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夭伯这中气十足的一声大喊之后,赛台之上,气氛骤然凝结。场中之人莫不齐齐停下动作,就连这青龙、白虎等人也是为之一顿,不再对夭伯步步紧逼。待这“玄机琴”脱口喊出之后,诸人更是尽皆望向夭伯,就连那教坊司楼上,偏房里的那位人中龙凤,也是心下大憾,双目紧紧盯着场中情形。夭伯见自己这一招果然是先声夺人,心内连连叫妙,此时已顺手将临风的假面人皮撕下,接着便目不转睛地望向隐身在赛台一角,群官之中的范茂淳。
范茂淳在谢娘行刺之初,也就是混乱初起的时刻,早已紧随着燕城太守等官员躲在了这裁判席的一偏角处。此刻,耳听得自己的名字,竟然被这刺客之首当众喊出,而且诸人尽皆随着夭伯的视线也向这边观望而来。更为惊讶的是,多日不见的侄子范临风,也正被夭伯高高擒起,拼命挣扎。范茂淳眼见自己再也无法躲藏下去,便站起身来,缓了缓身形,向着夭伯之处走来,双手遥遥抱拳,诧异地问道:“阁下适才口中可是唤我?我与阁下平生素未谋面,缘何绑架我这不谙世事的侄儿?还请阁下将其放还!”
夭伯听后,一阵仰天长笑,继而冷然说道:“范先生还要隐藏自己的身份来历吗?我且问你十八年前身在何处?可仍旧是这教坊司的器乐长?”范茂淳听后,禁不住心下大骇,但面上却依旧不改颜色,接口说道:“想来阁下是误认了他人,我辈祖上久居燕城,常年以经营器乐买卖为生,我这侄儿更是从未有过远行。这几日忽然不见,直教在下担心不已,不曾想竟是被汝等误劫了去。尔等枉乱国法,以下犯上,已属不该。还请念在江湖道义的情份上,不要伤及无辜!”夭伯听后,连连冷哼,怒到:“好一个江湖道义!十八年前你家主人玄机可曾念过这‘道义’二字?”
场中之人又是齐齐变色,诸人谁不曾听闻这“玄机”之名?虽是没有亲眼见过玄机本人,但江湖之上对其传说甚多,可谓人尽皆知。这玄机虽是一介女流,传闻其武功却已超凡入圣,各武林名宿无不望其项背,自叹弗如。在前大鸿朝平乱之初,玄机被炎玉衡邀约前去助力。她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不仅武力超群,更谙兵法之道,多次立下赫赫战功,才使得炎玉衡如虎添翼,尽快得以安定天下。后来炎玉衡当上皇帝,玄机便委身而嫁,又被册封为贵妃,从此不再涉足江湖之事。再后来又有传闻,这位玄机贵妃于天运六年间,突然携公主离开皇宫,世人再也不知所踪。教坊司偏房里的那一位公子,听闻这“主人玄机”四字之后,竟然身躯微颤,脸上阴晴转换,好似内心激荡不已。范茂淳听了这“主人玄机”四字,竟是当场怔住,双拳紧握,良久作声不得。
夭伯见范茂淳久久不作任何反应,心中极为不耐,横添怒气,便随手解了临风身上的哑穴,将他放落于地面之上,手上微微用力一捏。临风此时便痛的顿时手足乱动,虽是嘴中仍旧出声不得,但也“呃呃”直呼,脸上更是憋的紫红,青筋直涨。范茂淳看到侄儿痛苦之状,登时回过神来,怒斥道:“匹夫无礼,枉你也是江湖名朽,行事怎能这般龌龊,欺负这手无缚鸡之力的软弱书生,莫得教众人耻笑!”夭伯听后,却是阴声怒笑而道:“论手段卑劣,吾辈怎么及得上这当朝国主炎玉衡!他可是龌龊的鼻祖之辈。况且当年我们各武林门派遇难之时,你家主人玄机可正与这炎玉衡打得火热,两人同进同出,谁知道是不是一丘之貉?武林同道如今的衰败,与那玄机妖女岂能没有干系?”范茂淳直听得睚眦欲裂,暴怒异常,“啊”地一声仰天长啸,尽舒这心中愤懑之气。
良久之后,范茂淳眼望着夭伯手中被挟持的临风,哀声说道:“风儿,日后你要好好照顾你叔娘和妹妹,记得常去你父亲坟前上香祭拜。可还记得你父亲健在时最喜欢听的一首诗?‘鸡鸣发黄山,暝投鰕湖宿。白雨映寒山,森森似银竹。提携采铅客,结荷水边沐。半夜四天开,星河烂人目。明晨大楼去,岗陇多屈伏。当与持斧翁,前溪伐云木。’以后在坟前多给他念几遍听听!”说完,便转身于东北方向一跪,悲恸道:“夫人,今日累您声誉受损于这贼子口中,既不能保全您的名声,更舍不得侄儿的性命,小人无能,只得以死谢罪!”说完,便起身站立,左手往衣袖内一掏,只见拿出一长型锦盒,右手指向夭伯,恨声道:“兀那匹夫,这‘玄机琴’今日不保,全赖你这贼人计谋。只愿这在天之灵,让你日后不得好死!我今日权且给了你,望你好自为之。”说完,便将这锦盒向夭伯头顶之上高高抛去,继而从怀中掏出一柄匕首,直往这心口深深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