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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是掠夺者,我们是满足他们一切幻想的工具。他们夺走我们的欢乐,美好,信仰乃至生命。如果你要找的是地狱,那么它现在就在你面前。”
凌玥离开许久后,楚司淼的脑海中还回响着她说的话。虽然他以前看过“手术刀食人魔”的完整卷宗,但还是被刚才身临其境的体验震慑住了。
伏琅和叶丹娜走之前在外面说的话他听得一字不落,他们口中的“那件事”再次触动了他的保护神经。他无法让奚娮违背约定亲口述说,但再做不到放任不管,决定一探究竟。
他命令赛博入侵公安部警务系统,在肖咏的电脑终端里找到了一个隐藏文件夹。在那个被设置了最高访问级别限制的文档里,奚娮的名字赫然在列。
凌玥进来前五分钟,楚司淼看到了和奚娮有关的完整资料。原来她是在大学一年级下学期被叶静斋相中,以特招生的名义从浙江警察学院转入公安大学就读的。
近三年时间里,奚娮在犯罪心理研究室的表现相当优异。她一直跟着叶静斋学习,见过数百个关押在各地监狱的变态杀手,撰写了几百份分析报告。这些报告都收录在犯罪心理数据库中,是几乎每个警察都使用过的信息查阅系统。
楚司淼也拜读过奚娮的报告,并且不只一份。但那些给过他许多启发的报告署名者不是奚娮,全部用研究室其他人的名字代替了。
更让他想不到的,是奚娮的名字和一起悬案挂钩。也正是因为那件案子,她在公安大学就读的档案,以及对刑侦工作做出的诸多贡献被全部抹杀了。
“红衣少女系列杀人碎尸案”不亚于先前在L市破获的“碎骨杀手案”,连楚司淼都不知道,这起尘封已久的案件在一年多前曾重启过调查。跟进线索的正是叶静斋领衔的菁英分析人员,确切来说应该只有奚娮一人。
她对“红衣少女杀手”产生了浓厚兴趣,追踪调查长达半年之久。她做了大量走访调查,根据数百名受访者的口述拼凑出了三份截然不同的“画像”。
但还没等到她去验证这些“画像”的真实性,就卷入了一起入室杀人案,从调查者一夜之间变成了重点嫌疑人。
死者名叫谢红霞,表姐是“红衣少女杀手案”的受害人。奚娮曾多次约谈谢红霞及其家人,希望从他们口中得到些有价值的线索。但谢红霞好像非常排斥谈起表姐的死,还因此和奚娮发生过冲突,并被邻居目击。
谢红霞死的当晚,她的家人回老家走亲戚,只有她一人在家。奚娮告诉叶静斋想最后争取一次,于晚上8点左右离开学校去了谢家。
凌晨2点过,110接到一通报警电话。警察赶到时,谢红霞身中12刀倒在血泊中,而奚娮就站在尸体旁。
案子历经两个多月侦查才破获,凶手不是奚娮,而是一伙流窜作案的入室抢劫惯犯。但奚娮从头至尾都说不清楚为什么在离开谢家4多个小时后又返回,为什么满身都是血迹。
几十份针对奚娮的诚信调查笔录中,“她有能力作案”、“她有作案动机”、“她有丰富的反侦察知识”,诸如此类的字眼反复出现。
除了少数和奚娮亲近的人,研究室其他人全部提出质疑。怀疑她是模仿“红衣少女杀手”的作案手法,想再次引起公众对案件的关注。
楚司淼不能想象奚娮当时经历了怎样的心理过程,但面对朝夕相处的同伴集体倒戈,和可能伴随一生的调查案底,她一定绝望害怕到了极点。
叶静斋在这个时候要求她离开研究室,并且抹去她的所有资料,极有可能成为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所以她才起誓从此不碰刑侦,敛去锋芒委身在一个乡镇派出所里,借调停邻里纠纷度日。所以那天才在湖边说出深渊理论,告诉他害怕接触康靖,怕被再次毁灭。
“主人,这些资料怎么处理?”楚司淼想的失神,忽然被赛博不带情绪的机械声音打断了思绪。
他深深吐纳几次,才睁开紧闭的眼睛,“全部删除。”
他脚步无声的走到床边坐下,看着奚娮静静沉睡的美好娇颜,晶亮深眸中满溢着深切的痛意。
“奚娮,你的地狱也和凌玥的一样吗?那些日子你是怎么过来的?”楚司淼在心里问着,俯身在她柔嫩的脸颊上印下亲吻。
在今天之前,他针对她的秘密起码设计了一百种可能,但事实还是远超想象。他深爱的人有着沉痛过去,那根扎进她心脏的锐刺同样割伤了他的心。
疼痛蔓延开来,挥之不去,拂之不散。到现在,他终于懂得她说的那句有勇气重新再次活一次是什么意思。原来她曾经跌得那样重,遍体鳞伤没了生存的动力。
他还有了怨怼,怨恨命运不公,世态炎凉。她的才华被埋没,光明前途尽毁。甚至连和他的关系都始于利用,而非单纯爱情。
奚娮正睡的很舒服,忽的感觉到什么凉凉的东西不断拂过脸颊,便幽幽转醒过来。
有些模糊的视线中出现了一双又长又密的睫毛,还有像丝线般的银发。
“你怎么还没走?”她又眨了几下眼睛,才看清状况。楚司淼坐在床边,正在亲吻她的脸颊。
“你要我去哪里?”楚司淼没有睁开眼睛,扁薄的嘴唇贴着奚娮温热的皮肤,柔声问道。
奚娮有些不满的蹙眉,“大师姐不是去测谎了吗?你不去看看?”
“我说过,不想见到康靖。”楚司淼又亲了一口,才直起身说道。
“那怎么行?你别偷懒了,快去。”奚娮瞪了他一眼,口气越发不耐。他这是怠惰了吗?要不是她刚做了手术下不来床,真恨不得现在就冲到警局去。
“伤口还疼不疼?我叫医生来看看。”楚司淼只当没听见,强行转移话题。
“我哪儿不痛,你去还是不去?”奚娮瞬间炸毛了,上手推了他一下。
“别动,再这样我直接治你。”楚司淼捉住她的手警告道。要不是她住院的事已经人尽皆知,他两口血下去伤口就愈合了,何至于受术后恢复的罪。
“你到底怎么了?平时不这样的。”奚娮只气了一秒钟,又疑惑起来。她从来没见过他在工作中偷懒,逃避的情况更是没有过,今天是怎么回事?
面对她犀利的观察力,楚司淼只能尽力控制住表情,“没什么,我不放心你。”
“哎……”奚娮无奈又好笑的叹气,瞄着墙角处的大球说,“不是有赛博在嘛,再说康靖还被拘着呢,我怎么会不安全?”这男人今天真的有些反常,平时即便赛博进入待机状态他都做不到无视,刚才居然当着他的面亲她。
“你答应一件事我才去。”楚司淼还是没回应她的要求,而是提出交易。
“什么事?”
“出院后回S市去,不要再参与这个案子。”
“为什么?”奚娮更是不解了,她可以不正面接触康靖,但还不到退出这么严重的地步吧。
“没有为什么,答应还是不答应?”楚司淼没理会她排斥的反问,坚持立场不肯退让。
“不、答、应。”奚娮一字一顿的说着,闭起眼睛把脸别向一边。
两人别扭的僵持一阵,最后还是楚司淼败下阵来。对奚娮的驴脾气他向来束手无策,也罢,只要她不离开他的视线范围,应该不会再有危险了。
“Cyber。”楚司淼帮奚娮掖好被角,敛去真身往门口走,“照顾好她,有事打电话。”
奚娮把眼睛隙开一条缝,确认他真的走了后,才展颜露出胜利笑容。这男人果然是纵容她的,她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他刚才抽风的行为吧。
“你除了和她吃饭聊天外,还做过别事吗?”
“没有。”
“你有没有和她跳舞?”
“没有。”
“你有没有按压她的肩井穴和环跳穴,限制她的人身自由?”
“没有。”
“你有没有说过想杀她?”
“没有。”
“你有没有说过想割取她身上的皮肤?”
“没有。”
“……”
楚司淼走进审讯室的时候,测谎还在继续。叶丹娜平稳的发问,而康靖也在平静的回答着。
最先看到上司的是权北故,他朝楚司淼摇头,压低声音道,“已经第三组了,所有问题康靖都说没有。”
楚司淼看了看几人压抑的表情,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如果康靖真是个训练有素的说谎者,测谎结果应该不会乐观。
坐在里间的叶丹娜看着仪器上几组并无异常波动的曲线,心里也有和楚司淼同样的判断。测谎技术不是百分之百有效的,特别是面对心理素质极其强大的人,可供参考的程度更是会降低很多。
五组问题结束后,叶丹娜将数据汇总形成报告,起身出了审讯室。
“如何?”伏琅有些着急,只给了她很短的研判时间。
“五组问题,全部通过。”叶丹娜挑眉说道,把报告递了过去。
“咚!”关亚楠一拳打在墙上,还不解气的跺了两下脚。这下全白忙活了,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康靖走了。
“简直没天理!太没道理了!”段凡也是气大了,咬牙切齿的盯着正在整理衣领的康靖骂道。
伏琅只看了两页纸,就挫败的把报告扔在桌上。难道他真的要败在康靖手上了吗?这感觉简直比踩到****还郁闷。
几人之间唯一淡定的只有楚司淼,他耐心的给了同事们一点宣泄情绪的时间,才淡淡的说,“把他放了。”
“不行!就算找不到证据也不能这么便宜了他,必须关够24个小时,少一秒钟也不行!”关亚楠听他猛然来了这么一句,情绪立刻被点燃了。
“对,就这么办!”段凡拔高声调附和道。
“他害得奚娮困在水库,礼尚往来也该让他多待一会儿。”一向淡定的权北故也稳不住了。
宋格见大家都挺激动的样子,刚举手准备表态,就被楚司淼凌厉的盯了一眼,只得默默把手缩了回去。
“你们是警察,不是私刑法官。”楚司淼俊颜沉着,毫不留情的训斥道,“如果你们都觉得关是现在唯一的办法,那你们这个月的评估报告上都只会有不及格三个字。”
一句话过后,隔间里变得鸦雀无声,众人都低下了头。楚司淼说的没错,他们不能被康靖打乱阵脚,否则不是让他更得意吗?可一想到他大摇大摆走出警局的样子,大家又心有不甘。
“都别杵在这儿了,先把人放了,再到会议室集合。”楚司淼的声调重归淡薄,他给伏琅使了个眼色,率先离开了。
伏琅带着叶丹娜上楼走进小办公室,就见楚司淼递了张纸过来。
“这是我家的地址和门锁密码,客房里有新的洗漱用品。”楚司淼见他不接招,又把手往前伸了伸。
叶丹娜眨了下眼睛,瞬间笑开了,“你这是贿赂我?我可不会帮你说好话的哦。”
“不是贿赂,只是友情馈赠。”楚司淼不咸不淡的解释道。他这个人最不喜欢欠人情,何况他还有愧于伏琅。把房子让给他们一晚,合情合理。
叶丹娜很满意这个答案,拿过纸条揣进兜里,“谢啦,我还真住不惯招待所。”
“娜娜,你怎么……”伏琅没想到她会接受,为难的说了半句话。
“嗐,别矫情了,婆婆妈妈像哪家大姑娘啊。”叶丹娜嫌弃的瞪了他一眼,又冲楚司淼笑了,“今儿我来了还听说一件事儿,有个叫柳叶的小娘们儿喜欢你,被这儿的头罚了半个月闭门思过,是不是有这么回事儿?”
“是。”楚司淼坦荡的点头,看着伏琅尴尬到脸色青白的样子,不觉在心里笑了。这叶丹娜的个性倒是爽朗的很,在家恐怕也是她主事。
“哼,你怎么不把那个小贱人留给我收拾?”叶丹娜讥讽一句,又正色道,“这事儿你办的不错,但我也有言在先。以后我要是听到娮娮说一句你对她不好的话,你就?好儿吧。”
“娜娜,别乱说话。”伏琅实在头大,忍不住告诫一句,反倒招来一记白眼。
楚司淼却是一点反感没有,礼貌的说道,“这是自然,欢迎随时监督。”
叶丹娜抿唇一笑,拉着伏琅告辞了,“那我先走啦,后面要是还有指示就打电话。”
“呵呵……”楚司淼看着两人的背影,低低的笑出声来。叶静斋不仅是学术泰斗,连孙女都调教的如此好。奚娮要是把叶丹娜的御夫术学去十之八九,那他以后的日子可就难过咯。
康靖被释放后,专案组针对现阶段案情开了个短会。楚司淼果断调整了方案,宣布不再继续卧底行动,只在外围和通讯上继续监视两个重点嫌疑人。
易卉珍听到开门声的时候,已经缩在沙发上睡过一觉了。她心里很不是滋味,没有去迎接消失了快20个小时的男人。
康靖把领带和西装外套扔在地上,一眼就看到餐桌上摆满饭菜。
“做了为什么又不吃?”他揭开一块保鲜膜看了看,冰冷的口气中透着不耐。
易卉珍抬头瞄了他一眼,又收回视线,把头埋得更低。
“啪—!”死寂般的一分钟沉默过后,餐盘碎裂的刺耳声响吓得易卉珍打了个寒颤。
“哗啦——啪!!!”康靖暴戾的把大小十来个餐盘全部扫到地上,喘着粗气将沙发上瑟瑟发抖的女人抓了起来。
“我问你话为什么不答?哑巴了吗?!”他怒吼着,额角青筋凸起,面部线条也扭曲了。
“我……我想等你回来一起吃……”易卉珍吓得魂飞魄散,尽管答得结结巴巴,但总好过不出声。
但康靖没有如她预想的那样平静下来,反而更加暴躁了。他将她压制在沙发上,发抖的手用力掐住了她的脖子。
“我是怎么教你的?嗯?”康靖咬牙从齿间挤出变调的声音,手上力度不断加重,“不要挑战我的耐性,不要问那么多问题!乖乖吃饭,乖乖睡觉,我还要重复几遍你才能记住?!”
“靖哥哥……我喘不过气……”易卉珍没有挣扎,只是痛苦的祈求着。
“回答问题!”康靖没有松手的意思,嘶吼着命令道。
易卉珍机械性的急吸几口稀薄的空气,艰难的说,“我会听话……听话……”
康靖的手下一秒就抽离了,他跌坐到沙发上,仰头闭上了眼睛,“下去睡觉。”
易卉珍摸着脖子缓了好一会儿,才无力的坐起身。她看了看旁边喘气的男人,默默抹掉脸上的泪水,朝狼藉的餐桌走去。
“我叫你下去睡觉,听不到吗?!”她的手还没碰到地上的碎渣子,康靖再次压抑下去声音又在脑后炸响了。
“嘭~!”干脆的关门声过后,屋子里安静了。
康靖使劲按着跳痛的太阳穴,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渗出,迅速滚过苍白扭曲的脸。他感觉很累,像跑了一万米那么累。全身力气好像都抽干了,但肌肉还紧绷着,一丝舒缓都没有。
窗外,看了一场好戏的楚司淼面无表情。他冷眼看着康靖无力又痛苦的样子,心里揣摩不停。
康靖刚才的行为实在怪异,一个冷血杀手竟在乖戾到极点时突现人性。他掐住易卉珍的时候,急加速的心跳清晰可闻。但很快,他又从杀戮冲动中平复了。他居然放过了送到嘴边的美味,为什么?
就在楚司淼思考时,屋内的康靖起身了。他匀速眨了两下眼睛,掏出手帕擦掉汗水,有条不紊的开始收拾屋子。
给打扫干净的地板喷过第三次消毒水后,洁癖的康靖才关闭客厅的灯,稳步走进主卧。
卫生间里的水声持续很久才消失,康靖光着身子打开镜面大衣柜,从一排颜色款式完全相同的睡衣中挑了一件。
“啪!”就在他的手指摸到最后一颗扣子时,房间里的灯突然灭了。他感觉到脑后的空气被搅动,腰椎处随即传来疼痛。
楚司淼戴着黑手套的修长手指在康靖的肩井穴和环跳穴上按了两秒钟,施力轻轻一推,全身麻痹的男人就像木偶般倒在了地上。
康靖的心跳随着惯性狠狠一滞,他拼命瞪大尚能运动的眼珠搜寻,但眼前只有黑暗,连一个影子都没有。
楚司淼脚步无声的围着康靖踱步,看着他惊慌无措的表情,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笑意。
康靖听见自己的心跳随着环绕身边的冷空气越来越快,他努力撕磨嗓子想说话,但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忽的,类似海水的味道侵袭过来,一点棉质触感抵在了他的额头上。
“Welcome-to-hell.(地狱欢迎你。)”楚司淼从齿间挤出三个单词,将他从凌玥那里得到的感受,连同强烈的杀意一起毫无保留的注入康靖脑中。
躺在地上的男人立即抽搐了起来,翻着白仁的眼球急速转动着,嘴巴微张只顾喘气。
“哼。”楚司淼欣赏着康靖恐惧的表情,滚动喉结发出蔑视的轻哼。他还以为他没有害怕那个根神经呢,看来也不尽然嘛。人类终归是人类,脆弱如秋风落叶。
“死太便宜你了,好好享受。”楚司淼扔给感官失灵的康靖一句话,大步离开了充满刺鼻消毒水味道的房子。
他怀疑昨天康靖在把奚娮丢到水库前,还给她注射了某种神经类毒素,导致她的感官系统紊乱产生幻觉。他现在做的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治彼身,这点精神摧残就当是死刑前的开胃小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