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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时,钟声。
少挽歌如同着了魔一般发着火,一双眼睛似都要点燃了,看着谁都想上去打一顿。
少忘尘皱了皱眉,伸手揉了揉少挽歌的头发,借机一道清静灵气灌入少挽歌的脑海之中,助她隔绝这钟声。
少挽歌晃了晃头,愣了愣,眼神倒是干净不少。“公子……”
少挽歌道:“这钟声对人有特别的影响,应该是直接针对神识。我这神识相对凝练,又与肉身不契合,故而影响小一些。”
“不对,这声音仿佛对我有格外的影响力。”少挽歌蹙眉摇头,看着不远之外罪天司众人。除了到了金丹障服修为的几个人,其余人此时也都浑浑噩噩,不自觉得双手合十,虔诚地朝着一个地方朝拜,就连陈六道也不例外。“你看他们,最多就是懵了,而我却是恼火,如同针对我一样。这种感觉就像是……就像是……就像是追着一个人要债追了几百几千年,终于追到了却反被人嘲笑的那种气恼。”
“你对这钟声有此感触?”少忘尘心里虽然也有些异样,可是他体内灵气流转就不受影响了,倒也没有少挽歌这样的夸张。可若是如同少挽歌所言,他倒也的确对这钟声有几分愠怒,这怒气来得莫名其妙,也有些烦躁。
他看着众人,手中罪天杖往地上一杵,条条木之灵气就散扬开去,没入他们的体内,瞬间助他们隔绝了钟声的困扰。他们醒来,也不过是面面相觑,继续之前的事情,好似什么也没发生过。
剑无双略有察觉,走了过来,问:“这钟声有何问题?”
少忘尘道:“我也在与挽歌讨论,只能察觉此钟声是针对大众的一种控制手段,仿佛还没有成型。所针对之人也并非是高阶修真者,而是以数量为基,具体从何而来,有何目的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有效仿佛门晨钟暮鼓之嫌。”
“那该是问护法最合适了……咦?护法呢?”剑无双说着,正到处找莲象师。
少忘尘也一阵愕然,仿佛刚才还与莲象师在一道,可是此时看去,却并不见他的踪迹。
“他许是有事,随他吧。”少忘尘道。莲象师本身就可谓是一个高手,开山立宗都不是问题,他要跟随自己,说是了结什么因果,可到底是何事也从未说起。少忘尘也不会去管他,此人到底也不会长此以往地跟随自己的,如今不过是路途中的伴随而已。
剑无双微微点头,又道:“如今罪天司已覆灭,司主接下去打算如何?”
“放心,我已经选定好新的地方,只等最后一步。”少忘尘道。
“在此之前,我要去城外一遭。”剑无双道。“不仅是我,还有他们。”
少忘尘闻言看去,见云华依岚、贞复等当初被祁御霄带来的人也都默默地看着自己,当即便明白剑无双的意思。“去吧,你们各自有家世,如今大难刚过,确该报个平安。”
“一日后我们会回来。”剑无双点头。
“无妨,你们身上有我的令牌,随时回来,随时可以找到我。”少忘尘道。
“好!”剑无双应了一声,转身便走。
而云华依岚和贞复几人也都过来拜见后告辞。
当时少忘尘让剑无双几人各自发讯息通知自己家人来救援,如今聊城之外或多或少聚集了不少刀剑山庄、云华山庄以及玄宁王爷府门里的人,他们当时在外面绞杀了不少魔军,否则此刻就算被太上府镇压下来,那些魔军不刻也要围攻上来。
他倒也不怕剑无双几人离开,这几人虽然跟随自己的时日且短,可都还算了解,知道他们必然会回来。剑无双自然是因为祁御霄的关系,只要祁御霄不遣回他,或者是他自认为已经报恩完,他是断不会离开的。而云华依岚的家族产业已经与罪天司联系在一起,她也不会白白放过这笔生意,何况根据少忘尘的了解,云华依岚还有几个兄弟姊妹,可都有产业在手,她想要在众多兄弟姊妹之中脱颖而出,自然要依靠罪天司的力量,哪怕只是挂了个东来阁的名声也好,她是生意人,不会拒绝这样的背景与好处。至于贞复,他想要施展自己的抱负,最合适的也自然是罪天司,平台足够大,也是一手扶持操办起来,而且前景远大,他若肯放手才是真的奇怪了。
少挽歌对于剑无双的打断很是不满,撇撇嘴道:“好嘛,这一个个的都走了,连眼皮子都不眨一下!”
“他们会回来的。”少忘尘道。
钟声还在持续,可是由少忘尘主持,罪天司众人倒也没有再受道影响。而太上府内的百姓,就由岁无端他们自行去想办法了,少忘尘也不愿落得个越俎代庖的嫌疑。
可就在这时,少忘尘皱起了眉头,他总觉得遗忘了些什么,遗忘了一些特别重要的事情。他抬头看向天边,此时天色不错,晴空万里,白云如舟。
而他却看见一个黑影影影绰绰地站在一朵云层之后,好似酝酿着一场即将到来的暴风雨!
“啊呀!”
少忘尘顿时怪叫一声,还未说出话来,便看见一支血色长箭风驰电掣而来,瞬间引得天地猩红一片,闷雷阵阵。乍起血雨,如泼墨入海,眼见便要将所有人笼罩在其中。
“公子!”
少挽歌也看到那支飞箭,如此熟悉,如此威势,一眼就能够认出来,那是……冥途血河!是九殒血炼三途之中的一箭!
如今这只冥途血河箭正直奔少忘尘眉心而来,气势无两,杀意滔天!
快快快!
快得不及眨眼!
狠狠狠!
狠地毫无反抗之力!
少忘尘眼睁睁地看着那冥途血河之箭奔袭而来,身上却压着泰山似的,根本动弹不得。任凭他浑身气血暴涨,任凭他心里抵触万分,他也动弹不得!
不仅是他,就连他身旁的少挽歌,就连楚二娘、杨道寒、蔺不青等等众人,也都无法反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支箭飞袭而来!
少忘尘的心里紧张无比,他知道,这一箭看似是直奔自己而来,实则是要将罪天司所有的人都要杀死,一个不留!
他知道,九殒做得到的,这里没有任何一个人是九殒的一合之敌,一个人也没有!
他太知道九殒为何要出手了,他终于想明白,他在这其中遗忘掉了的是什么。那是魔的本性。
他可以当着聊城众人的面来斩杀虞天弓,歪打正着来解释自己不是巫师,但是九殒不一样,他的眼界与智慧也如他的修为一样高不可及,并且,他是魔,他宁可错杀,不会放过。
尤其是!此刻钟声阵阵,以九殒的修为只一眼便能看穿太上府内的处境,早已经自顾不暇,根本不会来管罪天司的这么几个小人物。这就是绝佳的动手机会!
而且,九殒是确实动了杀机的,只这些人,一掌拍死都绰绰有余,他却谨慎到用了冥途血河,那是必杀的决心!
少忘尘在这一刻有过慌乱,有过紧张,可是他很快也就冷静下来,他死不要紧,这具身体不过是一个分身,本尊在东来阁内。没有任何力量可以进入东来阁而不被发觉,更不可能在东来阁内杀了人而不被察觉。他的分身可以死,但这些人……
少忘尘此刻的眼神前所未有的坚定,他的心思也如古井无波,神色严肃而认真。
他双手高举罪天杖,口中默念巫语,罪天杖之中的木之灵气如翻江倒海一般涌出,将周围众人护住,形成一个巨大的漏斗状,而他就是那个漏斗的中心。
他要将这一箭的所有威力尽纳自身,他来承受九殒的这一击!
云层之后,九殒血色双瞳穿过重重云雾直视少忘尘,面上露出一丝阴冷:“纳万千攻击于一身吗?你将必死无疑!”
眼看着那冥途血河越来越近,劲风越来越劲,拍在脸上宛若无数刀光剑影割裂而来,竟是衣衫尽碎!
“公子!不,公子,公子……”
少挽歌眼睁睁地看着少忘尘陷入危机之中,可是自己却连动弹一下也不能,顿时崩溃地哭开了,脸上模糊一片,哭的凄惨无比。
“尘儿!”
“五弟!”
“五哥!”
“司主!”
“少主!”
而在这个时候,罪天司的其他人也终于明白他们面临了什么,少忘尘做了什么,一个个感怀之余,便是无尽的担忧。
少南行的企图挣扎与担忧,以及少言墨和少徵弦的惊恐慌张,仿佛定格在脸上。
尤其是蔺不青和杨道寒,他们知道,少忘尘一旦出事,他们的结局也必然会凄惨无比。
“紫衣阿叔!紫衣阿叔救命啊!”少挽歌在哭声之中想起了什么,立即如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哭喊起来,一声接连一声,声声凄厉,声声哀嚎。
“紫衣阿叔你快来救命呀!”
“紫衣阿叔你混蛋,你王八蛋,你丑八怪,你快来啊!”
“吃狗屎的!铲猫屎的!快来……呜呜呜……”少挽歌的嗓子忽然就哑了,连哭都没了力气似的。“你怎么不来?你怎么不来?”
“笨丫头,我在东来阁啊……”少忘尘听见少挽歌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心里如千刀万剐般地疼。这丫头素来聪明,怎么就忘记了,眼前的他,只是一个分身呢?
他想说,可是,他没有办法说出口来,因为那支血色的箭已经近在眼前,划破空气所夹带的热量已经燃烧起了火星,将他的额发烧的一阵焦糊。
他忽然想,世界上能够有几人像他现在这样坦然的面对死亡呢?又原来,这坦然的背后,依然是紧张到揪紧的一颗心。
他闭上眼,想,还是莫要看了吧,至少不要去看少挽歌那绝望的眼神。
而在闭上眼的刹那,他忽然看见,自己的眼前一片鲜红。
是血吗?
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