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突如其来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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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观众席中，尼克很懵。他入行十多年，收集传递情报、分析局势提供建议、完成各种见不得人的任务……从没出过什么差错。他认为自己，不说优秀，至少是个合格的情报工作者。

    随着见识阅历的增长，他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体验“突如其来”的惊讶感，但他错了。

    几天之前他还觉得自己明白新主子想做什么了，但当新的命令辗转到达他手中时，间谍头目以为自己眼花了:

    刺杀追踪目标，设法嫁祸给安泰利王国上层，以此挑起新一轮南北大战。

    太突然了，而且莫名其妙。

    “挑动战争，自身不参与却从中获利”，这是一门高深复杂的艺术。这么做获得的利益一般不会超过战胜国，但优势在于付出代价极小、无论谁输谁赢都能捡点便宜……纳瑞格当中立国多年，这方面的经验可以用丰富来形容。

    毫不夸张地说，纳瑞格的历史就是一部不断挑动、旁观周边邻居间冲突的历史。平衡其它国家间的实力，作壁上观大发战争财，这个举世闻名的中立国凭此发家、因此繁荣，几十上百年来是如此，如果不出意外也将这样继续存在下去。

    但米德兰这怪物忽然从南面冒出来——如一头野兽般完全不遵守游戏规则，它不用挑拨鼓动就主动向外扩张，每占领一片地方就将其完全吞并同化，不接受投降称臣以外的其它和平方式。这野蛮的新入局者损害了所有玩家的利益，引得诸国群起攻之，纳瑞格统治者觉得不差自己一个，便继续安心看戏……

    没想到米德兰偏偏打赢了。

    熟悉的邻国一半被干翻消灭，剩下的也头破血流如同惊弓之鸟。纳瑞格保持中立坐收渔利的环境烟消云散……果然，米德兰与北方诸国签完和平协议，立马宣布不承认纳瑞格中立国身份。渔夫的小船被浪儿打翻，面临灭顶之灾。

    尼克明白，即将继承王位的索斯王子想通过老套却永远不会过时的手段进行最后一搏。和以往不同，这一次纳瑞格恐怕会参战，这是一场国运的豪赌——成功，纳瑞格脱离帝国控制，但也不过重新掌控主权，绝不可能再维持中立；可要是失败，恐怕连独立的国体都不复存在。

    ……

    收起对王国未来的担忧，尼克开始对自己的任务进行思索。

    挑起战争，说难很难，说简单也简单。其中搞事者的手段本事固然重要，但起决定性作用的却是双方对战争的需求程度、意愿和准备，只要一方有，那给个导火索就能干起来。但若双方都不想打，哪怕第三方把天翻过来也会被强行平息。说到底——佛斯特家这个完全没进入过权力游戏的年轻贵族根本不是关键，明明有其它更保险简单的方案，为什么王子殿下要放弃对帝国北境军队的监控，抽调自己和一大批精锐间谍和士兵大费周折追踪目标非从他身上下手不可，这是否有思虑不周的嫌疑？

    看着场中与教会代表选手对面而站，准备进行决赛的目标，尼克放弃深究。任务不合情理，这孩子也是无辜的……世上无辜的人多了，上头既然作出决定，那这些就不在他考虑的范围内，现在需要制定刺杀计划完善行动细节。

    目标离开了自己父母强有力的庇护，身在他国，处于悉心却并不严密的保护下。刺杀他虽不能说简单，但对专业人士而言难度其实不大。嫁祸对象更是有现成的：半决赛时他与塔利公爵的儿子产生矛盾差点弄出一场闹剧，后者肯定怀恨在心，背这锅再合适不过……

    从哪里下手呢？

    ……

    裁判宣布比赛开始，无数观众整齐划一地发出了惊叹——裁判话音刚落，教会代表选手身上就腾起一抹白色光晕，她竟直接施展出斗气这种底牌，一出手就使尽全力！

    比赛结果尼克不在乎——除非被取消资格和名次，不然目标在进入八强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会受到伊力特国王的接见，想把事情搞大，无疑是在接见过程中动手最好。安泰利宫廷内部早已安插了人手，是该他派上用场了。

    ＊＊＊

    格罗姆叮嘱罗德速战速决，爱伦又何尝不是打着一样的主意？每一位正式乃至备选神殿骑士皆是精心挑选而出，自幼经受严格训练培养，上知天文下懂地理，身体强健还兼修魔法，放在哪里都是绝顶好苗子……自己固然是因为容貌仪表符合教皇的审美才被破格提拔派来异国传教的前线，实力在同僚中位居末席，但也只是横向比较略逊一筹，只要修炼不辍，早晚也能成为武技超群，内外兼修的教会最顶尖战力。

    但眼前这不知从何而来的少年动摇了爱伦的自信——如果一名神殿骑士，参加这场仓储间第一次举办、格调规格并不高、参赛者平均素质也一般的青少年比武大会都能被个路边冒出的同龄人击败拿不到冠军，那岂不是告诉信任自己的师长和教皇：她不是个合格的神殿骑士，只能当个花瓶用用？

    她决不答应！

    斗气喷发，爱伦在轻微的爆鸣声中化为一道残影冲向了罗德。虽然自负，但她明白自己终究是个女性，绝对无法在耐力上与面前这男孩比拼，必须快速解决战斗！

    观众发出担忧的惊呼，但一声轰响中少年举剑稳稳架住神殿女骑士的一击，身上也冒出了淡淡的光芒，虽在阳光底下并不明显，也足够让所有人瞧得清清楚楚了！

    观赛者顿时炸了锅。昨天第二场半决赛，展示了斗气的教会代表爱伦·亚琴瞬间反超男选手罗里克·哈特成为夺冠最大热门，博彩的盘口也顺应着作出调整，可这下少年也秀出斗气，无数买了爱伦赢的人一下慌了神！

    ……

    周围观众足以震下飞鸟的喧闹没有干扰到场中你来我往快速对决的两名年轻人，却打断了尼可的思绪。间谍头目摇摇头，花一秒鄙视了下身边那些为自己赌资大声叫嚷的平民，从刚才断的地方继续思考下去：国王接见优胜者，为了显示喜爱和招揽之意，必然会留他们参与晚宴——都不用动脑子就能得出结论：下毒是第一选择。

    国王的厨房里有王子埋下的棋子，正好能拿出来用。

    想象一下，米德兰帝国军队统帅的爱子，在安泰利国王的晚宴上被人下毒鸩杀，嫌疑直指同样在场的塔利公爵之子……这会是怎样的大新闻？

    塔利公爵是安泰利的三大领主之一，握有王国五分之一的人口领土。伊力特国王不可能把他的儿子交给米德兰处置……但对面的佛斯特公爵也必然要一个交代。若双方没能谈拢，凯尔皇帝再一点头，战争立刻爆发。

    最终决定是否战争的是凯尔皇帝，尼可只能从各种线索推断：在自己工作顺利完成的前提下，王子殿下的计划有超过一半可能性能够实现……至于那之后纳瑞格将如何行动，自己的祖国能否在第二轮南北大战中抓住机会实现战略目标，就不是他一个小小间谍能预测的了。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但如果“谋事”这步没做好，那“成事”自然也无从谈起。自己所做的一切也许永远不会有人知晓，但能将“亲手挑起第二次南北大战”这份这属于他们地下工作者们无上的荣耀带进坟墓，也算不枉此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