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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湖月庭的小雪犹如脱缰的野马,一路狂奔,飞一般地跑到自己的海月酒楼。
掌柜的没提前收到她要来的通知,搁下如云宾客,恭敬的伺候这位主子,不敢怠慢。
小雪不喜前呼后拥的伺候,赶走苍蝇似的侍女,问掌柜的:“我的那些朋友呢?”
掌柜的说那些人早在三日前辞别了。
小雪一听人走了,气呼呼的说了掌柜的几句,在掌柜的磕头如捣蒜的求饶中,她左思右想,才想起来有个地方事他们唯一能去的,于是挥挥手让掌柜的起来去干活,自个则在顶楼花室里换身简单的装束,戴着一顶帷帽,避人耳目的从海月酒楼后面出去。
她要找的人事多日不见的龙氏一族和唐国后人。这几日被星海月楼的事烦心,顾不上和他们联系,现在想想,她还是不称职的好朋友啊。那日他们来找她显然是有要事相求,这几日忙下来,倒是把他们给忘了。
她记得他们有个朋友在东市开了家叫满堂红的酒楼,沿路寻人问了地址,拐了几个街口,总算是在旗帜招展店铺林立的街道上找到满堂红。
很走运,她报上岷玉的名字,很快被跑堂的小二领进楼上最里层的精致包房。
刚推开房门,一把剑冷嗖嗖的架在脖子上,吓得她失声尖叫。
“小雪?”看清来人,白凡立刻喝声制止出剑的小朱。“快住手!是小雪。”
一身杀气的小朱凝视剑下的小雪,良久,敛了气势,冷冰着一张脸收回那柄青色利剑。
“你们是想杀我吗?忘恩负义!”小雪着实受惊不小,刚刚那个冷峻无情的男人真的差点砍了她的脑袋,望着一屋子的老熟人,她气道:“我可是没少帮你们的忙,哪有这么对待恩人的?”
“抱歉,事我们失礼了。”徐庶略有愧疚地说。
小雪摆摆手,瞬间笑颜如花,“算了,算了,也不是你们的错。这地方也不是很安全,有点防备很正常。”
“雪姐姐......”岷玉多日不见小雪,跑过来在她面前兴奋地问:“妳为什么不来找我们?我们可担心妳了。”
小雪反问:“担心我什么?”
“白凡打听到,妳家要帮南楚找回星海月楼。雪姐姐妳为什么要帮他们找船啊,他们太可恶了,自己的船不见了自己不去找,还逼别人找,他们没把你们家怎么样吧?”岷玉的脸上一会儿怒一会儿忧,看来是真的关心小雪。
“你们怎么知道我家找星海月楼的事?”小雪拧眉,目光越过岷玉,望向后面的白凡徐庶等人。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韩家寻找星海月楼的内情,龙氏和唐国的人事怎么知道的?这事可是事关两国的机密,连她这个韩家人都不敢随意向外泄露。
白凡微红了脸,咳嗽一声,“不好意思,我偷偷潜入南楚的使馆,本想查探皇原在这里有没有什么动作,我们龙氏躲在这里不能让南楚的人发现。我没想到的是,我这一去,碰巧偷听到皇原和皇离的谈话,这才知道星海月楼叫人劫了,而且他们还想利用你们韩家来处理两国的危机。他们太可恨了,不愧是心狠手辣的皇家人,自私自利,只顾自己的利益,狠心设计别人。”
“这帮孙子!老子迟早端了他们的老窝!”乐毅跟白凡一起愤愤不平。
苗女以袖掩笑,“行了,别在这生没用的肝火雪姑娘来这找我们定是有要事。”
“还是苗女姐姐善解人意。”小雪双手叉腰,佯装叹息,道:“我家的琐事一大堆,我却跑来这里跟你们谈天说地,哎,真是胳膊肘往外拐。”
听不懂她说什么的岷玉,仰起脸来天真的问:“雪姐姐事又惹了什么事吗?阿南大哥怎么没来?”他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见到阿南大哥了,怪想念大哥讲的晚间故事。
小雪赏给他一拳头,嗔声道:“臭小子!亏我大老远的跑过来帮你们想办法找人就花姐,你就这么不待见我。”
“妳知道南宋子在哪里?”龙氏的人一下子激动起来。
“是啊,我知道。”小雪揉揉耳朵,这么多人一道喊出来,快震聋她的耳朵。“你们之前来找我不就是想让我帮忙找人吗?看我多好,不用你们说我就找到了。”
“妳真的找到了他?”龙氏再一次的把她的耳朵震得要聋。
小雪耸拉着眼皮,无力地拖着一板凳坐下,在一帮人殷切又热切的目光下,她不紧不慢的说:“你们大老远的跑来白鸾不正是为了南宋子吗?我这儿刚好有他的消息,要不要听?”
“要!”苗女十分的激动。
“好!我现在就带你们去找他。”
“现在?”大家一惊。
“对啊!”小雪说,“难不成你们以为我今儿来只是给你们报喜的啊。好人做到底,这事我会帮你们的,反正最近我没啥事,闲着也是闲着,找点事做总好不过在家里发霉。”
二
湖月庭里,偏东的一片方方正正、规划整齐的菜园,一道高挑人影在绿叶遍地里立着。
凉风习习的骄阳下,小十一袭红衣曳裙是菜园绿地上唯一的亮色。
“这地方真是世外桃源。”菜园边的四角亭子里,水湘小姐跪坐在席间,眼睛却看向亭外的景色。
坐在对面的刘莫问,伸手扯了扯胸前的对襟长领,略微烦躁的说:“妳是在说我们家很会享受吗?”
水湘小姐收回目光,对刘莫问淡然一笑:“大小姐的家人真是有情趣,我从未想过富可敌国的韩家竟会在家种菜种地。”
“种菜的是我的弟,他就爱干女人家干的事,菜园算什么,他还会用绣花针缝衣呢。”
“.......”
“怎么?不信?等他回来让他露一手给妳瞧瞧。”
水湘但笑不语,拿起二人之间的案桌上紫砂壶,砌一杯茶给刘莫问,方道:“大小姐的茶很香,不知是何处采摘的?”
“......不过是家里种的,什么时候成香的了。我一直喝着,苦死人了。”刘莫问牛饮一样喝光杯中茶,“话说回来,妳这女人到底什么时候离开?别以为我不知道妳的背景,能跟名闻天下的白离玉扯上关系,妳也不简单。”
“莫问姑娘觉得我对大小姐另有所图?”
“嗯,一般人不敢把主意打在文文身上,不一般的人另当别说。让我意外的是,妳一介风尘女人,竟也对文文有所图。这主意倒是有胆子敢打啊。”
水湘垂眸,看着搁在膝上的双手,温和道:“莫问姑娘说得对,水湘身份过于低贱,何德何能攀上白离玉这棵大树。只是大树再大也有庇护不了的时候,我只能寻找更大的树。”
“所以,妳看中了韩家这棵大树?”刘莫问的眉眼间没了懒懒散散,语气厉了七分。
“没错。”水湘不畏刘莫问的威慑,正视她的目光,自正言辞道:“世人皆道风尘女命贱卑微,有谁知道女子落于尘埃的苦楚,我虽卑微,却不甘心,不愿让他人主宰我的命运。我想为自己,也为心上的那人拼一次。妳说得对,大小姐对我而言是高不可攀,我也不愿白拿他人的庇护来偷得余生,于大小姐而言,我只是她于玉儿交易的一桩筹码,这点无需多言,我自己明白。”
刘莫问气定神闲地看她半晌,须臾,哂笑:“我可算明白为什么文文能容忍妳这样的女人住在这里了。”
“莫问姑娘......”她欲言又止。
“行了,别说无聊的话。”刘莫问伸手打断她的话。“反正家里多了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再多一个也无妨。相比起来,我更不放心的是她。”刘莫问的身子向后仰,双肘撑地,扭头望向外面。
“世人都道我容色艳绝天下,但这位姑娘,才是真真的绝色。”
水湘小姐再次望向那菜园中的绝色美人,出神的叹道。
小十仿若感应到有人在看自己,手里拿着从地上摘下来的菜叶子,施施然地转身望去,对亭中人露出一个灿烂的令骄阳失却光辉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