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2 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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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石觉得有必要准备一套说辞，来应付可能的盘问。向小镇走的时候，他边走边琢摩。

    嗯，就说自己一个大商人的儿子，花钱买了个官当，没什么从政经验，但一定会带领大家奔向小康生活的。

    他推敲了各种细节，结果没想到，压根用不上。

    走进小镇，他拉住一个路人，说自己是新任领主，问领主住的地方在哪里。路人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直接指了指镇中心的石堡。

    石堡中空空如也，就好像被洗劫了一样，也没多少人。大厅中就一个七老八十的民事官，看其老眼昏花的样子，估计唯一的作用，只能是看个门了。

    “您是新任领主啊，欢迎您。”民事官看了眼委任状，也不知看清了没有，就还给了宋石，居然没有丝毫的怀疑。

    民事官匆匆地跑去拿来一本账册，道：“领主大人，瑞文郡已经有三个月没有领主了，也就是说，我有三个月没拿到工资了，还有前任领主拖欠的工资，总共三个鹰扬。您能给了吗？我家里实在支撑不住了。”

    说着，民事官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宋石。

    “……”宋石顿时有些无语。

    平生第一次，他要面对这样的窘境——没钱！

    宋石现在身无分文，连一张人民币都没有，唯一值钱的点券还被锁了，用都用不了。哪有钱给民事官发工资啊！

    他决定用缓兵之计，道：“放心！既然我来了，钱肯定少不了你的。不过我先得把情况了解清楚，再发钱不是。”

    民事官点点头，开始向宋石介绍瑞文郡的情况。

    民事官道：“三个月前，前任领主带着三千男性去参加战争，没想到全军覆没。领主的儿子和家臣搜刮了所有能带走的东西，然后逃去了行省首府，就给我们留了几袋面粉。”

    说着，民事官带宋石在石堡中逛了一圈，确实毛都没有。库房中空空如也就算了，居然连客房中座椅板凳之类都搬了个精光。估计要是石头也值钱的话，估计连石堡都被拆了。

    也就是说，领主府是一分钱没有了！

    宋石站到窗边，看向外面连绵的农田，问：“税收情况怎么样？什么时候收税？大概能收上来多少？”

    民事官叹气道：“您可能不知道，前几任领主都在超额收税，都收到四十年以后了。之前已经闹了好几次武装抗税的事情。除非您有一只军队，用武力逼迫他们，否则他们是绝不会再交一个子儿的。”

    “……”宋石顿时感觉棘手了。

    没有税收，就无法给公务人员发工资，发不了工资就招不到公务人员，没有公务人员就没有领地的控制力，没有控制力就没有税收……

    这是一个死循环啊！

    除非从外界引入一股力量，去打破这个死循环。比如突然变出一大笔钱来，解决财政困难。比如大变活人，凭空弄出一支忠心耿耿的执政团队。比如施展脑残术，让人民乖乖地交钱交粮……

    他都做不到啊！

    那怎么办？宋石只觉得一筹莫展。

    “领主先生，我的工资……您看？”民事官又提醒道。

    不是民事官想这么逼宋石，主要是实在没办法啊，穷得都吃不上饭了，只能靠着前任领主儿子逃跑时，没带走的几袋面粉撑着呢。那些面粉眼看着就要吃完了，他总不能让一家人都饿死吧？

    “放心放心，干部生活有困难，我是知道的，我也很痛心。给我几天时间，一定给你落实下来！”宋石再使拖延计。

    不是不想给，他现在要是有钱，一定拿给民事官。但问题是，现在没有啊！

    他开始翻看各种卷宗，了解有关领地的各种信息，指望能从中找到解决办法。

    民事官长叹一口气，摇摇头走了。

    半天时间过去，宋石对这瑞文郡的情况掌握了个大概，可怎么都想不出破局的头绪。

    根据去年的统计，瑞文郡有一万五千人口。其中蛮人六百多人，矮人三人，其余都是人类。

    人类之中，青壮年男性五千余人，青壮年女性四千余人，小孩一千余人，老人一千余人。

    不过，前任领主带着三千人出去干架，弄了个全军覆没，现在总人口应该就只有一万两千了。特别是牺牲的三千人都是青壮年，因此瑞文郡损失了五分之三的壮劳力。

    人口就是这么个情况。宋石想要在三个月后不像被丢垃圾一样丢到虚空中去，就必须赢得绝大多数瑞文郡人民的民心。

    但局面很恶劣，瑞文郡的干群关系非常紧张。

    很长一段时间以来，瑞文郡都属于战争的前线，打得是民穷财尽。然而领主和贵族却没有和人民一起共赴艰难，他们生活奢华，人民却必须节衣缩食，导致民怨越来越大。

    直接的体现，就是人民一看到税务官员，直接拿出简陋的武器，展开对峙。

    用宋石熟悉的术语形容，就是“人民群众的情绪很不稳定”。继续发展下去，肯定有大乱子。

    因此，前任领主战死，产生了长达三个月无政府时期，居然大大地缓解了瑞文郡的社会矛盾。成了一件好事。

    现在的瑞文镇，人们以一个个乡贤长老为核心，分裂成了许多小型的自治共同体。政府职能完全失效，作为领主，宋石的命令根本出不了城堡。

    宋石不仅没有物质影响力，也没有精神影响力。

    那他怎么在三个月后让一万人拥戴他？照现在的趋势看，三个月以后，可能瑞文郡的大多数人都没听过他的名字！

    宋石陷入苦思冥想。他觉得，就好像“给我一个支点我能撬起地球”一样，只要让他在这里找到一个支点，应该也能撬出口子，从而打开局面。

    问题是，这个支点在哪里呢？

    妇女权利？

    招商引资？

    法制建设？

    就在宋石设想着一个个的可能性时。瑞文郡有了新任领主的消息，也传了开来。

    绝大多数的人，对新领主都没什么兴趣，他们根本不把改善生活的希望寄托在什么领主身上了。

    在他们看来，领主只会抢走他们辛辛苦苦的产出，然后胡吃海塞地浪费掉。等到打仗时，就强行征一批兵，再掠夺他们一次，最后胡乱指挥一通。

    虽然没有领主确实有不少不便，但总的来说，他们觉得有领主反而要受更多罪。

    因此他们根本不会主动去接受宋石的领导。

    不过万事总有例外。

    小镇之中，有一对遭受不公的母女，迫切地盼望着有人能给她们主持正义。听说新领主来了，她们抱着一线希望，去领主府找宋石。

    ……

    “领主先生，有人来找你，似乎是想请你定夺一件事情。”民事官推开门，对发呆的宋石道。

    宋石一听大喜过望，这会不会就是打破局面的契机？

    他三步并作两步地下了楼，在空无一物的大厅中，见到了来者。

    来者是一对母女。母亲三十多岁，女儿十一二岁，都是一脸的愁容。

    “您好，尊敬的领主大人。我叫做让娜，这是我的女儿伊芙。我们在镇上有一处房产，但是被蛮人占据了。他们拒不缴纳房租，也不肯搬走。”说着，母亲拿出一叠文书，给宋石看。

    文书宣示了她们拥有某处房产的所有权利。宋石不懂这些，拿给民事官道：“你帮我看一下，是真的吗？”

    民事官仔细地看过每一份文书的落款和签名，点头道：“这些文件都是真的，她们确实拥有这处房产的产权。”

    宋石道：“也就是说，有人租了你的房屋，却不付你租金是吗？”

    “是！”让娜连忙点头道：“那些蛮人用我的房子开设酒馆，不仅拒缴租金，甚至为了增加营业面积，把我们母女赶了出去！那可是我们的房子啊！”

    “蛮人？”宋石终于注意到涉事另一方的身份了。

    他刚才看过不少记载，其中有蛮人的相关资料。蛮人和人类摸样相像，但道德观念和思维模式颇有不同。

    蛮人一开始也是人类，由于生活困苦等种种原因，他们搬离了原来的家园，住进了一些矮人的废弃遗迹中。由于食物和饮水的变化，他们渐渐地变异了，形成了新的群体，蛮人。

    蛮人的智力和人类相同，但冲动易怒，蛮横无理。他们中的少数人会重新移居回人类社会，然后由于习俗和观念上的分歧，闹出很多冲突。

    眼前的占屋事件只是其一。宋石还在卷宗上看到很多类似的例子，都是蛮人和人类产生冲突。不过不管哪一方有理，最后大多都是以人类方吃亏让步解决。

    宋石一拍大腿，好机会啊！正愁着无从下手呢，一个契机就来了！

    人们为什么需要政府？因为随着经济发展，人们会遇到各种各样的矛盾和问题，所以需要有一个权威的机构，去解决、协调人们之间的矛盾。

    让娜母女俩面临的问题，除了政府出面，否则根本无从解决！

    帮她们公平解决这个问题，就能打响最初的旗号，竖立政府的权威性！以此为支点，撬入社会中，不断施加影响力，最终控制整个瑞文郡！

    宋石和蔼可亲地笑道：“来来来，你们仔细给我说说。一定要相信政府，政府肯定会公平地处理这件事的！”