不负,他终于找到她了!谢天谢地,她还活着!
“大师兄……”奚娮微不可闻的唤了一声,强撑到极限的身体瞬间卸了力。
伏琅赶紧蹲下身将她抱稳,迅速打量一遍。她的外套没了,尼子短裙脏极了,裙摆也是破的。她的神情涣散,脸色惨白,正一个劲儿的发抖。
“把包儿拿来,快!”莫劭扬略看了一眼,急声索要急救包。
厚实的保温毯很快裹在了奚娮身上,伏琅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来,边走边安慰,“娮娮,你安全了,我送你去医院。”
“痛……好痛……”奚娮感觉到温暖,麻木多时的痛觉神经很快复苏了。
伏琅未松开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哪里痛?是不是脚扭了?”
“肚子……痛……”奚娮迷糊的挤出几个字,眼前发黑晕了过去。
“娮娮,你怎么了?!”伏琅感觉臂弯里的重量一沉,吓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莫劭扬伸手探到奚娮的颈动脉,心里也是咯噔一下,“晕过去了,赶紧走。”
凌玥耽误了些时间才出高价游说了一个出租车司机载她进山,快接近目的地的时候又接到了莫劭扬风急火燎的求救电话。
“师傅,不去落霞山了,直接去隆昌水库。”凌玥挂了电话,就连拍驾驶座的椅背。奚娮已经找到,可人晕过去了。救援队里没一个医生,她必须马上赶过去。
“隆昌水库?”司机一听更不乐意了,呛声道,“小妹妹,你知道那是什么地界儿吗?连野猫野狗都不去的。”
“少废话!我再给你加两百,否则就告你妨碍公务!”凌玥从防寒服内兜里掏出警官证,冷声喝道。
司机瞄了一眼后视镜便一脚油门踩死下去,妈呀,他居然跟一个警察讨价还价,简直是不要命了。
伏琅没让任何人搭手,又快又稳的把奚娮抱下了山。一辆打着双闪的出租车急停在公路边,凌玥从后座钻了出来。
“什么情况?”凌玥跑上前去,一看奚娮惨白到渗人的脸色,顿时急了。
“她晕过去前喊痛。”伏琅见到她恨不得跪地磕头,语速极快的说道。
凌玥打望一圈空旷的环境,果断决定就地诊察,“把她放下。”
她扯开裹住奚娮的毯子,就着莫劭扬手里的探照灯,熟练的开始检查。
司机看到一大波穿着野战服的军人从树林里冲出来,吓得肝颤。但钱还没收到,他也不能白跑一趟。
“呃,警察同志,你还没付车钱。”他揣着小心挪到凌玥旁边,好言提醒道。
莫劭扬一扭头,肃杀眼神直接盯了过去,“多少?”
“二,二百。”司机被这个长得像黑面煞神的高大军人盯得七魂飞走四个半,先前想敲竹杠的打算荡然无存。
凌玥清亮的眼中划过一丝鄙夷精光,心里直腹诽。好个欺软怕硬的油滑司机,两百块是出发前讲好的三分之一,还不算绕道的部分呢。
但这点不爽的小心思很快消失了,凌玥的眸色在摸到奚娮的肚子时沉了下去。她又稍微施力按了一下,眉心便蹙了起来。
“她白天有没有说不舒服?”
“没听她讲,但是她下午的时候脸色就不好,出发前也没吃东西。”关亚楠蹲下身,照实说道。
“赶紧送医院,可能是阑尾炎。”凌玥握空拳在奚娮明显硬胀的右腹轻敲两下,给了不太乐观的判断。
伏琅看着奚娮直冒冷汗的惨白小脸,火气冲上心头。这丫头怎么还是一根筋转不过弯的驴脾气,病了不说,还撑着去出去任务,简直快被她气吐血了。
关亚楠一听这话也急了,抬头朝身边的人开喊,“去找车呀,愣着干嘛!”
“我再给你二百,马上把人送到军区总医院去。”莫劭扬眼疾手快,一把揪住准备脚底抹油的出租车司机。从部队开出来的几辆车都留在了落霞山,现在折回去怕是来不及了。
司机哪敢说一个不字,点头如捣蒜。
N市后半夜气温骤降,盘踞空气中的湿气迅速凝集成厚重的雨云。
楚司淼在早间10点钟冒着斜风急雨跳下出租车,甩开长腿朝住院部跑去。虽然他经历过多次N市秋季有名的连日雨,但此刻他只觉得被阴云密布的天空压得喘不上气,雨水更是冰冷的可怕。
昨夜他在机场等早班机时,杜骢处传来喜忧参半的消息。奚娮顺利找到了,但因为急性阑尾炎被推进了手术室。手术在他上飞机前结束,尽管杜骢反复保证很成功,但一刻不见到人,他悬着的心就一刻收不回原位。
住院部8楼走廊上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楚司淼藐视了一路上所有人的打量目光,提高听力去寻奚娮的呼吸声。
“好痛啊,痛死了。”柔软的撒娇声立即被扑捉,看来奚娮已经从麻醉中清醒了。
“镇痛泵开着呢,别动。”又是一记低软轻柔的声音传进楚司淼耳朵里,是伏琅。
奚娮瞄着手背上粗大的留置针,偏头靠向伏琅放在枕边的手臂。她长这么大还没进过手术室呢,不想居然在这里挨了一刀。
“哎,你这孩子。”伏琅看着她寻求安慰的动作,心软的上手轻拍她的头,“现在知道痛了?早干嘛去了?”
她送院后的检查结果很是凶险,阑尾肿胀的看不出本来的样子,浆膜高度充血,再迟一点就穿孔了。
“我从小就怕痛嘛,你又不是不知道。打个预防针我都要鼓好大勇气,别说肚子上被剌条口了。”奚娮吸了吸鼻子,委屈到不行。
伏琅无奈的摇头,又训又哄,“别讲话了,刚做了手术还不消停。我都快被你气死了,肚子痛了一天不讲,居然还……”
他的话还没说完,忽的听见病房门一声响,然后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从椅子上提溜了起来。
“奚娮,你长本事了是吧?!”楚司淼把碍眼的伏琅揪到一边,看着病床上虚弱苍白的丫头片子,压抑多时的情绪爆炸了,“我走之前反复跟你交代过什么?安全为重,安全第一!你听进去了吗?一个字也没有!”
奚娮看到突然出现的男人,像被点穴般愣住了。某种复杂的情绪伴随术后疼痛涨满胸腔,堵得她的喉咙发不出一点声音。
楚司淼站在面前,又真实又像做梦。他穿着一贯的黑色微领衫和修身长裤,身姿挺拔如松。但英气逼人的脸上看不到一点温和之色,阴沉的比窗外的天空还黑。那双晶亮如狮子般的深眸中纠集着怒火和深切担忧,锋利如箭,一下子扎在了她的心窝里。
“楚司淼。”伏琅瞪着姗姗来迟的男人,气不顺的叫了一声。他不关心奚娮就算了,还这么疾言厉色的骂人,实难理喻。
楚司淼的眼睛紧盯着奚娮,伸直长臂指向门口,“出去。”
这个房间不需要和事老,更别提情敌了。伏琅刚才把头靠在奚娮耳边那么近,还温柔的摸她的头发。这些都触及了楚司淼的底线,多一句话都不想跟他讲。
伏琅被他周身散发的锐气震了一下,又迅速恢复冷静,没有出去的打算。
“发什么愣?还委屈你了?!”楚司淼也不管伏琅,又从胸腔里挤出低沉的责难声,“你明天出了这个门,别说是我楚司淼带出来的人!让整个专案组急得团团转不算,连特种部队都满山找你!你身为警察的警惕性欠费了吗?还是你根本没有怕死那根神经?!”
奚娮被他怒吼的声音吓得心慌不已,细弱蚊蝇的抽泣两声。前一秒还无迹可寻的泪水,下一秒就决堤了。
他居然这么骂她,没看到她躺在这里都半残废了吗?不怕死?昨天困在水库里她害怕的差点没死过去。警惕性欠费?昨天在别墅里她警惕的就差转身逃跑了。要不是为了不让他失望,她会去赴康靖的鸿门宴吗?会去飞蛾扑火吗?
珍珠般的泪水从奚娮泛红的眼眶里涌出来,迅速渗进鬓发里。她的杏眼里满是委屈害怕的神色,本来苍白的小脸也憋红了。
面对这样一副想哭又不敢用力的可怜样子,楚司淼心痛的抽搐。他深吸一口气,声调终于缓和了,“我去找你的主治医生问问情况,很快回来。”
说完,他转身就走,还不忘给了伏琅一记肃杀冷眼。
“好了好了,快别哭了,小心把伤口挣开。”伏琅赶紧安慰花容失色的奚娮,心里狠狠把楚司淼咒骂了个遍。虽说关心则乱,可发脾气也得审时度势啊。这么肆无忌惮的吼一个病人,简直闻所未闻。
楚司淼低头捏住胀痛的眉心,疾步往护士站走,突然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
“楚队,你回来啦?”柳叶欢天喜地的打招呼。
“有事?”楚司淼一脚急刹车稳住重心,才没和窜出来的人撞在一起。
柳叶见他脸色阴郁,心里更是乐开了花,立即摸出手机递过去。
楚司淼疑惑的接过,按下视频播放键。晃动镜头中是漆黑的山林,呼喊声不绝于耳。他瞬间反应过来这是昨晚解救奚娮的场面,可柳叶给他看这个是什么意思?
“娮娮!”伏琅的疾呼声响起,画面中出现了奚娮的身影。
楚司淼看到她虚弱的倒在伏琅怀里,心头压着的大石堵得他呼吸不畅。她的脸色比纸还白,满身泥污,衣服破了,鞋子也不见了。饶是他知道昨晚凶险万分,但这个画面在他看来只能用触目惊心来形容。
“昨晚伏所长为了找奚娮,跟着特种兵翻山越岭,喊得嗓子都哑了。还有啊,他叫的那么亲热,真是一点都不避嫌。奚娮也是一头栽进他怀里,任谁抱都不愿意呢。”
柳叶观察着楚司淼的脸色,讲得绘声绘色。昨晚在场的人都见证了奚娮和伏琅犹如生死重逢的表演,说他们之间没有JQ,傻子都不信。
“营救行动千钧一发,你还有时间和闲心拍视频?”楚司淼眸色一沉,凛冽寒光直扑柳叶得意洋洋的脸。
“我……”柳叶完全没想到他会反过来质问,心慌的不知怎么回答。
楚司淼删掉视频,用冰冷如山巅寒雪的声调重申立场,“柳叶,我曾经明确表示过和你绝无男女关系的可能性。不想你连做我的下属可能性都没有,从现在起,你不再是专案组成员。”
说完,他把手机拍在柳叶身上,没有再多看她一眼,疾步从她震惊到惨白的脸前略过。
楚司淼走到护士站前,没有着急问主治医生在哪里,而是双手叉腰沉沉吐息。他感觉非常生气,若柳叶不是女人,他刚才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揍她一顿。
把同事的生死置之度外,还未经允许偷拍视频来散播。柳叶连做人的基本道德底线都没有,更别说做警察了。她胸膛里那颗阴险的嫉妒心令人看了就作呕,竟还敢到他面前献媚,孰能忍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